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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终于命运还是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校园的剧场演播厅设立在集娱乐饮食日用于一体的一条龙正对面,由一条长达从校门口到文管学院、连接整个校园的大道隔开,那是舒云葭上课的必经之路。

自军训回校后每次途经那里总能被门口耸立的巨大宣传牌和海报转移注意力,上面醒目且详细地记录着关于音乐剧《紫石街》的介绍信息以及演出场次和时间,除此之外在校园各个角落都清晰可见,阵仗不逊于电影院。演职人员们皆为大三表演系学长学姐,那时还未将音乐剧单独从表演专业中分离,却有一批在音乐、台词和形体表演上有突出表现的人物被挑选出往那方面培养,如今大有所成,背后的艰苦排练总算没白费。

这第一场剧演恰好被安排在这个周日,新生们有眼福了。开场前,各个班由辅导员带领井然有序地持观剧票进入剧场,偌大的剧场内别有洞天,人头攒动,座无虚席。进场前舒云葭特地借上厕所的名义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来消遣,黑暗中依稀可见水泄不通,舒云葭抱着零食循着亮光找到一个空位坐下,静候开幕。

“各位继续教育学院的新生们、领导们以及外来的人员,感谢大家能在百忙之中赶来观看我们大三表演一班的音乐剧演出。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本次活动的主办者,你们13级的学姐,也就是知名舞台剧演员熊欣洋……”女主持人身着一身亮眼华丽的欧洲宫廷拖尾礼服,抑扬顿挫地说着。

话罢,舞台上的幕布分开了,音乐奏起来了,穿着古装的男女主踩着音乐的拍子,以庄重而有节奏的步法走到脚光前面,舞台精妙绝伦的布局、不落俗套的剧情、高级夺目的打光、活灵活现的背景屏,符合人设的服装,还有,被放置在舞台最左边那巨大清晰的歌词显示屏,舒云葭不由得感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音乐剧背后得花费多少资金和时间啊,不愧是大制作啊!

台上正上演到西门庆找到开茶社旅店的王婆,请她帮助勾引潘金莲的部分,舒云葭正如痴如醉,乍然冒出一团荧光夺走她的视线,余光中霎时出现一个莫名熟悉的背影,一种心跳加快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一瞬,她连忙定神将目光投向舞台。

下幕后,舒云葭俯下身细心地将散落的零食包装袋捡起装进垃圾袋,意犹未尽地跟随涌动的人流而去。会场本就拥挤,各各挨肩擦背,刚走没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致使她由于惯性在黑暗中被各种推撞,迷失在人群中找不到出口,慌乱中竟猝不及防撞上一个厚实的胸膛,更为难堪的是,她的脸居然……生生挨在那人的脖子处,嘴唇直接亲在了喉结上,等等……喉结?来人是个男生,而且估摸着身高应该在185左右,她来不及细想赶紧冲开人群,凭借一丝光亮成功脱了身。

夜深人静,舒云葭俯卧着点开下午录的现场视频,脑海中不断回想那窘迫的几秒钟,抿了抿嘴唇,心绪膨胀得快要爆裂,这还是她第一次同男生有亲密接触,彼时,她还未满十八。

只是,那个男生是谁呢?按照偶像剧的套路,自己肯定之前就跟他邂逅过几次,难不成……是李臻宇?这么一想,身高体型都挺符合的。要真是他,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有机会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情呢?

她还沉浸在幻想中,直到一条群消息将她拉回现实,她定睛一看,来自表演系2017级大群发出的一条兼职通告,北三环一部抗战片片场需要若干群众演员,科班生可以免试进组,提供学生证、自我介绍,名额有限。刚好下周三之后连续五天没课,正愁找不到兼职呢,这不找上门来了嘛。

说时迟那时快,舒云葭立马加了负责人微信报了名,这几天早早张罗着带点什么东西去,北京交通太复杂,一环二环得绕晕,指定是要在那过夜了。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上一堂解放天性的课,下面跟着音乐来听我指挥啊!”表演老师拿起手机放了一段非常松弛的音乐,边指挥边不厌其烦地讲着:“现在大家想象自己是夜间出行的猫,你们想象猫是如何行走的?”

