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槿在叶盛怀中痛苦地攥紧了他的手臂,那痛处顺着血脉蔓延至全身,全身作疼直至发尖脚趾,或许是觉得自己没用,给大家平添麻烦;或许是因为没了她千辛万苦采到的毒蝎草,心中悲愤;又或许是她想师父了……
“师父,你没事吧……”云杉轻声唤着她。
长逸拍了拍云杉的肩膀,和叶盛对视一眼,领会了叶盛眼中的含义,便带着云杉和众多药司阁弟子出了屋,关紧了房门。
她身子虚弱,情绪不稳,叶盛理解,却分外担忧。
“小白,”叶盛沉甸甸一声呼唤,叫醒了白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很想哭?”
白槿趴在他的怀里,迟了很久,嗫嚅道:“嗯……是有一点儿……”
他又问道:“去采毒蝎草,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她又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多吃些我给你的丹药,我额外让药司阁长老每七天给你送来补真气的药膳。你这孩子,仙魔大战后你的真气就一直亏损不增,也不知道小心点儿么?”
叶盛虽是责备,手却一直在抚摸她的头安慰着她,她心里觉得委屈,抽泣了一声。
叶盛闻声扶起白槿,此刻她的眼已是通红,眼里泛起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但不想让叶盛看到她这副窘相,于是硬是被她憋了回去。
她哭的样子叶盛也不是没见过,她又哭又闹地打叶盛,嚷着要看白昇的遗物时的模样,在叶盛心里种了根。叶盛捏了捏皱紧的眉心,轻叹了一声气,将她散落的丝发绕到耳后,对她道:“小白,你知道的,我身为你的师叔,不论你做什么事我都会支持你,即便是错了,我也不会怪你。可你心里有结,不能不解,可以告诉我方才你梦到了什么吗?”
白槿不答言,她只知道梦见的人是师父白昇,具体梦到了什么却记不得了,但心里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缩了缩身子,“没什么……”
叶盛却不松手,眉也不抬,沉静道:“小白,我是你师叔,也算是你在这山里唯一可亲近的人,你连心里话都不想和我说吗?”
白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咬了咬牙,“我梦到了我师父……”
叶盛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我记不得了……”她双手捂着脑袋,努力去回想起梦中的一切,或许是天灵盖之前受伤一事落下的后遗症,没想到头变得愈发疼痛,她痛苦地哀鸣了一声。
叶盛连忙又上前又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施了仙术缓解她的头痛。
她才醒来,怎能让她再心生难过呢?叶盛暗暗骂了自己百八十回,待到白槿的头疼有所好转,连连安慰道:“好,不想了,不想了,是师叔的错,你能醒来就好,你能平安就好,不然你师父看了也要心疼。”
“师叔……”
“嗯?”
“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她捂着脑袋,抬头对上叶盛那双惑眼,眼里的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连她都没有感觉到,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和我师父的事……我想不起来了……我们明明朝夕相处,发生过很多有趣、伤心事,为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前几日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
“小白,我们不想这个。”叶盛截断她的话,“你伤了头,需要很久才能痊愈康复,而且你和你师父朝夕相处,很多事平淡如水,一时忘记也是正常的,或许哪一天你痊愈了,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呢?”叶盛像是哄孩子似的去哄着她,见她眼里的悲伤有些淡去,又追了一句,“我们先养伤,若是你师父知道你有伤不养,他知道会不会很难过?”
白槿思量了片刻,“或许会吧……”
叶盛点了点她的鼻尖,笑着:“你这孩子,哪儿有师父不担心自己徒弟的?你且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给你熬得药膳做好了没有,待会儿可要全都要喝光,知道吗?”
“嗯……”白槿乖乖地点了点头,又抱歉道:“没想到你一走我就受了重伤,山里的事我也没看管好……”
“不准自责,乖乖躺下休息。”
直到白槿躺下,叶盛这才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袖口,柔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不准胡思乱想,闭上眼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白槿闭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不去胡思乱想,有点儿难。或许真的是天灵盖受了伤,导致她脑子也有点儿不好使了,头有点儿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