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崖羽略微沉吟了片刻说到“谈不上帮,充其量我们算是合作,数日来承蒙夫人小姐照顾,总该有所表示,而且也该给府里死去的人有个交代,另外我想带走唐诗诗”,说完便瞧着对面父女二人,等待回话。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忽然坐到面前说是要帮忙扳倒对头,任谁都会嗤之以鼻。
魏书阳有些游移不定,自己深耕丹凤城这块土地五十多年,城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了如指掌,魏府在自己手上辉煌,也在自己手上落寞,如今是左右寻不到半点方法,他一个外来不足十天的愣头小子又有什么能耐扭转乾坤?莫不是他有什么企图,故意诓我们?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姑娘?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魏书阳心说不管他有什么企图,先听听想法再说。
木崖羽面含微笑的说道“先前她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可现在,不瞒你说我要用她来做局”,手中晃着茶杯,半杯清水在杯子里颠簸旋转,却是一滴也没洒出来,看似儒雅的气质之下透着一股令人颤栗的寒意,水逃不开杯子,杯子逃不开手心。
“做局?做什么局?”魏书阳暗自心惊,不过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怎么会流出这等老辣的气质,那柔和的目光下分明暗藏着汹涌的波涛。
“既然要颠覆霍家,总需要有所计划”木崖羽顿了顿,凝眉好似在炼词搭句,片刻之后复又说道“有些话不该我说,求外不如寻内,霍氏终究是个外人,你嫌无人可用,恐后继无人,殊不知现成人就在府里”
“什么意思?可是指唐士进父子?”魏书阳不傻既然他是奔着病人来的,肯定会牵扯到她身边的亲人。
“不错”
魏书阳冷哼一声,帮忙是假,要人才是真的吧“看样子你不仅想要带走那个姑娘,还想帮这对父子,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又或者你跟那孩子的母亲有什么关?”
“你想多了,唐士进我连面都不曾见过,孩子的母亲我更是不认识,我只是单纯觉得,你用人不淑,给你指条明路”说着木崖羽面无表情的看向魏心茹。
用人不淑?魏心茹的心咯噔一下,张口想要反驳,却又堪堪的咽了回去,唐士进这个名字,多少年不曾有人提起了,此刻就好像天边的流星,划过心房,“扑通扑通”心又开始跳了,像初见时那样。
“要知道那孩子并非我魏家血脉”
“可唐士进还是你女婿,这二人至少比霍家可靠,何况你的外孙女还是他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斩不断这层纽带”
魏书阳陷入了沉思,这些年不是没想过重新扶持唐士进,可是一想到当初打折了他的腿,愧疚悔恨便难以自制,而且害怕他一旦有了地位便会心生报复。
木崖羽将魏书阳父女的表情尽收眼底,趁热打铁的说道“当初你瞧上唐士进,恐怕也不单单是因为唐夫人喜欢,更多的是欣赏他的才干,想纳为己用,只是没想到后来夫妻隙墙,导致他对你对魏家逐渐疏远怠慢,心生怨怼的你借着由头一气之下打断了他腿,关系至此彻底破裂,也是从那时开始,魏府、唐府开始落寞,到了如今这幅两难的境地”
魏书阳叹口气,额头上的皱纹好似又深了几道,侃侃的说道“唐士进做生意的确是把好手,人也有能力,那些年正是由于他的运作,才致使魏、唐两府钱粮充足,物欲的满足带来了权欲的膨胀,我自认是这丹凤城的土皇帝,容不得任何人忤逆,有段时间我发现他对我冷言冷语,便心生了嫌隙,再后来听闻他打了心茹,连日来的怨愤顿时被点燃,脑袋一热便带着侍卫闯进唐府,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折了他的腿,事后没多久我就后悔了,可惜却是迟了,只怪我当初失察,听信了女儿家的一面之词,才酿成了苦果,没了他的周旋,生意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当初”
魏心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后悔?她何尝不曾后悔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容貌变了,脑袋也清醒了,当初死命想要抓住的东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正如父亲所说,一切都太迟了。
“公子如果真能救好那丫头,也算是解除了我心头的遗憾”
