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迹,这个名字真怪。
不过,我总算是有名字了,不再是某某流浪汉,闯红灯被撞成植物人的某某。
穆孝泽?是穆先生吗?又是穆先生。
不,我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些,我努力张开嘴巴虚弱地说道:“穆……穆妈妈,带我去……”
没有人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口中的穆妈妈是谁,更不会有人知道我为什么着急要去找她,尽管个中缘由我也不是真正了解。
是感恩?是投缘?是同情?还是出于人之常情?
我不知道。
就在我努力寻找内心答案的同时,门口的几个医生和护士终于开始干活了,手忙脚乱地把我抬到床上,给我简单检查了全身,又推着我去拍各种片子。
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好些扛着摄影机器,手拿麦克风的摄影师和记者们,他们像苍蝇闻到了破壳的蛋一样兴奋地围到我旁边。
他们疯狂地对着我拍照,提问。
我张大嘴巴,满头雾水,没说一句话。
又是一个苗条的白色身影把我从人群中救了出来。
秦医生就是我的白衣天使,她把我推进了病房,把那些失去了理智的记者们锁在了外面。
坐在轮椅上的我开始蠕动嘴巴,慢慢说道:“医生……穆妈妈……在哪里?”
秦医生用惊讶的表情看着我,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依旧是纯洁无瑕的。
“穆妈妈?”
她歪着脑袋思索着,突然恍然道:“是穆孝泽的妈妈吗?”
我微微点头。
她脸上又变得悲伤起来,她似乎在同情每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而她则饱受着内心的煎熬。
“穆妈妈在三楼,等那些人走了,我推你过去。”
我感激地看着她吐出一个字:“谢。”
秦医生微笑着点点头,那双带笑的眼睛前一刻还是阴雨绵绵,此刻竟是灿若星辰般闪亮而夺目。
我痴痴地看着她。
她是个极其认真单纯的人,我从没在她的眼眸中看到过其他景象。
仿佛她生来就是为普度众生的,她的生活都是围着各种病人转的。
她好像没有自己的故事,也没有自己的家人。
听打扫卫生的大姐说,秦医生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就是在那里认识的穆先生,后来也是在穆先生的介绍下来到了这个医院的。
那是第一次我和秦医生的独处时光。
“你是遇到什么大的刺激了吗?不然的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奇迹的。我看过很多书籍上讲到相关的苏醒案例,都是他们心中强大的求生欲望刺激了他们的生机。”
秦医生虽然依旧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我正用手挠着自己的下巴,刚准备长出来的胡子实在有点痒人。
“穆妈妈……”
我依旧只说了这句话。
秦医生似乎明白了,“穆妈妈人很好,她就像我家里的长辈一样,每次见到都拉着我的手对我嘘寒问暖。”
随即又眼波流动,潸然道:“她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查看过她的报告,按理说应当很快就醒过来的,但她始终迟迟未醒。”
我轻轻扭动脖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躺在这里的一年里,我做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窥视和猜忌,因为我只拥有这思想可以为所欲为的自由。
该醒未醒的穆妈妈为何还是昏迷不醒,难道有人不愿看到她醒过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我认识的只要穆先生,穆先生不是穆妈妈的孩子吗?
为何会对自己的妈妈那么残忍?
莫非并非亲生母子?
突然,我想到了极其邪恶的一个念头。
“穆先生,穆妈妈,母子?”
我艰难地吐着这几个字,不是喉咙发不出声音来,而是脸部肌肉实在不听使唤。
秦医生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撩起眼前的碎发,用柔美的动作轻轻塞到耳后,笑着对我说:“穆先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他四岁的时候被穆家领养了,不过,穆妈妈一直对他像亲生儿子一样。”
“虽然穆妈妈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过穆妈妈并没有因此变得偏心……”
说到这里,秦医生的双眼突然泛红,她眉眼低垂,我并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但依旧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到她内心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