“没错,四脚着地,左右脚都是往中间踩,踩在两脚之间的中线上,且后脚踩在前脚的脚印上,既能减少走路的声音,又能尽可能少的留下踪迹,这样才能够捕捉到猎物!”

“想象一下,现在是黑夜,屋子外面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在完全的黑暗里,即便是猫咪也完全看不见!”

舒云葭偷偷半睁着眼用余光瞄了老师和其余人一眼,他们紧闭双眼在空荡荡的空间中游荡和摸索的模样简直太滑稽了,她极力憋住笑,跟上脚步。

“啪啪~”表演老师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停下来,“好,解放天性就暂时上到这里,以后解放天性我就不再继续讲了,上了一周的课程,想必你们对于解放天性已经有所了解,接下来我们正式开始上演技课!下面我出一个情景模拟题,分别请一男一女两位同学上来表演,要求没有台词,即兴发挥,尽量用自己的表情和形体动作来呈现出自己想表达的。”

没有台词?她求之不得呢,话题是烂大街的恋人重逢,俗话说越简单的故事情节发挥的空间越大越难去展开演绎,从第一对男女生出场后她才逐渐意识到了这一层,上了三对示范后她才逐渐聚集了思路。这回她自告奋勇,竟与班长韩艺博同一时间举手,带着一丝尴尬她缓缓上台,屏住呼吸,在老师的指示下最后与他近距离对视那一分钟脸都快红到耳后根了。

这次对视让她不由自主猜测会不会那个有缘人是他?毕竟近水楼台嘛,李臻宇都没见几次面,几率太小,且刚刚离那么近,他的五官被她打量的一清二楚,顺便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他大概181,她的头刚到他下巴,也是有可能的。

下课铃声打断了她的遐想,她慌不择路地提起包就要走,这时韩艺博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她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要摔了,还以为他是来搭讪的呢,谁知出口的却是冷冷的质问:“值日表还没出来嘛?上周五下达的任务,上个星期就因为我们班上完课没安排人打扫,排练室乱糟糟的,其他班的都投诉到系主任那去了。”

“还不是因为个个不乐意我的安排,怨声载道的,只好作废了。”被这么一说道这下她对这位班长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灭!

“你是劳动委员,有自主决定权,没必要被他们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管她们的意见干嘛?今天之内值日表必须出来,我看谁敢说一个不字。”眼前的韩艺博官威十足,同方才表演中的他截然不同,舒云葭被呛的哑口无言,只好应声。

“待会你叫几个人留下拖地。”没等她回话他匆匆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留她一个人呆在原地。

“我……这人都走光了还怎么叫啊!”舒云葭这下有苦难言,这叫天天不应的,明摆着让她自个搞定嘛。她轻叹一口气,将书包放回,径直走到劳务室拿来拖把,望着这宽阔的一大片,忍不住叫苦连天。刚卷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背后突然出现一把扫帚,她诧异地回过身,居然是那个每回都与她一同落单的微胖女孩钱慧慧。

“你没走嘛?”

“看你一个人打扫有点可怜就想来帮帮忙。”

“谢谢啊,也就你,还顾忌到我。”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吧,教室是大家的,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一个个就打定主意要推卸责任,劳动委员就该被这样对待嘛?我看她们推举你当这班委就是打这算盘,我还听说你在宿舍也是这样,你干嘛往火坑跳啊?”钱慧慧为她打抱不平道。

“你想多了,她们也是好意,总之就这一次,我又不傻,怎么会任人宰割呢!”舒云葭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忽而将目光转向她,拍拍胸脯道:“就冲你肝胆相照的这份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时间:2017年7月26日

