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李先生的课,二娘总有耳目一新之感。比如她会利用竹林训练灵活性与速度,还喜欢拿一面大鼓让大家能更好控制轻盈感,找到腿部发力最好的位置。
在这样一遍遍教习下来,这些学生进益都十分明显,李可人说第一年就是要学会寻找自身短处,这样才更有目标。
二娘深以为然,除了每天常规练习外,她清楚发现快和稳是她的短处,就一直利用先生教习法子额外练习,几个月后效果显著。
在这样每天日复一日训练下,不知不觉已到了腊月。
弦乐阁腊月有两件大事,一是腊月十五小试,李先生与王先生分别考核自己教习的学生。第二就是腊月二十四大试,学满三年要强制参加大试,其余人可按照自己意愿参加大试。
参加大试不能通过便没有机会进入地字班,所以很多人都是学满三年才去。当然也出现过对自己信心十足之人,最终都以失败收场,只能提早放弃学业。
腊月十五这天,所有人都早早起来活动了,舒展自己筋骨,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状态去考核。
考核内容主要看每个人这一年经过灌溉后这八条根长势如何。
从出场行礼到结束行礼都是考核内容,还要中间还要通三关,第一关是鼓上大跳,李可人让人搬了五面大鼓排成一行,站在第一面大跳四次来到第五面鼓上,第一面鼓上会放上面粉,所以等跳完后可以看出动作是否干净利落,落点位置及声响。第二关是旋转,在李可人示意位置完成各种旋转动作,评判标准以快稳为主。第三关便是完成规定动作,要求姿势柔美,动作赶紧到位。
在李可人演练一遍后,许多人都面露难色,窃窃私语。
可人也不理会大家反应直接让玄七先出场。
玄七虽然人缘不好,可一出场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身量较高,站立行走都很完美,自带高雅气度。
她连续四个大跳大开大合,完全相同,落地却只有轻微声响,最妙是落点均在鼓的中心。第二关旋转更是她自身拿手好戏,又快有稳,转完后地上只有一个磨损点,又迎来一片喝彩声,第三关也轻松完成,又是一次完美示范。
见玄七平静地行礼退场,河丫恨恨道:“最讨厌这种人了,好像什么事情都很轻松,把别人都衬托成蠢蛋。”
李可人点了点头,其实她对玄七还算了解,她姑姑就是地字班先生秦月菲。
秦月菲原本是贵籍,后来因为家族被贬益州时遇上强盗,只剩她带着侄女逃出生天。后来为了生计只能沦落青楼。
她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都拿得出手,在扬州城内也算红极一时。只是有次误伤了一位权贵被打瘸了腿赶出青楼。
她带着玄七差点饿死街头,正好被楚阁主撞见带了回来。
玄七从小被她带着,各方面都很优秀,尤其在舞伎上极有天赋。秦月菲因为自己不能再跳舞,便严格要求玄七。李可人想玄七直接去大试恐怕也没问题。
第二个便是河丫了,河丫一出场便有一种活泛劲,她大跳很轻盈,落点也大致都在正中间,旋转刚开始很快最后几下就看出有些不稳,沙地痕迹比玄七大了一圈,第三关动作完成度很高。她同样赢来了喝彩声。
当她正兴高采烈跳到二娘面前时,李可人就泼了冷水。
李可人严肃道:“玄十二刚才做了错误动作,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我说过从行礼开始到行礼结束均在考核中,玄十二行礼动作未做就大蹦大跳,完全忘记站立直行这四根。”
河丫立马哭丧着脸,二娘只能拍着肩膀安慰她。接下来就是二娘上场,二娘平时有意模仿玄七,行动间也有几分从容气度。鼓上大跳与河丫相当,旋转却不如河丫与玄七快,倒也胜在稳当。不过让李可人欣喜的是二娘在第三关不仅完成度高,仿佛胸中自有韵律,很是赏心悦目。
之后学生进行考核也均有进益,入学一年有如此成效都很难得,李可人很是满意。
她欣慰道:“我刚才看到有些丫头哭了,可能是对自己不够满意。我先承认基本功和天赋每个人有差别,不可能一蹴而就。但!长远来看,练舞是一场耐力赛,你训练一天可能只进一步,可停下一天就倒退百步。只有每天让自己成长才有可能变得更好,就算你们名次没有增长,当你和刚入学时候相比就知道这个结果从来没有辜负你的努力。”
旁边帮工一脸平静,心想李先生这套话每年都用,连改都不想改。
女孩们听了倒很受用,其中要数黄五内心波动最大。她入学离玄字班只差一步,黄八一直拿她没入玄字班取笑。她俩一直都是同门,从小就被比较,可黄五一直压着黄八一头。
黄八心里很不服气,找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最不能让她接受的是,黄八一直洗脑她没有天赋只是靠拼命才能压她一头,让她一直缺乏自信心。
这一年来她起得比任何人早,练习最勤奋,可名次却没有变化,黄八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她有些泄气,她所有的努力真的都是笑话?她天赋真的不如黄八?
可现在她相信努力从来不会白费。
考核结束后,到了小年她们就都可以回家探亲了,待到元宵节后才需要再过来。按照惯例她们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为了答谢先生教习之恩,都要准备一样年敬,所需物品均由郝大娘提供。
二娘有记忆以来除了练舞什么也不会,她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自己可以送什么。
这天傍晚,河丫一进门就见二娘维持着练功姿势发呆,有些惊奇道:“咦~玄十三你这功力深不可测啊,这种姿势你都能发呆。”
二娘回过神苦恼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正烦着呢。”
河丫揽着二娘道:“送礼只是心意,你和我一起做春卷送李先生不挺好的。”
二娘摇了摇头:“这是你的心意,我不能分功,更不能对李先生如此敷衍。她人这么好,只有这个机会了。”
河丫故意老成道:“嗯,还是二娘最知礼。”
二娘无奈笑了笑,转头道:“你出去这么久又干嘛去了?”
河丫耸了耸肩,道:“你知道我闲不住,我去问了她们都准备送什么。大多是送荷包、手帕这类,听郝大娘说这只是礼节,并没有人在意我们能送什么。”
二娘听着突然灵光一闪:“我要不抄经文吧!”
河丫忙说:“不行不行,我听说玄七就抄了经文,现在玄十九她们到处跟人说你在模仿玄七,你现在连送礼物都与她相同,她们又该碎嘴了。”
二娘倒不在意道:“玄七身上气韵不凡,舞蹈更是拔尖的。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是我们呢。”
河丫突然有些头疼道:“傻二娘,其他人可不这么想,暗地里还会看不上你呢!你可知道这世上多少人被唾沫淹死。”
二娘见河丫有些急眼,认真道:“我并不介意,我想做自己应该做好的事。不过有你这个朋友我很幸运,我知道你生气都是为了我。所以经文我不抄了,我就抄诗集,我正好有一卷诗集极好。”
二娘好不容易把年敬定了下来,只是平时没时间练习书法,为了能让字写地工整些,每日起早贪黑花了不少功夫,才把诗集抄完送给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