夜,已深了!
夜暮里那弯银钩月,毫不吝惜的将那如水月色一股脑儿倾泻了下来,照的皇宫内外一片通明!此刻,诺大的宫苑内早已万籁俱寂,只剩宫檐下挂着的一颗颗大红灯笼,还在随风舞动着身姿。
“什么?”突然,上书房外一个尖细的声音打破了这祥和的氛围。只听那声音狐疑道:“张公公竟然,竟然有喜了?”
发出这道尖细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执管上书房多年的魏全德魏总管。而此时的魏总管早已忘却了“上书房前不可大声喧哗!”这条宫规,是以失声尖叫了出来。
不过这也难怪,公公怀孕,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等胡言乱语。果然,魏总管一把揪住面前那小太监的脖领子,压低声音道:“上书房前,可不敢敢胡言乱语!咱家念你是初犯,不予追究,快滚吧!”
这平日里以狠辣著称的魏总管魏大人,此刻自然不是什么善心大发,只不过这小太监是自己培养多年的心腹,他不想自断手脚而已。若是今日换了别人胆敢发此胡言,怕是早就被大义凛然的魏总管杖毙于厅下了。
说起来,这小太监平日里也还算是有点机灵劲儿,不知今日抽的什么风,和咱家开这等玩笑。魏全德越想越气,当下也不顾及身份,开口骂道:“当初我怎么会瞎了眼,选了你tm这个笨蛋!”
那小太监见他不信,便有些着急了,忙道:“刘厚,刘太医为他诊治之时,小的就在当场,小人亲耳听到,错不了的呀!”那小太监怕他还不信,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抱着物件的黄色手帕来,边打开手帕边道:“御厨执事张公公还让我带着这块玉佩来找皇上呢,他说把这块玉佩给守卫看了,守卫自然会带我进去!他还说皇上见了玉佩定会好好的赏我呢!”
“痴人说梦!”魏全德嘴上骂着,眼睛却借着月色向那玉佩瞧去。魏全德执掌上书房多年,见过的好宝贝只怕堆一座山都绰绰有余,现在只略略一瞧,便吃惊道:“这可是产自西域的上好和田玉,他一个小小的御厨小执事怎么会有如此贵重之物!”
魏全德边说边将玉佩从那小太监手中劈手夺过,对着月光细细的瞧了起来。这不瞧倒好,一瞧硬是给咱魏总管瞧出了一身冷汗。魏全德吓得赶忙将玉佩收了起来,压低声音对那小太监道:“这玉佩可是当今圣上的贴身之物啊!他一个御厨小执事又是如何盗走的,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还了得!单单一个守卫不力,玩忽职守的罪名就得要了这周围上百人的脑袋!”当然魏总管担心别人是假,担心自己才是真!
那小太监见的世面少,可没有魏总管这魄力,见此事事关重大,不由得“啊!”的失声惊叫了出来!魏总管赶忙捂住他的口鼻,示意他噤声,脑中却在盘算如何这次事故搪塞过去!
正思索间,却听房内传来一声低喝:“狗奴才,半夜三更的鬼叫什么?给朕滚进来!”虽是低喝,却也极具威严。
这话听起来似是全无恐吓之意,可在魏全德听来却像催命无常的铁链一般。得!这话一出这铁链的一大半就算是拴在自己脖子上了。但皇上口谕也不敢不违背,只好硬着头皮与那小太监一同推门而入。
房内,上首的龙椅上,一身着龙袍的清秀少年正捧着一本《大陆奇闻》,津津有味的看着,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辛国一国之君——夏侯雨。
魏全德见夏侯雨神色严峻,显然是读的不大痛快,吓得赶忙拉着那小太监一同跪下,与那小太监一齐呼道:“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夏侯雨应了声却不叫他俩起来,徐徐问道:“魏全德!”
“奴才在!”魏全徳应道。
“你侍候先皇有二十年了吧!”
这句话问的魏全德有些蒙,不由心道:“皇上今日是怎么了,不但不怪罪我,反而与我说起家常来了?”虽然心中如此疑问,但还是恭敬的回道:“回皇上,承蒙先帝厚恩,让老奴侍候了二十一年!”