天气:晴 27摄氏度

地点:北京市平谷区马坊镇抗日根据地

事件:第一次拍戏

周三晚上有专车接送她们一路到聚居地,下了车,舒云葭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拖着行李箱跟着一行人在负责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胡同口。那里没有灯光,通过负责人手电筒的微弱光线依稀看出这是个专门用来拍抗战片的抗战基地,她们住的地方是一排排用铁皮做的白墙蓝顶的平房,那种结构她只在地理书上看见过,属于非洲原始部落居住的地方。

其实她早做了心理准备,这样的艰苦条件在她的预料之中,至少有的住,很满足了,她泱泱地想着。在强大的毅力支撑之下,她很快适应了关于洗漱方面的不便,如负责人所说,她是这批新生中最淡定的一个。

凌晨6点群众演员们被口哨声叫醒,匆匆洗漱后被叫到户外集合,一个个被分派戏份,排在最后的舒云葭迷糊的眼睛都睁不开,怎料轮到她时角色都分配完了,这一晴天霹雳着实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心急如焚地拉着负责人哀求道:“真的没戏份了嘛?求您了,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白来啊,我什么都能做的,给我一个机会吧!”

“老郭,你这边还有人手嘛,有个女兵替身的空缺……”负责人拗不过她,此时一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赶过来。

“我可以!”察觉到一丝曙光后她当机立断道。

“那……行吧,你去那边换装,待会会有人带你去现场。”那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勉强答应道。

“哎,你一个女孩子去做替身……”还没等负责人说完舒云葭便一溜烟跑出去了。

并非是故意逞强,只是不想放过任何希望,她甚至没了解过替身演员具体要做些什么,究竟比普通演员多受几倍的苦,一直到硝烟弥漫的现场后,面对周围的一切她才隐隐作怕。

“你饰演一个被鬼子活埋的女兵,待会我喊action之后你立马上前让鬼子用长枪推进挖好的深洞里,注意别露脸!”导演笑呵呵地指导着,可这笑在她眼中是如此瘆人,她偷瞄了一眼深洞外的土堆,吓得面如土色,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被长枪戳背的那一刻她恍然想起初二被方嘉豪用尖锥戳背的那种疼痛,眼角的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化悲伤为力量,她奋力一跳,随着周围挖土的噪音传来,她紧闭双眼,一股混合着土和汗渍的味道涌进鼻腔,几分钟后她感觉土已经蔓延到了腰部,像被卡住了喉咙般,窒息感来势汹汹,她的头脑陷入了一片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恢复过来,混沌中好像有一丝荧绿光闪现,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一模糊的人影朝她奔来。等完全清醒后,她发现自己置身于空地上,耳边传来一旁导演不依不饶的训斥声:“你怎么办事的?你让一个没经验的小姑娘来演替身?就她这身体素质,万一闹出点人命你负责的了嘛?”

她挣扎着站起身,使劲拍了拍身上的土,揉了揉眼睛,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突然瞥到不远处一个高个男孩的背影,她不明觉厉地走上前,糊里糊涂地开口问道:“你是?”

那人转过身,一张秀气稚嫩的脸赫然于前。眼前的男孩穿着湖水蓝衬衣,厚重刘海下的那双干净透亮的眼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的嘴唇微闭,似乎欲言又止。

而此时的舒云葭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震惊的说不出话,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中,一团气流源源不断自内而上迸发,良久以后她才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陈熙瑞?”

男孩有一瞬间的迷茫,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远处感知到她的存在,不明白那股控制他的思维促使他不顾一切冲过来的力量从何而来,更不明白为何对眼前的人有种莫名的情愫,愣怔好久后才认出了她,缓缓道:“舒——云——葭?”

你相信命运吗,我相信,我相信我们所有的遇见,离别,都是命运安排好的,躲不过,更逃不了。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想要遇见的人,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终于,命运还是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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