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严真领着百华班赶回扬州,公孙岩他们则是一路往长安奔去。一行人大概走了8天左右,才来到长安城郊外,这里距离城门也只有50里路了。可惜突降大雨,天色变得十分灰暗,他们找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座破庙避雨。
进到破庙里,就看到殿内坐立着一尊巨大的佛像,庙里都是蜘蛛网和破碎的瓦片,供案旁还有一捆废弃的草垛。寒风透过破旧的房子呜呜作响,甚是骇人。
公孙岩指挥大伙把能关上的门都关上,能堵上的洞先堵上。鲁海则是找了个避风处生火,庙里才变得暖和了些。
等众人打扫完毕后,喝下一碗粥就陆续开始休息了,不一会儿庙里就响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公孙岩无奈的笑了笑,搭了个小帐子让母女三人在里面休息。
二娘躺下很久了也没睡着,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就被自己阿爷的喊叫声惊醒了。她刚想开口就被大娘捂住了嘴巴,二娘看到阿姐和阿娘惊恐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好了。随后听见外头时不时传来惨叫声,鲜红的血都溅到了帐子上。
周兰神情万分惊恐,她还是努力让自己说出话来,她让大娘和二娘现在从帐子靠墙的地方钻出去,躲在帐子后头趁机逃走。自己则随手在旁边捡起一根木棍在帐子里伺机而动。这时有个人拿着刀直接把篷布劈开,周兰使劲全身力气闭着眼睛往他的头一顿敲,最后还是被那人反刺一刀,周兰直接躺在了地上。
公孙岩睚眦欲裂,急忙拿着匕首刺到了那人背部,不防被身后之人一刀贯穿胸口倒在地上。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小,大娘抱着二娘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虽然看不见也猜到大伙应该都没命了。
这时一个人影渐渐走近,大娘心中警铃大作,急忙示意二娘躲在草堆里,自己则在那个人踹开帐篷的时候,突然窜到一旁,往门边跑去。那人看到有个人影突然跳出来一愣,随即便立刻追了过去,大娘左躲右闪像是泥鳅似得跑出了庙外。庙里的人皆大吃一惊一看有人跑了全跟着追了出去。
二娘此时已经腿软的动不了,浑身还不停颤抖,帐子倒地的那一刻,眼前如地狱可怖,破庙里流了一地的血,她最亲近的人全都横七竖八血泊中。二娘踉跄着冲到了阿爷和阿娘躺着的位置,推着他们泣不成声道:“阿爷、阿娘快起来啊!坏人走了我们快逃吧!”
空荡荡的庙里除了风的呼啸声没有人回应她。她想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现在双脚无力,全身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脑袋又晕又痛,但她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去,不然阿姐给自己争取的机会就被自己浪费了。
刚跑到庙口,就灌进一阵寒风,冻得她一激灵。二娘看见远处似乎有火光,赶紧躲到了破庙侧面的矮灌木丛里,不一会就看到那些凶手快步走进了庙里。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阿姐正被一个大个子抗在肩上,心里只恨自己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如今阿爷和阿娘没了,现在只能靠自己了,我一定要救阿姐,一定要活下去。”
忽然间风雨骤停,四周变得静悄悄的,只有庙里隐约传来人声。二娘擦了擦眼泪,揉了揉胀疼的眼睛,内心也变得镇定了许多。她小心的走到了庙门前看见门底下有块小洞透着光,蹲在洞口看进去正好能看到阿姐被绑着坐在地上,而那六个恶人则是在到处翻找物品一边还说着像是外族的话。
接着就看见其中穿着黑衣的人走到了阿姐前面问道:“丫头,怕死吗?”
大娘点了点头,只觉得浑身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是谁?我们得罪你们了吗?为什么要杀我们!”
那个黑衣恶人神色很平静:“我是谁我不会告诉你,你们没有得罪我,只是我们盯上你们了,你们就必须死。”
大娘一脸不可思议怒道:“这还有王法吗!”看这些人出手训练有素,身形也有些不同,又问:“你们是外邦人?你们想进长安?”
黑衣人嗤笑道:“丫头,你不是怕死嘛?怎么话还这么多?”
大娘啜泣道:“反正都要死了,我一个小娃想知道真相都不可以吗?去了地府还能和所有人说明白,也总算不是冤死鬼。”
黑衣人看着她这样有些心软:“我们是突厥人,我们是要借用你们的名义去办事而已。”
大娘气急了忍不住吼道:“而已,你们办事就要把我们都杀了吗,人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黑衣人见大娘情绪突然很是激动,嘴角忍不住上扬:“在我们眼里人命确实不值钱,因为我们自己的命也不值钱。我们一年到晚都在杀人,像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也不止一个,不过像你这么大的倒是第一个,听起来挺有趣的。要不是我们有要事要办,不能留活口,我倒是能留你一命。”
大娘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她想着:“这些外族杀手进长安可能要对长安不利,我们海岩班大伙一直热心正直,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遭了大难,甚至死后还要被人利用,不知道还要多少人要遭难!”想着想着眼泪突然就滚了下来,她又抬了抬头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不知道小妹在哪里?不知道逃出去了没,现在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黑衣人看她不答话,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丫头,怕了啊?你是想现在死呢还是想晚点死?”
大娘红着眼示弱道:“我老家还有一个小妹,现在阿爷、阿娘死了,我能在这里给她梦里托句话吗再死吗?”
黑衣人点点头,对大娘道:“不要动其他心思,你任何花招都要死。”
大娘已经平静下来了,朝着门口跪了下来:“我妹妹最信任神仙了。希望各位显灵可以把我的话转达给阿妹。阿妹你别害怕,活下去最重要,去找孙姨,她一定会照顾好你。以后要勇敢,因为阿爷、阿娘和阿姐都会守在你身边,希望你能无病无灾,快快乐乐长大,永远忘记今天。”
说完便往其中一个人的剑口撞去,睁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一切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在场的人神情都有些黯然。黑衣人抱起了大娘把她放在了公孙岩和周兰中间,让他们一家人能够永远的在一起。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二娘了,她刚才听姐姐跟她说的话泪流不止,阿姐的声音在这样的黑夜就像暖风一般,可突然间阿姐就这样决绝地离开了自己。二娘摊倒在门外无法动弹,她现在只剩下麻木,她只想就这样被发现就这样死去。
到了下半夜寒风又起,她就被冻醒了,二娘睁了睁眼,一脸茫然。突然间所有事情涌上心头,如同噩梦一般,她转过身看进庙里,有一个人在守夜其余人躺着了旁边熟睡才再次确认这次遭遇并非噩梦。她头疼欲裂,慢慢爬到了灌木丛后,过了一会就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