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叶晓的提议，学校停止了班长讨论会。班级的扣分项目表会直接下发到老师手里；老师会根据表格对班长的表现进行评估，不合格的地方老师会提醒。
这个提议其实不错。既减少了校方的工作量，又节省了班长们的时间。
唯一苦了苏栀栀。
一听到这个消息，苏栀栀就觉得没了当班长的必要，转手让给了别人。
为此，陶邢又发了很大的脾气。
那之后的两个星期里，苏栀栀经常跑去操场，但再也没见过林与陆。
同样看不到的还有段奕辰。
自从那天的密室逃脱之后，他们两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苏栀栀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叹了口气。
想给他发条消息，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月考在即，她也渐渐不再胡思乱想，收心准备考试。
周二午休，班里吵得要死，苏栀栀大喊了一声“闭嘴”，结果全班都诧异地看着她，她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班长了。
算了。
转头向窗外看去，阳光明媚，微风浮动。
操场上有几个奔跑的身影，篮球在他们手中飞速移动着，热火朝天。
相对于班里，外面要安静得多。
视线集中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
还是出去看书吧……
-
还完篮球，林与陆和孟清舟从器材室出来。
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那个人是——”孟清舟不记得她的名字，只得拍了拍林与陆的肩膀，“那个女生。”
林与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女孩把校服外套垫在长椅的把手上，悠然自得地半躺着，手里拿了本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阳光穿过树荫投在她身上，其中的一缕打在她纤细的天鹅颈上。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还真带了点超凡脱俗的意境。
女生伸出一只手，在长椅下方的空地上摸索了十几秒，最后终于摸到了瓶装奶茶。
明明偏头看一眼就能解决的事，她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手上的那本书。
可爱。
林与陆淡淡地勾起唇角。
“她看的啥书啊，这么认真？”孟清舟近视，眯了半天眼睛还是看不清。
“哦……”林与陆收回视线，继续慢悠悠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初一数学。”
“……”
-
周四开始月考，苏栀栀踩着点来到班里。
由于座位旁经常空着，突然坐了个人，就会显得有些扎眼。
她诧异地盯着那座位上的少年。
他带着头戴式耳机闭目养神，叼了根棒棒糖。
一如既往的黑色长袖卫衣。
像极了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苏栀栀有些惊喜，加快步子走到他身边坐下。
“段奕辰。”
闻言，男生慢慢睁了眼睛。
还是那副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开时不带着丝毫困倦，对上了苏栀栀的目光。
这种熟悉的感觉！
苏栀栀笑着打招呼：“你怎么来啦？”
男生还是吊儿郎当的欠揍语气：“怎么？学校是你家开的？”
啊！熟悉！
苏栀栀一点也不恼，美滋滋地掏出考试用品。
见男生已经收回了目光，苏栀栀便毫无顾忌地盯着他看。
不知道为什么，好长时间没见到他，竟然有几分想念。
叮铃铃——
“同学们快把书包放出去。”老师火急火燎地冲进班里拆密封袋子。
同学们极不情愿地拖长不满的声音，眼睛盯着课本走出去。
苏栀栀放完书包回来，见段奕辰还没动，歪头问：“你不放书包？”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指了指自己。
“我，段奕辰，年级第一。”
“我还用带书复习？”
“就带了根笔。”
苏栀栀哦了一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看着他及其自信的表情，苏栀栀从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好心提醒。
“可是，如果你不把电子产品放出去，算作弊。”
“……”
-
高中考试的科目多，所以高中生是从周三开始考试的。
周五上午考完最后两科，学校给他们放了假。
“陪我吃个午饭呗兄弟。”孟清舟把胳膊打在林与陆肩膀上，两人并排朝学校小超市的方向走。
中午太阳很毒，空气干燥闷热。林与陆思考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是不太想动。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委婉地说：“你的兄弟很累。”
话语间，已经到了小超市。
孟清舟直接奔着雪糕的地方走，挑了半天，选了根最贵的。
他笑眯眯地看着林与陆：“付钱的劲儿还是有的吧？”
“……”林与陆无奈地掏出钱包，“多少钱。”
“你不买点什么东西？”孟清舟指了指旁边的货架，“你还是选点吧。”
