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头看着老孙这不急不躁的德性,也是一阵子烦躁!
“老孙,事呢,之前跟你说过了,市场根本就没那价,原先给你出价那人呢,是故意给你高价,把你搡上了,要不干吗你到现在也找不到那人啊!赶紧的,实实在在的!”
“那你说,多少钱!”孙老头的烟已经抽半截子了!
轱辘头抬头看看浑不在意的乾一,乾一其实也是在打量着轱辘头,想看看这轱辘头有没有掺和,这里头有诈,屋里那人,最多也就四十来岁,而且也不是痨病,这是在演戏啊,要么是为了抬价,要么是有其他的路数!
“老孙是吧,东西是对的,不过呢,就是个京作的圆角柜,也没雕花,也没镂空,做工上不值钱,就那板材值俩钱,现在鸡翅木的行情,恐怕你也打听了,价格一般,你这要是黄花梨的或者大酸枝的,那还行,鸡翅木的嘛,就这柜子,三千顶天了!过来看的人没我出这高价吧!”乾一微笑着说道!
“老孙,这个价可以了,你干一年也挣不了这个数啊!”轱辘头在一边附和!
“不行,不行,这也太少了,你之前不还说四千嘛?”孙老头使劲摇着头!
“之前?谁想到你这是京作的柜子啊,四千,那得是苏州的工艺,有雕花的,你这就是几块板子卯起来,之前来看的那些家,有超过两千八的我吃了它!”乾一一梗脖子!
“有人还出六千呢!”孙老头一撇嘴!
“那你去找那出六千的人啊,找不到吧,我告诉你,老孙,这柜子,你放个四五年,真能值个五千六千的,现在这行情,也就这个值个两千五六,要不是看你屋里有病人,三千我都不出!”乾一也是撇撇嘴!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这样,你再加一点,家里有病人,实在是这年关难过啊,多少加点!嗞当可怜我们老两口子了!”孙老头露出一脸可怜相!
“这样,三千五,顶天了!你要同意,我就去取钱,不同意,你等你那六千的!”乾一摆摆手!
“成,三千五,就三千五!”孙老头一拍大腿站起来:“谁让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呢!要先现钱啊,我可没什么存折银行卡之类的!”
“现钱就现钱,不过咱们可得立字据啊!”乾一也是一拍大腿站起来!
“小伙子,敞亮,银行快下班了,这样你赶紧去取钱去,轱辘头去找辆车,我给你去找几个小伙子,帮你搬车上!”孙老头喜笑颜开的!
“不用,不用,老古,你在这里等的,我去就行!”乾一是不放心,让轱辘头在这里看着,他看过轱辘头的面相,还有一路的神情,不像是个奸诈的小人,如果自己看走眼了,他们是一伙的,那就另外再随机应变!
出了这大杂院,就近找了个银行,又取了四千块钱,心里还是一阵子心疼,晚了啊,要是早些年,自己这一阵子花这些钱,足够换三堆他那些收藏了,可现在同样的钱,连师兄收藏零头都不够。
找车却好一阵折腾,这里算是内城,拉货的大车不好找,蹬三轮的板车,恐怕也拉不动那么沉的鸡翅木柜子,转悠了半天,才到了一家搞建材的店铺,花了一包大中华,让老板给约了一辆大货车。
回到大杂院的时候,冬天天色短,已经昏暗了,孙老头还有轱辘头都在院里抽烟,轱辘头一脸焦黄,像是极其的不舒服,刚才还不是这脸色!还有几个大小伙子,说是帮着装运的,其中一个那块头简直就是老黑,一米九多的身高,浑身的腱子肉。
“老古,怎么了?看脸色不大好啊!”
“也不知道怎么了,拉了好几泡了,这肚子啊,唉!”轱辘头揉着自己的肚子!
“嗯?”乾一直接抓过轱辘头的手腕,三指一搭,不由的皱起来眉来!
这不是肠胃的毛病,这是受了刺激,外力造成的!妈的,被下药了,不由的想起那一杯浓浓的塩茶!
“中午吃什么了?”装做不动声色!
“没什么什么东西啊!”轱辘头皱着眉头,肚子里又开始咕噜咕噜响。
“老孙,咱们立字据?”没再纠缠轱辘头的状态,只要人在这里,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好,小兄弟,你写,我按手印!”
“好说,好说!”乾一从自己百宝囊里掏出写药方的纸张,拿一只钢笔,也没进屋,直接坐在条凳上写了起来!
写的很细,什么材质的,多少尺寸的,价格多少,写的明明白白的。
写好之后,自己签了字!
印泥是没有的,这孙老头歪歪扭扭写了个名字,几乎都认不出来!
拿着字据,从兜里数了三千五,却没有直接递给孙老头!
“老孙,咱们一手钱,一手货?”
“好好好,小伙子们,帮着抬车上去!”孙老头一声吆喝,几个大小伙子就进屋里!
乾一把手里一把子钱塞到孙老头手里,揽着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老孙,钱是你的了,那柜子是我的了啊,合同里说了,钱货两讫,概不反悔!谁要是反悔了,十倍赔偿!“
“不反悔,不反悔!”孙老头吐着唾沫,点着钞票!
