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崖羽瞥了眼魏心茹,面无表情的说道“杀掉霍元廷,这是直接令双方起冲突的最好办法,我会告诉白露,以马车骚乱为信号劫人,到时候霍家只会认为,是白露杀了霍元廷,我们只需要打着救小姐的旗号,缠住白露,霍家为了报仇必然会拼上身家性命”
魏心茹听得胆战心惊,手掌不小心碰到了筷子,筷子撞击瓷盘发出一声清脆响声,顿时吓得跳窜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一把抓住魏书阳的手臂,颤抖着说道“爹,这~这么大的事,会不会太草率了,一旦出现问题,魏、霍必然陷入流血冲突”
魏书阳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一仰脖饮下,接着又倒了一杯,再次饮下,脸上渐渐升起红潮,笑容也越来越浓,一拍桌子,说道“好计策,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没想到我也有做渔人的这一天”
木崖羽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明日我会独自出南城门,引开屠夫、乞丐二人,劫人的除了白露还有她的一个侍女,她们不仅要带走唐诗诗,还会答应我保护无知,所以告诉你们的人,可以不必管白露,只需要缠住她的侍女,白露自有霍府的人对付,到时候一旦出逃困难,白露必定会把唐诗诗与无知交给侍女,让她带着先逃,而自己则留下来断后”
魏书阳越听越心惊,这么短的时间,如此详细周密的计划,甚至连对手的心里变化都考虑到了,当真是可怕,还好不是对手,否则一定会落得跟霍家一样的下场,最后连怎么死的都想不明白吧。
“公子真是好智慧,魏某佩服”魏书阳双手抱拳,赞叹道。
木崖羽握住魏书阳的拳头说道“城主就不要恭维我了,有件事还需要拜托你”
“公子有话请讲”
“我需要你提前安排一队人埋伏在东城门外的树林里,屠夫的手段相信唐夫人也看到,我虽然有帮手,但要同时对付屠夫乞丐两人还是没把握,白露的侍女逃出城定会前往树林,一旦察觉树林有人,北边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不利于隐藏,到时她们只有往南”
木崖羽说的兴起,神采奕奕,魏书阳同样听的兴起,只有魏心茹怪物一样看着两人,心里一阵恶寒,看木崖羽的眼神也变得畏缩,暗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到底存了什么心居然会对此人有想法,还好没有付诸行动,否则躺在身边的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了。
魏书阳给木崖羽倒了满杯酒,胃里有了饭食,难受减轻了许多,何况此时正值佳境,的确适合来杯小酒助助兴,所以当魏书阳碰杯的时候,这次木崖羽没拒绝,两人举杯痛饮。
魏书阳拉近凳子紧挨着木崖羽,酒醉微醺,拍拍他的后背,亲昵的摇头晃脑的说道“老弟你这睚眦必报的性格真是不怎么样,显得心眼太小,不大气”
老弟?这~这怎么还亲切上了,旁边魏心茹看得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木崖羽也不介意,这老头看着一副喝醉的模样,其实心里跟明镜似得,淡淡的一笑说道“白露那女人自认为聪明,算计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头脑,这次算是大惩小戒,让她尝尝忙活一场,到头来一无所获的滋味”
魏书阳内心早已惊惧异常,面子却依旧笑的自然,相比于那些有大能耐的奇人异士,这家伙才更可怕吧,什么事情都看得通透“来老弟我们再喝一杯”
两人又连续喝了几杯,木崖羽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眼睛也更加明亮,东拉西扯闲聊一通,期间魏书阳有意无意的打听木崖羽的来处,却被三言两语遮掩过去。
喝酒应酬最是累人,尤其是跟不怎么熟的人,没多久木崖羽萌生了退意,未曾痊愈的身体涌上一丝倦怠,沉吟了半晌,看着兴致盎然的魏书阳说道“城主大人,小弟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魏书阳拉长了脸,拉着木崖羽的手腕,责怪道“什么请不请的,跟我还客气,老弟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木崖羽也不矫情,直接开口说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初来丹凤城时,多亏翠香楼刘妈收留,才有了落脚的地方,此事过后,万一白露暴露,我怕霍家会迁怒翠香楼,到时候还希望城主能从中斡旋,保全刘妈以及众姐妹”
魏书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老弟果然是性情中人,就算你不说,也没人敢找翠香楼的麻烦,实话告诉你,当初开这翠香楼我可是出了钱的”
木崖羽想起当日无知在翠香楼与刘妈的争吵的时候,刘妈曾说过自己的靠山是城主府,看样子还真是确有其事“如此说来还真是我瞎操心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木崖羽起身告别了魏书阳父女,说是去后院见见唐士进,有些话代为劝说一二,魏书阳心花怒放,唐士进性子执拗,正愁不知该如何应付,没想到却有人主动请缨,也对计划如此详尽周密,劝解唐家父子自是在考虑之内,魏书阳特意叫下人打包好了一些瓜果点心,让木崖羽一并带过去。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府里的下人也都开始忙碌明天送亲的事宜,正厅此刻已经被拆成窟窿,地面的石板、石柱早已不知所踪,木崖羽站在院里寻了半圈没见到无知的身影,问了一名侍卫才知道她去往后院了。
魏书阳父女站在窗前望着木崖羽远去的背影。
魏心茹说道“爹你真的相信他?”
