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吹过了清念阁的银杏树叶,带起了沙沙叶声,在清念空庭中许久回荡着。
似是感知到阁里的主人受了重伤,连叶子也变的犹如血染一般红艳。
长逸踏地后匆忙推开门跑了进去,云杉也紧随其后跟了去。清念阁不大,进门之后二人便望见白槿盘膝坐在榻上,周围三个药司阁的弟子正轮番给她渡气疗伤。
长逸和云杉跑了过去,只见白槿紧皱着眉头,脸色惨白的可怕,嘴角还挂着未被擦干的血渍,衣服上大大小小的裂口,有的还沾染着斑斑血迹。
虽说外表看似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可见着药司阁弟子这副认真焦急模样,长逸心中似有一颗大石高高悬起,体内真气又如蛇一样开始在身体里四处乱窜,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若不是云杉偷偷给他输了些真气,险些就昏过去了。
“她怎么了?”长逸比云杉快一步先问道。
一旁弟子回答道:“白护法全身筋脉断裂,真气亏损,内脏有几处破裂迹象,最关键的是……”药司阁弟子哽了一下,见长逸云杉四目焦急,咬牙答道:“白护法的头盖骨被击碎……”
长逸霎时红了眼,瞪圆了眼冲药司阁弟子大喊道:“你说什么?!”
云杉连忙拉住长逸,“长逸,冷静点儿!”
“我们正在全力救治,只是不知道白护法还是否有救……”药司阁弟子的声音越说越小,就连他们也不确定是否能救醒她。
长逸已是失了神,后退着踉跄了两步,云杉赶紧拦腰扶住长逸,冲药司阁弟子命令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必须救活我师父,不然老子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药司阁弟子拱手。
再看白槿,长逸眼中有几分怜惜,他想去用手拉一拉白槿的衣襟,被云杉制止,又小心翼翼唤了她一声:“白护法……”
药司阁弟子轻声道:“先别打扰她,她伤的很重。”
长逸眼里满是怜惜,垂首轻轻“嗯”了一声,看着白槿那染满血渍的白裤,心里分外心疼。
云杉自然也是急的不行,但也乖乖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口里又念念有词祈祷着白槿能平平安安,若是白槿能醒过来,别说每日练剑了,就算是每天练上几十个时辰都行!
“没办法,咱们使用玄庭山的秘术,快!”药司阁弟子大喝一声,三人重新运气治疗。
药司阁弟子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只见白槿周身竟亮起一道光芒,从深深的暗红颜色,慢慢变得鲜艳,长逸和云杉看着竟似有火焰细流在光芒之中燃烧流动,又随着药司阁弟子的掌心波动注入到白槿体内。
白槿低低哼了一声,惨白的面容上虽逐渐有了血色,但看似极为痛苦,哼哼唧唧了几声后那股光芒竟不再注入体内。
药司阁弟子急了,“白护法忍住,马上就好了!”
另一位弟子连忙施法控制住白槿,“别运气,不然您会有危险的,放轻松!”
暗红的光芒更加明亮,与此同时,她面容上的痛楚之色愈发加重。长逸看着实在心疼,忙劝道:“要不先算了吧,她太痛苦了……”
话还没说完,长逸立即就被云杉给拉扯到一边,云杉狠狠地打了他脑袋一下,怒道:“你有病啊?他们在给我师父治疗你说停就停?你想看我师父死是不是?”
长逸摇摇头,他看着白槿因受不住疼痛摇头而坐在床榻上苦命挣扎,额头上道道青筋暴起,刺刺的汗水涔涔地从她脸庞流下,腻住了鬓发,那光似万根红针,一针针刺入她的血肉,他看在眼里,心如刀割,眼中的哀色更是重了。
“对不起……”长逸颤抖说着,只听白槿又是痛苦了几声,他心里糟乱如麻,攥紧着拳头咬牙切齿道:“抱歉,我实在不能留在这里,我先出去,你留下来看着,等结束再喊我进来。”
长逸立即冲出门外,云杉手悬空中又叹气放下。但即便是出了门,他还是依稀能听得到那痛苦哀鸣,他紧捂着耳朵紧贴在一旁石柱边上,眼睛酸涩,泪水涌满眼眶。
“白槿,你是怎么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白槿,你不能有事……”
“白槿,你快快好起来……”
时近正午,日光灼烈逼人,长逸却是内心悲凉。
净心绝已念了不知几百遍,却仍静不下心来。
一只温暖的手搭在长逸肩上,长逸满脑子想的都是白槿,还以为是白槿痊愈出来了,于是立即欣喜抬头。
没想到是云杉,他满脸失望。
“你怎么出来了?”长逸有意无意地问着,趁机擦了擦湿润的双眼。
“我怕你急火攻心,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山里可真就大乱了,所以想着出来陪陪你,”云杉一眼就瞄到长逸那泛着泪花的双眼,本想作为兄弟嘲笑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想到此时开这种玩笑太不合时宜,于是装作没看见,望着天空某个方向似是发呆,继续道:“不然我在里面待着也没事干,又不能帮那些弟子的忙,还不如出来透透风呢。”
长逸擦干了泪花,背靠在石柱上深呼吸,沉默片刻,向云杉看去。
云杉望着天,神情坚毅的脸庞,少了往日的几分俏皮,他双眉微蹙,眉宇间隐约流出一股忧虑之色,双唇紧抿着,令他的神情倍显冷峻。
一阵微风吹过,云杉鬓间的丝丝长发迎风飘起,照他往常自恋的性格,此刻早已甩起长发,拿扇遮面,模仿昆曲里那些个俊美男子的范了。如今却淡定捋了捋发丝,望着天空又是轻轻一叹,故作轻松道:“你说,会不会是近日玄庭山的风水不好哇?还是我们得罪了哪路仙家?”
这个冷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长逸深呼吸,沉默片刻,道:“你倒是不担心白护法,她可是你师父。”
云杉呵了一声,只见他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道:“就因为她是我师父,所以老子有十足的自信,我相信她一定会平安无事,顺利挺过来的,不然她怎么能当我师父呢?”
说的倒是自信,可话落后心里却是虚的不行,于是又转移话锋道:“我说你小子也别垂丧着脸,我师父还没死呢,与其在这儿魂不守舍的,倒不如我们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看看是谁伤了我师父,一起去扒了他的皮。”
长逸没立刻答应,只是慢慢道:“我们现在毫无线索,若是白护法不醒来说明事情真相,我们也无从下手,还是等白护法安然无恙清醒后再说吧。”
云杉想着也是,虽然长逸的眼睛和脑子一向都是最好使的,天大的困难他都能迎刃化解,但他这会儿心乱如麻,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去替白槿报仇了。
天下之大,且毫无线索,这可如何是好?
忽地,云杉灵光一闪,讶道:“方才送我师父回来的那只小妖,我们问问它不就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