“你侍候朕也有七八年之久了吧!夏侯雨又问道。
听到这话魏全德却以为夏侯雨念及他的苦劳,全然未怪罪于他,当下大喜,心道:‘虽是执掌天下多年,还是有些年轻气盛,心慈手软些。’嘴上又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不多不少整七年了!”
那料,夏侯雨听后却猛地将手中的书本用力拍到桌上,怒道:“二十八年了,难道你连上书房不可大声喧哗几个字,都领悟不到吗?”
魏全德这才明白,这小子兜兜转转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吓得赶紧伏地,磕头求饶,不住的喊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那小太监也是吓得面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魏全德将头在地上狠狠地撞了几下,心中不禁又想到,这小子只二十七岁的年纪,却比他死去的爹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外扩疆土,在内拢人心,当真是可怕的紧。当然这种欺君之言,魏全德也只敢心里想想罢了,嘴上可是说不得的!
而盛怒的夏侯雨可不知他此时想法,见他磕了几头,面色便和蔼了些,对他道:“虽说是违反了宫规,但也罪不至死,朕念你劳苦功高,又是初犯!二人各领五十杖责,以示惩戒。下去受罚吧!”
魏全德见皇上法外开恩,当下高兴的又是连磕了几头,连连道:“奴才谢皇上开恩,奴才谢皇上开恩!”
可那小太监却不乐意了,满心以为能领赏,却不料非但不赏,还要罚,可真是没天理!况且那魏全德有些内家功夫,又是总管,执法太监们自然不敢用力,打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可自己就没那么幸运了,五十刑杖过后,恐怕半个月下不了床都是轻的。想到此处,小太监愣是大着胆子对夏侯雨道:“皇上,奴才刚才出声,皆是出于无奈啊!”
“哦!虽然事小,但朕也不能对不起头顶的正大光明四字,你说来与朕听听!”夏侯雨读书读的正有些烦闷了,有心逗逗这小太监解闷。那小太监答道:“御厨执事,张青朱张公公有喜了!”
夏侯雨本来还有心思逗逗他,没想到这小太监竟敢在这金銮殿上大放厥词,顿时勃然大怒,怒目圆睁,喝道:“大胆!你这狗奴才竟敢在这金銮殿上戏弄于朕!侍卫何在?将这狗奴才给我拖下去,凌迟处死。”
“嗻!”两个五大三粗的带刀金卫,进得门来,便要拉那小太监!
小太监瞬间被吓得面如土色,颤着声音连连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请容奴才细禀!”
“好!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夏侯雨沉着脸色,对那两个金卫摆摆手。
“谢皇上,奴才方才所言之事,乃是刘太医亲口对奴才所述,否则借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啊!”
夏侯雨怒气更盛,道:“你自己寻死也就罢了,还敢污蔑刘太医。来人呐,将这狗奴才诛九族。”
听到‘诛九族’三字,小太监差点儿没晕过去,颤抖着道:“皇上,奴才万万不敢妄言!他们还让我带件东西当面呈给陛下!”
那小太监见皇上怒色稍降,死灰色的脸上又恢复了一些红润,继续说道:“皇上请看,张公公给了我这块玉佩,让我来呈给皇上!”说着便把那块玉佩从怀中掏了出来。
夏侯雨身侧的侍候太监赶忙将玉佩从他手里接过,恭恭敬敬的呈给夏侯雨。
夏侯雨接过玉佩,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心道:“这玉佩我不是送给……”心念未毕,便对那小太监急切的问道:“这张公公现在何处?”
小太监回道:“回皇上,张执事在敬德院东厢房居住!”“好!你俩快快将他宣到这里觐见!”
“嗻!”二人一齐应了一声,便要退出房门。
岂料,夏侯雨又道:“慢!”二太监以为他要反悔,吓得连忙又跪下,噔噔磕头,耳朵却竖起,静静地听候他的旨意,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可谁知夏侯雨却说了句:“算了!她有孕在身,不便行走,还是朕亲自去吧!”
魏全德有些诧异,咱这皇上可是彻彻底底的一个铁石心肠冷面王,现在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太监移驾?看他急切的神色倒不像是假!哦!是了,太监怀孕,那可是天下奇闻,谁不想瞧瞧呢?皇上也是人嘛!若是如此,那便说的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