木崖羽瞧着魏书阳悲痛的眼神,也不知是真是假,心说当初打断人腿的时候,但凡有一点仁慈之心也不至如此,或许是真的后悔了吧,又或者是害怕被霍家踩在脚底下,才在自己面前装装样子。
“唐诗诗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办法救活,腹中的毒素已经排除,眼下性命无忧,但要想彻底治愈,还需要时间”
魏心茹心虚的抬头偷偷看了木崖羽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勾兰草种是她从一位游方商人手中买到的,说是奇毒无比,服用后,种子会在体内生根发芽,释放毒素,折磨生人十数年,最后身体溃烂流脓而死,由于此毒的解法独特,天下间鲜有人懂得。
木崖羽不去看魏心茹那张粉饰精致的嘴脸,皮囊再好,心是黑的整个人也是丑陋的,一个人的心肠怎么会有如此歹毒,对年仅几岁的孩童下手,难道就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吗?哎,可惜了一个女孩子的大好年华,只因为一个女人的嫉恨便葬送在了床上。
木崖羽深吸一口气,压下淤积在心口的怒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妹妹雪儿的缘故,他总是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充满怜惜。
“眼下唐、魏两府都没有男丁,你们可以试着可以与唐士进和解,并且培养他的儿子,毕竟他本就是唐府的当家人,季韵已经离开多年,依冰火谷族规,他二人缘分已尽,此生不复相见,至于能否与唐夫人破镜重圆,还要看你们两人的意愿”
魏心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至于是否采纳还要看你们的意思,但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们善待唐氏父子”木崖羽说完直视着魏书阳的眼睛,虽说这唐氏父子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想带走人的女儿,怎么说也该有所表示,何况还是举手之劳。
魏书阳挺直了腰板说道“好,只要能够扳倒霍氏,我答应你,对于唐家父子,不囚禁,不暗害,来去自由”
经这么一说,木崖羽安心的点点头,魏心茹望着二人,愣愣出神。
木崖羽夹着盘子里已经有些微凉的蔬菜,看似在吃,却是心不在焉,魏书阳父女都看得出,他在思索,厅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筷子撞击盘子不时的发出清脆的声响,魏书阳滋溜着小酒,也不着急,只有魏心茹胸闷的好似透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木崖羽放下筷子,厅里的空气仿佛又开始流动,淡淡的说道“算计我的人应该是翠香楼的白露阁主,是她托我救人”
魏心茹一脸讶异,抢先开口问道“白露阁主?她一个娼妓要……要人做什么?”
木崖羽道“她不是娼妓,她与屠夫一样都是方外之人,也就是所谓的修行之人,救唐诗诗应该是奔着她母亲去的,我听闻她母亲来自某处神秘的山谷,族人善造兵刃”
“方外之人?那公子……”魏书阳呼吸一紧,心里莫名的有些兴奋,都说方外之人善修行,得问天道,可得长生,没想到今天见到活的了。
“我?算不上,总之你们还是把她交给我,免得对方狗急跳墙硬抢,造成不必要的死伤”木崖羽不愿意跟魏书阳父女解释太多。
魏心茹看木崖羽的眼神多了几丝敬畏,昨夜屠夫的手段她已是见过,也只有方外的奇人异士能有这样的手段,还有这年轻人能解勾兰草的毒,相必也不是一般人。
木崖羽被两双炽热的眼神看得发囧,问道长生,玄之又玄,自古引得众生趋之若鹜,定了定神说道“明日迎亲照旧,届时白露会劫掠唐诗诗,我需要城主的府兵与霍氏联手缠住她,为避免伤亡你们可以做外围策应,另外我会让小妹作为伴嫁随行”
“公子的意思是借白露的手除掉霍家?”魏书阳略微思虑便知晓了其中的意图。
“不错,以白露的修为杀掉霍家的人轻而易举,关键是如何让我们跟此事撇清关系,你可知明日霍家接亲的都有什么?”
“除了霍元廷,随行的应该还有他的两个叔叔,霍怀勇,霍怀仁”
“他二人手上功夫怎么样?”
“身手还算不错”
木崖羽点点头,眉头锁的更深,眼神一寒,冷冷的说道“城内的街道图我看过,中央街是个不错的位置,明日接亲一定会非常热闹,找个生面孔,以马车装烟火埋伏在西街,等霍元廷软轿经过,引燃烟火冲撞人群制造混乱,趁机杀掉霍元廷”
“当~当街杀人?”魏心茹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面前平静的两人,这可是杀人啊,怎能说的如此淡定,一旦出现差错,到时丹凤城一定会血流成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