林与陆：“为什么。”
孟清舟认真道：“你不买东西我不好意思让你结账。”
“……”
林与陆偏头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想买的。
最后，目光定格在一瓶奶茶上。
——苏栀栀经常喝的那个。
想起那天女孩躺在长椅上喝奶茶的情景，他突然起了兴致。
看她喝的那么开心，应该还挺好喝的吧。
林与陆指着奶茶说：“帮我拿一下那个。”
孟清舟看着那个方向，犹豫了一下，拿出了旁边的王老吉。
他伸手：“给你。”
“……”林与陆无奈地走过去，把奶茶抽出来，走到收银台结账。
“不是吧兄弟？”孟清舟飞快地跟上去，把自己手里的雪糕也放在收银台上，“你啥时候开始喝这玩意儿的？”
收银员指着两个东西问：“一起结吗？”
孟清舟：“你不是以前的阿陆了，你变了。”
孟清舟：“阿陆从来不喝奶茶。”
林与陆对着收银员认真道：“单结。”
“……”
-
下午考完试，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段奕辰走得最快，两步就没了影子。
“连招呼都不打。”苏栀栀气呼呼地把书装进书包里，心下埋怨着段奕辰的无情。
到底是不是因为密室逃脱的事情生气呀？
苏栀栀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没犯什么错。
如果单纯是因为参加密室逃脱生了气，那也怪不到她头上呀。
要怪也是怪柳离。
而且她们又没叫他，是他自己非要来的。
……
苏栀栀仰天长叹：
“哎。”
“真是个磨人的……”
“小土狗。”
-
段奕辰到家的时候，林与陆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习惯性的视而不见，往楼上的方向走。
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他转身往回看。
少年的脸上挂了淡淡的笑容，像是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忽得笑出声。
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什么了。
——苏栀栀的小学卷子。
……
段奕辰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悠悠地走下楼。
“你这几套小学题，好像已经看了半年多了吧？”
林与陆抬头看他，表情变浅，没有搭话的意思。
“怎么？这是打算回小学重造一下？”
林与陆收起卷子，不疾不徐地站起来。往房间的方向走。
室内阳光充足，照到地板的时候翻着暖黄色的光。
他突然想起段奕辰小时候的样子。
——小男孩拉着他的手，指着货架上的玩具车：“哥哥，我想买这个。”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可是爸妈出门前没有同意哦。”
小男孩撒娇，拉着他的手臂摇啊摇：“你放心，我回家会和他们说的。”
后来回家的时候，段海拿着皮带狠狠地抽了他几下，他没站稳，摔在地上。
房间留了个门缝，他看到了小男孩站在门口。
他朝那边微微地伸出手。
你是段海的亲儿子，只要你说是你买的，他肯定不会再打我。
可那小男孩只是抿着嘴，什么都没说。
……
他停顿了一下，转身看段奕辰。
男孩的眉眼已经长开，也快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段奕辰。”
段奕辰挑了挑眉，表情冷漠：“说。”
“你好像从来没变过。”林与陆轻笑了一下，“口是心非，胆小如鼠。”
-
段奕辰用冷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假寐。
良久，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密室逃脱回来的那个下午，林与陆比他晚回很久。
应该是陪着苏栀栀去吃了饭，或者是送回了家。
也许是走得比较急，林与陆的房间并没有锁，屋门半掩着，日光顺着门缝散在地板。
他很不屑于偷鸡摸狗的这种行为，但犹豫了很久，还是进了他的房间。
没有多余的装饰，屋子干净的像是刚装修好。
桌子上摆着他的书，其中有一本很大很厚的画册。
从他有印象开始，林与陆一直都有画画的习惯。不管看到了什么，只要他觉得是美的，都要画在上面。
翻开画册，里面有几只憨态可掬的动物，还有他们小时候去的贝加尔湖。一页页，没什么人物，零零散散的几个也是为了衬托单调的风景。
画册的后几页，出现了一个女孩。
巴掌脸，鹿眼，弯弯的嘴角。
一页一页，全部都是。
段奕辰的心脏颤了颤。
所以，不是苏栀栀单恋林与陆。
林与陆也喜欢苏栀栀。
他那样在苏栀栀面前找存在感，胡搅蛮缠。
他成了什么……
……
段体辰躺在床上，嘲讽般地轻轻呢喃：“跳梁小丑吗。”
梦境拽着回忆不断冲垮他的神经。
男人的血，女人的尖叫，林与陆冷漠的神情接踵而至。
要说这个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又何止是是林与陆呢。
他明明比谁都清楚，他从没怪过林与陆。
那时候太小，也太懦弱，他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误；
后来长大了，又学会了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这全部都和他没有关系。
确实是口是心非，胆小如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