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班学生居于北阁,每人单独一间,一日三餐也在北阁食用。上了地字班后,功课自然也比黄玄要满上许多,除了日常练功习乐之外,还多了位甄大娘教习梳妆打扮,社交常识等。
二娘这种地字班学生要在第二年上巳节献艺后,才能在弦乐茶楼以五十文最低挂牌。而要入天字班挂牌价要到五百文,还要在弦乐茶馆单独跳好镇阁舞谱《鞞舞》与《白纻舞》才能入天字班。
入了地字班头一件大事就是给自己取艺名,二娘就给自己想了个艺名叫蓝玉。而玄三给自己取名凤儿,玄一叫苗儿,其他人二娘就不大认得了。
蓝玉在地字班上了一个月却很不适应,她以前身边有个闹腾的河丫相伴,如今却找不到能说上话之人。此时苗儿早于其他人玩成一片,她和凤儿却像两个极端。凤儿是不想与他人成群,而自己是没有人想与自己结群。本以为上巳节后会有所好转,谁想到境况变得愈发尴尬。
献艺舞每年是都由秦月菲选定改编,她今年选了以双人为组的玉舞。此舞以美玉为灵,双人为玉,合则仁,分则勇,以阵型多变和双人配合无间为难点。可如今地字班有十三人,有一个人就不能与人对跳,而这个舞又要互相借力才能完成,蓝玉就顺理成章成了孤家寡人。
看着蓝玉落单,秦月菲只淡然道:“你年纪小可能处事略有不周,要时时反躬自省才是。你如今只能跟着学舞,把舞学全后以备不时之需。”
蓝玉点头称是。
晚上回屋后蓝玉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哭了起来,把这一个月的委屈孤独都一起发泄出来。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人对自己有敌意,只能安慰自己年纪尚小不需要处处争锋,还是练好舞静心以待吧。她也知道地字班挂牌价低,上巳节这种露脸赚名气的机会没人肯轻易放弃。
第二天蓝玉肿着眼睛来到练功房,她一直低着头练舞生怕别人看见。结果一天下来根本没人理会她,大伙都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练舞了。晚上躲在房间里她不禁苦笑道:“看来我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我这样自怨自艾只会让人笑话,还是花更多功夫把舞练好吧,就算不能上台!可这舞有多处需要借力我如何练习呢?我又不能去找河丫她们。”
之后蓝玉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东北俩阁找适合自己练习之所,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忽然有一天郝大娘跟她们提起楚阁主曾在西阁宴客厅跳过一曲蓬莱登仙舞,说楚阁主借着绳子如仙女一般飞起来。
蓝玉听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当天就偷偷去了宴客厅。此时正是黄昏,蓝玉把门一关西阁便是一片漆黑,她借着烛火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了那根绳子,绳子挂在梁上顺下来绑在柱子上。蓝玉刚放好蜡烛位置,就听得一阵声响,惊起了一身寒毛。她努力去想楚阁主当时在这里表演登仙之舞是如何一种光景,才慢慢平复心情,并不断告诉自己刚才只是在闹耗子。
好在蓝玉一到练舞就有些忘我,什么绳子挂下来可能还飘着一位女鬼之类的场景也被抛诸脑后。她用绳子借力倒是能够练习,时间稍微一久手臂就疼得有些受不住。而且烛火太过微弱她总找不好绳索,只能放在身边照着绳子。又把裤摆卷到大腿上系好,这才不至于引火烧身。只是练舞时脚力稍微没控制好就会被火烫伤,蓝玉不自觉就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蓝玉一看手臂和脚就已经一片片发红,暗自庆幸昨晚冲过冷水才不至于气泡。又想起楚阁主竟用绳子一直悬于空中翩翩起舞,心里很是佩服。
此后蓝玉每日到西厅练习,在每天忍受孤独和疼痛后,反倒是韧性十足越挫越勇。她已经能慢慢学会使用绳子技巧,如何更好借力使力。她现在闭着眼也能找到绳子,可还是把蜡烛放在一旁。蓝玉觉着烛火的疼痛可以促使自己控形更精准稳定。
夏至时节,楚娘都会要求大清洗一遍宴客庭,有个奴仆发现宴客庭中心位置有些蜡痕急难清洗便跟楚娘抱怨。楚娘皱起眉头有些疑惑,这宴客厅已许久没用怎会有蜡痕呢。便让奴仆晚上稍加留意,这一抓便把蓝玉抓出来了。
楚娘询问了一番便知晓来龙去脉,她又喊来葛大娘一番询问,才确信蓝玉所言无虚。
葛大娘平日就觉着蓝玉乖巧懂事,还会帮她整理东西。便顺水推舟求情道:“这孩子这么刻苦,阁主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楚娘为难道:“大娘又不是不知,我从来不插手地字班事物。再说月菲孤傲敏感,我冒然介入她只怕更恼了蓝玉。”
葛大娘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嘛,这秦娘子性子有些乖张,我都有些怵她。不然我早给蓝玉这孩子求情了。”
楚娘看着蓝玉仿佛看见当年自己一般,就有些心软道:“蓝玉你私入宴客厅我也不罚你,以后你想进入便让人点火便是,你暂且可在宴客厅练功。这烛火万不可点在一旁了,我刚才见了都有些心惊。”
蓝玉本来以为会被赶出弦乐阁,如今竟能允许入厅练习,便连忙行礼道谢。随后又忍不住趁机问道:“听闻阁主会登仙舞,可弟子如何用绳也不能达到登仙之感,能否指点一二?”
楚娘看了一看葛大娘忍不住笑道:“竟然有人要学登仙舞?”
葛大娘也有些无奈道:“这大概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又转头对着蓝玉劝道:“听大娘一句劝,这登仙舞极易受伤还是不练为好。”
楚娘见蓝玉有些游移不定,又开口道:“既然你想学我也不拦着,只是你现在功法还不足以练习登仙舞。等你能入天字班时,到时候我再教你。”
等蓝玉离去后,楚娘对着葛大娘感叹:“蓝玉用绳已有技巧,她年纪小就有如此悟性和毅力,将来前途无量。”
葛大娘点了点道:“如果打仗是对舞就好了,那我们这么辛苦还能扬名立万。”
楚娘自嘲道:“生不逢时就是我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