魏书阳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自斟自饮,头也不抬的说道“信,为何不信,这主意甚好,怎么想都不觉得亏”
“可是这计划如此详尽,你就不怕他是早有预谋”
酒杯“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魏书阳生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那又怎样?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放弃这次机会等着被霍家踩在脚下?与其那样我情愿相信他”
魏心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魏书阳打断。
“行了,去看看馨儿吧,明天的事关乎魏、唐两家未来,由我亲自指挥,记住今天这里的谈话不要透露给任何人”
魏心茹眼见劝说无果,只能不甘心的退出了厅堂。
木崖羽按着无知曾告诉自己的,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向北走,鹅卵石硌的脚有点疼,右侧紧挨着西墙根种着一排桂花树,芳香四溢,前院有人打扫地面还干净些,越往北走越荒凉,地面的树叶久不见清理,被风吹的一堆一堆的。
靠近北院墙,木崖羽远远的便瞧见一座孤零零的院落,正如无知所说,墙体、砖瓦暗沉,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好似被丢弃在角落里的老古董,穿过一片杂草地,剥开树上延伸下来的树枝,好不容易才到了院墙根,这里地处偏僻,但往东却能瞧见唐兰馨的阁楼,两地之间恰好隔着湖泊。
僻静的小院,无知正与一个小男孩蹲在墙角玩耍,小男孩衣着简陋,脸色蜡黄,正拿着一根木条正逗弄着一条毛毛虫,毛毛虫受到了惊吓,惊慌失措的想要往石缝里钻,却被小男孩用木条挑翻在地。
“这虫子长的可真恶心,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知撅着小嘴,双手搓着胳膊,头皮一阵发麻。
“你不喜欢它吗?可这院里除了它们没什么可以陪我们玩了”小男孩声音又甜又脆,鼓着腮帮,样子很可爱。
“你可以出去玩啊,整天待在院子里多闷”
“爹爹,不许我出去,说是外面有好多坏人”小男孩从身旁的菜园中掐了一段菜叶丢到毛毛虫身上。
无知心说这一家人也真可怜,长这么大连个朋友都没有,甚至大街上都没去过,还有那唐诗诗,病榻上一躺就是好几年,好在碰上了老木。
唐士进坐在不远处,笑容慈祥的看着两人,小姑娘瘦小的背影像极了女儿,心想要是诗诗在就好了,此刻陪在儿子身边的就是她了,想着眼眶逐渐湿润,抬起衣袖擦了擦。
起初小姑娘闯进院子,他还以为是哪家邻居的小孩走失,当说明来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竟是昨天驱遣小纸人的高人,顿时连忙伏地跪拜,感激之余痛哭流涕。
之后两人做了一番交谈,从中他知晓了,今天会有位高人登门为女儿诊治,昨天的药就是他调配的,那药的确有奇效,唐士进亲眼看到女儿服用后片刻,隆起的腹部便瘪了下去,脸上痛苦的神色也舒展开,此刻他正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高人到来。
隔壁间,房门大开,温暖的阳光,清冷的风偷偷溜进去,驱散了其中的黑暗与阴霾。
木崖羽信步走进院子,一股难闻的怪味迎面扑来。
唐士进慌忙站起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年轻人长的也太好看了,难道他就是高人?
小男孩见有生人,丢掉毛毛虫一溜烟跑到唐士进身后,拉着父亲的衣袖,羞怯的瞧着木崖羽。
“你怎么才来啊?”无知站起身,走到木崖羽身边。
“喝了点酒,所以迟了,我在前院寻不着你,我还以为你回房间睡觉了”
“刚睡醒哪里还睡得着,你喝酒了?”无知眉头一皱。
“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又拗不过城主盛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