“走走走,进屋,看着点,别给磕坏了!”揽着孙老头往屋里迈步!
刚进屋里,打眼一瞅,妈的,果不其然,偷梁换柱的把戏!
要换一个外行人看来,不,就算是内行人,这昏暗的光线之下,这柜子跟刚才看的柜子也是一模一样,但是乾一是什么眼力啊,什么记性啊,那是可以把一副地图背过来的记性啊,那木材的花纹,别人记不住,他瞅一眼就能看出变了,已经不是原来的花纹了,不用看,猜一下就知道,这是普通木头包了一层鸡翅木的皮子,倒不是说作假,而是以前的小地主什么的,实在用不起全料的鸡翅木,就用这种办法,装装门面。
“老孙,这咋么回事?这不对啊?”手已经搭在了孙老头的肩膀上,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什么不对啊?不就这柜子吗?”孙老头一阵心虚!
“哼,玩障眼法玩到我头上了啊!”乾一轻蔑的说道,那几个帮忙的小伙手上也是一停顿,警惕的看着乾一!
“说好了啊,一手钱一手货,就是这柜子啊,怎么想反悔啊?”孙老头脖子一梗!
“我要是的全鸡翅木的大小头圆角柜,这是什么破烂玩意?”乾一冷冷的一笑!
“这不就是嘛,货真价实的鸡翅木柜子!”孙老头腰一挺,脸上一横,冲着那四个大小伙子一打眼色。
轱辘头也跟着进来,听了他俩的对话,也是一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小伙子,做人要厚道,是你想反悔吧?不要啊?那钱可不退啊!”孙老头挣开乾一的手,站到四个大小伙子旁边。
乾一撇撇嘴,也不答话,一闪步,撩起来了内屋的帘子,闪了进去!
“你干什么?”孙老头一着急,几个小伙子就要上前来阻止,可已经晚了!
乾一已经站在内屋,冷冷的看着两组高大的大小圆头柜,正是之前看到那两组!
墙角,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愕然的看着进来的小伙子!
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在古玩行里,经常见到,无论是玩玉器瓷器的,还是家具古画的!给看的时候是大开门的正品无疑,但是交易的时候,就是赝品了!
刚才轱辘头拉稀,明显是被下药了,肯定是去趟厕所的功夫,给换掉了!那这么短时间,也没办法把这么大的柜子挪的太远,那就只能是里屋跟外屋对换,里屋有个痨病鬼的病人,一般人也不会进去看看!
“哼哼,这才是我的那大小头圆角柜!”
“你说什么?这是我家的,你的是外面那一套!”孙老头赶紧过来!
“姓孙的?到底怎么回事?你害我是不是?”轱辘头上来一把採住孙老头的脖领子,他也算是在古玩行混的,虽然混的不怎么样,也多少知道点这里面的道道儿!
这一下,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领着人来看货,结果给偷梁换柱,这要传出去,那自己在这个行当里的名声就臭了,再也不会有人请自己当门子伢客了!
“什么害你不害你,刚才看的就是外面那一套,怎么的?不认账?”孙老头恶人先告状!那个大高个子的小子上来一扒拉,轱辘头立刻给摔了个四脚朝天!
“孙老头,合同里写的很清楚,我要的是全鸡翅木的大小头圆角柜,反悔的十倍赔偿,今天你要么让我把这两组拉走,要么赔我三万五千块钱,不行咱们就报警!”乾一掏出自己的手提电话!
孙老头一看要报警,赶紧示意那几个大小伙子!
哗啦啦,几个人围了上来,尤其是那个大高个子,上来就要抢乾一的手提电话!
“哼,想用强?那就不是骗了,是抢了,罪加一等!”乾一一晃,闪过大高个子!手里已经开始按键!
“妈的,绑了他!”孙老头气急败坏!
大高个子听了这话,再次上前,就要来环抱乾一!
不能打架,没关系,可以震慑嘛!还是老规矩,身子一扭,闪过大个子,把手提电话塞兜里,转身已经到了大高个的身后,伸手一探,就抓住了这家伙的腰带,单手提了提,有点沉,这家伙怕得两百多斤,另一只手随即抓着后领子,一跺脚,双手一发力,呼的一下,这铁搭一般的家伙就给举过了头顶!
“咋么?想练练?”任由那大个子在上空呜哩哇啦的乱叫!冷冷的看着已经惊呆了的孙老头还有那三个小伙子!
“你……你……”
“哼,说好了就是说好的,钱我付了,东西是我的,有问题吗?”
孙老头惊慌失措的看着这神一样的人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跑还是该闹!
“哼,滚!”把那大个子往外屋一扔,哗啦一声,把一张椅子砸了个稀烂。
几个小伙子赶紧过去扶起来,一起惊慌的看着这少年,今天是碰到硬茬子了!
“让开!”乾一吼了一声,扭身过去,把着一组柜子两边,两条膀子一发力,就把这需要四个人才能抬起来的鸡翅木柜子发到了肩膀上!
在一片惶恐与惊愕中,迈步走出了房门,过院子,出院门,大卡车已经在等着了,轻轻的放到了后车斗上。
再次扭步回来,却只剩下了轱辘头呆呆的看着自己!
“都……都跑了!”
“嗯,没事!”
“我……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