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渊国,
一座小村庄之中,
小河边,
秋天,天气寒凉,树叶枯黄,河里飘着落下的黄叶,此时正值清晨,薄雾未散,鸡未鸣狗未叫,村里的人们大多还处于睡梦之中。
唯有河边专门留出来供人洗衣舂米的地方,此时有一名穿着素色衣裙的少女,正一下一下地用力将木棍砸在衣服上。
少女身段纤细,皮肤白皙,面貌清秀,面上极为光滑。然而当少女微微倾斜身体时,脸侧留的头发散开,露出半边脸上的一块青黑色印记。
印记不是特别的图案,像是随意画的鬼画符,在白嫩的脸颊上尤为显眼,透露着不祥的诡异感。
明秀手冻得通红,秋水本就寒凉,何况是在这清晨之时洗衣呢?明秀呼呼朝自己手上吹几口气,然而并没有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明秀不想再洗剩下的衣服了。
只是,每当这个念头一产生,明秀脑中就会想起昨晚表嫂春花的恶言恶语,
春花将怀中抱着的一堆衣服拢了拢,将其中一件衣服包裹在最中间,然后递到明秀怀里,面上带着笑容,眼里讳莫如深,道:“明秀啊,这些衣服是我刚换的,本来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的,但是今天一天实在是把衣服弄的太脏了,只好劳烦你洗洗。”
明秀抬起头,张着嘴呐呐道:“可是,你下午已经换过一套了啊,你……”
春花打断明秀,竖着眉头道:“换过就不能再换了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明秀低头不语,但态度是明显的抗拒。
春花走上前,单手抱着衣服,另一只手不顾明秀反抗地放在明秀的腰间,温柔道:“明秀,你要乖一点,不然,可就有罪受了。”
明秀轻吸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
春花松开掐着明秀腰间软肉的手,道:“早这样不就好了,负隅顽抗又是何必呢?下次就不要做这些没用的挣扎了。”说完春花将衣服塞进明秀怀里。
明秀双手抱住衣服,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点头。
春花眼里闪过一抹鄙夷,转身欲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对明秀说道:“哦,对了,这身衣服我急着穿呢,你明早可要早点去洗啊,否则……”春花声音上扬,面露威胁。
明秀身子一抖,连点几下头应下。
见状春花满意一笑,风姿摇曳地扭着肥满的臀部走回房间。
从回忆中回过神,明秀面露苦色,想到春花的手段,她顿时觉得腰间一痛,眼里也布满怯懦。
明秀不敢抗衡春花,只得继续洗衣。
河边看似只有晨起洗衣的明秀,其实不然,在明秀身后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中,有两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人,正暗中窥伺明秀。
较胖一点的窥视者声音低低地道:“你确定没人会再来河岸吗?”听声音像个中年女人。
瘦瘦的中年男人肯定道:“确定,看天是要下雨了,这个时间,也就只有明秀那个傻子才会来洗衣了。”
中年女人道:“那位怎么这么着急要了明秀的命?这段时间不好作案,过些日子可就是村长家小儿子订亲的日子了,这风口浪尖的,你我二人若是被发现……”
瘦子叹气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雇主的命令,你我怎么能不听?怪只怪这明秀不幸得罪了贵人。”
胖女人隔着斗笠瞪了瘦子一眼,咬牙道:“怎么?你心疼了?不舍得杀了明秀?”
瘦子藏在斗笠下的眼睛一闪,打哈哈道:“这怎么可能?我怎敢违抗雇主的命令?”
胖女人哼道:“最好是这样。”
瘦子心下一叹,他还真是心疼了,这明秀长得可人得紧,哪里是这群山野村妇能比的?可惜,如今她非死不可了。
胖女人从草丛中探出身,叮嘱道:“我去解决了她,你给我望风。”
瘦子点点头,道:“去吧,小心行事。”
胖女人虽不会武,但偷鸡摸狗的事做多了,倒是习得了走路没半点声的本事。
胖女人缓步接近对危险毫无察觉的明秀,伸出手欲将明秀推入河中淹死。
就在胖女人伸出的手即将接近明秀背部之时,明秀似有所感,扭头向身后看去。
胖女人一愣,而后发了狠,当着明秀的面就要推她。
明秀惊慌失措地想起身躲开,仍是被胖女人抓住了胳膊。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欲让明秀紧紧地抱住胖女人的腿部,才没有被推入河中。
胖女人见此,咬着牙用另一条腿使劲踢向明秀的腹部,低吼道:“撒手!撒手!”
明秀闷哼几声,拼命抱紧胖女人大腿,就是不松手。
胖女人没想到明秀那么缠人,身处河边,一个不小心她也得掉下去,没了办法,胖女人做出手势让瘦子过来。
瘦子收到指示,快步奔向河边,没什么感情地看了明秀一眼,蹲下身,用胳膊勒住了明秀的脖颈。
明秀喘着气,艰难道:“放了我,放……了我。”
瘦子空出的手指摸了摸明秀的脸,恶狠狠道:“没办法,你非死不可。”
突然,瘦子面色一变,急声道:“坏了,有人朝这边来了。”
早已经挣开束缚的胖女人惊道:“什么?有人来了?那她怎么办?”
瘦子一把扔开奄奄一息的明秀,快语道:“来不及了,咱们赶紧走,”看了一眼明秀,瘦子对胖女人道:“放心,我心里有数,明秀已经活不了了,她必死无疑。”
两人快速穿进草丛,避开来人所在的地方,渐渐远去。
在这条唯一通往河岸的道路的拐角处,有两个端着盆的中年妇女,两人说说笑笑,正向着河岸走来。
突然,个高的妇女惊呼一声,说道:“哎呀,我忘了拿我家孙儿的尿布了!”
矮一些的妇女白了个高妇女一眼,心有余悸地道:“我道你突然叫一声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忘了拿尿布吗?吓我一跳,回去拿就是了。”
高个子妇女摇头道:“你瞧这天,怕是雨要落了。若是回去拿尿布,恐怕再次来的路上,你我就要淋个全身湿透了。”
矮个子妇女也抬头看天,而后迟疑道:“要不咱们回去吧,衣服明天再洗,再者,这个天气,就是今天洗了也晒不干啊。”
高妇女道:“中,咱就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去,说话声渐行渐远。
至此,河岸边除却昏迷不醒的少女外,再无其他人。
寒冷刺骨的秋风吹得树枝哗啦作响,吹得岸边芦苇左摇右摆,吹得少女衣服猎猎作响。还未散尽的白雾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天空中乌云灰沉沉的压抑非常。
几息之后,雨水终是落了下来,由最初的点点滴滴,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雨水啪啪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点一点的泥水。雨水同样毫不怜惜地落在少女身上,打湿了少女的衣衫,打湿了少女的黑发。
少女脸上被雨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就连侧脸上的黑色印记似乎也被洗的变得微微立体起来,好像要脱离开来,随着流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