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一场城内夜宴中,清平乐在玉舞之后登场了。蓝玉凤儿分别以一卧一坐之姿交融在一起,编钟声如晨曦之雾缥缈迷离,两个少女慢慢伸展动作就如刚刚醒来一般。编钟结束后是一阵急促鼓声,少女急忙碎步而行一前一后调整阵型。突然曲子响起那是天光乍破,也真正唤醒了少女,她们身着坦领间裙,一颦一笑间欢快自得,时而优雅时而俏皮,做着一系列踢腿旋转大跳的动作。身上的红蓝间裙如霍霍飞舞的蝴蝶。两人真如多年知交好友一般配合无间,清平乐曲调变化丰富,舞蹈也随着曲子起起落落。当最后一个调子结束后,在场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直到有人带头喝彩其余人才回过神来。
蓝玉她们刚要退场就被席间一人唤住了,此人面容清瘦,身量较高,自带一种疏狂气质。他走到蓝玉与凤儿面前柔声道:“在下张旭,敢问两位小娘子所跳何曲,今日真是让张某大开眼界啊。”
凤儿脆生生回道:“此曲名清平乐,我们所跳之舞乃是弦乐阁自编。”
张旭摸着胡子重复了一遍,突然面露喜色道:“好名字,我好似以前听闻过此名。这舞配上这曲真是一绝。”又对着众人道:“我今日观清平乐舞竟有当年读陶公文章误入桃源之感。”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称是。
张旭又让人端上两杯酒水上前,等着她们二人接过后,打趣道:“二位小娘子可不能如刚才一般无杯虚饮。”张旭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此话正是对应清平乐中有一段是两人对饮的舞姿。
蓝玉两个也被逗笑了,回礼道:“谢郎君赐酒。”
退场之后凤儿和蓝玉才知道席间那位就是以书法闻名扬州的张旭,此次宴客就是为了宴请他而设。她们竟然得到了他的赐酒心中很是雀跃。其他人暗自惋惜,如果自己能上场就也能得到贵人另眼相待了。
直到她们两人退场后,楚娘悬着的心才放下。她暗道幸好平日有教习礼仪,表现有些拘谨也没犯大错,如果得罪贵人以后就不用混了。又怪自己激进了些,如今她们进到城内应对的都是达官显贵,待人接物是大学问看来以后要多加教导才是。
几天后茶馆杨管事找到了楚娘道:“唉,阁主我实在是顶不住了才来找你,许多老主顾都找上门点名要看咱家新舞呢。说是我们靠着城外起家,如今攀上高枝就开始忘本了。还有附近一些酒馆也点名要凤儿她们出场呢。”
楚娘这段时间来回奔波,忙得团团转。她一脸倦容扶额道:“地字班不许单独出场这是我们这规矩,你这个就推了吧。她们现在年纪还小撑不起场子,要是为这眼前小利就砸了自家招牌可不值当。跳新舞这事是我太忙疏忽了,可蓝玉和凤儿两人也没时间,现在也只有荷儿与安润配合起来还算默契,要不就让她们俩人准备准备三日后登台吧。”
杨管事领到准信就笑眯眯地离开了,他回到茶馆立马把这件事公布出去。弦乐阁新舞早就吊足了大家胃口,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大家全在讨论这件事情。三日后,附近人都慕名而来把茶馆挤得水泄不通。
这是荷儿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来看她表演,心里特别激动。她对着安润道:“看!这么多人都是为我们来的!突然有种自己已然是头牌的感觉。”
安润可不像荷儿一脸兴奋,紧拽着河丫的手,小脸皱成一团道:“怎么办我好紧张,这么多人看着,我万一跳错了可怎么得了。”
荷儿反握住安润的手安慰道:“其实我也可紧张了,可我们那么辛苦一遍一遍练习就是上台,阁主选中我们就是我们俩的努力被看到了,这次能够上台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嫉妒我们呢,我们一定要跳好证明我们是最好的,不让其他人看笑话。”
安润郑重点了点头道:“对,我们那么辛苦就是为了站出去,现在一定不能胆怯!”
她们俩拉着手,深吸了一口气就一起出场了。原本喧哗吵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台上人演绎清平安乐的人生,台下人如痴如醉,不知谁是乐中人。一曲舞毕,看客们意犹未尽,起哄着让她们再跳一曲。
荷儿和安润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两人有些不知所措。杨管事见状不对,立马上台解围道:“大伙如此盛情,刘某在这里先谢过了。这两位小娘子还是地字班学生,并未出师,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阁主才破例让她俩过来跳清平乐给大伙尝鲜。如果再跳我也不好与阁主交代了,各位实在喜欢荷儿、安润两位小娘子,就去挂牌价那里多多支持,让她们早日登上天字,岂不美哉。
杨管事又朝着她俩使了眼色,安润立马心领神会也跟着作揖道:“奴名安润,多谢客官们赏识。”
荷儿眼珠转了转,暗道这次是个露脸的好机会,我可不能错过了。她也跟着行礼道:“奴名荷儿,各位如果觉着不尽兴,我们姐妹还愿表演一段踏谣娘助兴。”
踏谣娘这个舞在坊间长盛不衰是因为它又好看又好玩,但在场大多数见过男人演、妇人演,却很少见过小娘子演,因为这个年纪很难演出其中韵味。不过演出台下人本来有些扫兴,看荷儿如此上道,顿时来了些兴致。
杨管事看这场面只得放任荷儿表演,他心中不满,这丫头只怕是个人精,真是会找路子出风头。这年轻气盛就像露锋芒,也不怕弄砸了将来翻不了身。断了自己以后路子不说,还累着我挨骂,真是好心没好报。
安润恨不得赶紧下台,听荷儿这么说顿时有些头疼,心里有些着急。荷儿握着安润的手小声道:“别怕,这些人就是要个彩头,并不是期望我们有多好,只要把我们平日玩闹那些拿出来就好了。”
安润听了也只好收敛心神,对着荷儿点了点头,还好平日荷儿经常玩这个并不生疏。
荷儿稍整行装就起范,且行且歌,举手投足间模仿起妇人来十分相像。又因着年纪小,看上去比别人更要滑稽。每唱一叠皆有众人相合,荷儿表演得越来越自如。此时安润也上场了,扮作妇人丈夫出场,骂骂咧咧,继而两人做斗殴状。两人用舞蹈互缠,因着二人的舞蹈功底比平日里那些好看不少。
就演了这样一小段,也让客人们惊喜不已,杨管事也没想到这两个小丫头还有这本事。两位小娘子退场后,众人还在为刚才的表演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