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白露瘫坐在蒲团上,愈发好奇那位小郎中的身份了。
阁楼小筑,唐兰馨裹着被子瑟缩在床上,眼睛盯着床尾的木栏发呆,门外稍有点风吹草动便吓得大叫,浑身哆嗦,猪头挥刀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侍女春草坐在床边,正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轻轻的给她擦拭头发。
春草脸色同样惨白,比唐兰馨好不了多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却也着实受了不少惊吓,当时魏峰夹抱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来到房间,她当场吓昏过去,魏峰又是掐人中,又是拍打脸好不容易才将她唤醒,刚想逃,却被魏峰拽着衣领拖到两个血人面前,借着房间里的油灯,这才瞧出是自家夫人跟小姐。
随后魏峰在府里找到几个躲藏的老妈子,帮忙一起将母女二人抬到浴室,一连洗了三遍才罢休,浴室的水都染红了,之后唐兰馨口中一直念叨着血、血,春草又独自烧了热水倒进浴桶,撒满花瓣香粉,给她泡了半个时辰,可就算如此春草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祟。。
春草从来没见过自家小姐这么老实,以前有多嚣张跋扈,现在就有多安静,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搓着唐兰馨柔顺的头发,她想今晚的事情一定很可怕,否则夫人小姐也不会被吓成这幅模样。
忽然唐兰馨转过头,一把抓住春草的手,一双惊惧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神情疯癫。
“血……血,你有没有闻到……”
“杀人了,杀人了”
刚开始春草还会被吓得心惊肉跳,这样的情况重复几次之后习惯了,也就知道该如何应对,忍着痛,搂住唐兰馨,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小声安抚道“小姐不怕,小姐不怕,坏人已经被打跑了”。
“坏人跑了,坏人跑了”唐兰馨伏在春草怀里小声的哭起来,像个孩子,眼下她的情况,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一人一马在月下奔跑,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清晰森然,魏亮手里紧紧握着刀,不时的向周边黑暗的角落里看去,虽然夜里清凉,额头还是冷汗津津,此刻他正要去城主府报信,想起之前的决定,便觉得万分庆幸,这一夜有惊无险。
魏亮当时的确是吓跑了,躲在街角一户人家的草堆旁,许久之后,从恐惧中醒过神,想起往日魏心茹母女对自己的种种好,心里有些内疚,怎么说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没了这对母女,他魏亮日后在城里怕是很难立足,思虑再三后,壮着胆子又返回到唐府,起先以为这对母女已经遭难。
失望之余,心里又涌出了一点别的想法,既然人没了,那不如趁着府内无人偷点值钱的东西。
可当他来到厅里,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尿了,一眼便瞧出堆在地上的那张人皮是海老,惨叫一声,手脚并用,拔腿就跑,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如命值钱,却不成想踩到一块碎瓷片,登时四脚朝天,仰面摔倒,后脑勺不知道磕在了什么上,疼的眼泪抖流下来,堪堪的想要站起身,伸手按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一回头竟是那摊内脏。
魏亮连忙缩回手,弯着腰忍不住一阵干呕,这一摔身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血不说,脑袋也晕乎乎疼的厉害,脚下滑溜溜的,试着几次都没能站起来,最后不得不扶着桌沿才勉强直起身,无意中扯动了桌布,桌上的餐具“哗啦啦”落在地上。
一声闷哼从桌下响起,魏亮这才瞧见桌下还躺着两个人,正是魏心茹母女,忍着难受蹲下身,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还有气,随即将她二人夹抱着拖出大厅,之后便是找了几个没逃跑的侍卫,张罗着收拾残局,今晚实实在在掌了一回权,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春草抚慰着怀里的唐兰馨,此刻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趴附在你怀里,微微颤抖。
“春草你~你去把那个郎中给我找来,我~我要他过来陪我”
唐兰馨呜咽的声音从春草的怀里透出。
“小姐,夜已深了,公子这会指不定已经睡下了,不如我们明天……”
还未等春草说完,唐兰馨一把将其推下床,指着门外厉声说道“现在就去,我今晚必须要见到人”
无知从厨房端了小半盆热水回到房间,放在床头的凳子上,红着脸解开木崖羽的上衣,露出白皙光洁的胸口,拿着一块白布在热水里润湿,先是脸接着是胸膛一点点的擦拭干净,她还从未如此服侍过人,手上有点生,心想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了,虽然年纪小,但经历让她比同龄人早熟不少,男女之事自然也知道不少。
看着木崖羽凝眉深沉的脸,就算是痛苦也好看的令人心醉,她想起屠夫的话,小媳妇,如果真能嫁给他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至少早上不用自己打理头发,还有就是长得好看,无知手杵着下颚,想着忍不住笑起来。
“梆梆”门外传来敲门声。
无知回过神,一脸恼怒的瞅着房门,好似在怪来人打搅了自己的美梦,深更半夜谁这么惹人嫌,没好气的说道“谁啊?”
春草站在门外也是一脸难堪,可又不能违背小姐的意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姑娘是我春草,我家小姐请公子去一趟小筑”
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无知的心头,这边还昏迷不醒,那边刚捡回一条命就想着快活事,顿时在心里把唐兰馨骂了个十遍八遍,又暗骂屠夫心慈手软,为什么不一刀把她给砍了,几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冷着脸说道“我哥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春草犯难了,无知娇小的身体挡在路中央,仰起头目光灼灼,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春草一脸哀求的说道“姑娘,我家小姐今晚受到了惊吓,一定要让公子陪着,你就行行好,让我见见公子好吗?”
想到连日来春草带着人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喝的,看她如此犯难,无知有些不忍心,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哥是真的不舒服,你若不信自己进来瞧瞧”,侧身让出一条路。
春草走到床边,看着面无血色的木崖羽,情况似乎比自家小姐还要严重,确信无知没有说谎。
无知叹了口气,担忧的说道“我哥听说府里出事了,担心你家小姐安慰就去了前厅,没想到回来之后,就不停的呕吐,身体冰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踌躇再三,春草只能无奈的转身离去,她已经做好了接受雷霆之怒的准备。
“啪”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散落的到处都是,唐兰馨完全没了刚才小鸟依人的模样,神色疯狂,面容狰狞,狠厉的眼睛布满猩红的血丝,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附了身。
“病了?还没有男人敢拒绝我,去,让魏峰把他给我带来,绑来,怎么样都好,总之,我要见到人”唐兰馨大口喘着气,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血腥画面,猪头恐怖的嘴脸惹得她发疯。
夜更深了,唐府似乎没有一点消停的意思,短暂的死寂之后,在一串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中再次陷入了慌乱,今夜注定是难安的一夜,周围传来“咣咣”砸门的声,惊恐的惨叫声,还有好似赶牲口呵斥声,有生人进了唐府。
无知双手抱膝瑟缩在床头的角落,紧挨着木崖羽的头,胆怯的盯着窗外攒动的人影,屋里暗沉沉的,更增添了一丝诡异,她再一次感受恐惧无助,以前自己一人,总会在危险来临时逃开,如今不一样了,她被拴住了,又一间房门被打开了,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有人被推出了房间,脚步声越来越近,难道还要想白天那样集中在厅前?
“有水吗?”木崖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瞧着无知。
看到他醒过来,无知原本慌乱无助的内心忽然平静了,欢快的说道“你等一下”,说完匆匆下了床,摸黑来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重新返回到床前,扶起木崖羽虚弱的身体靠在自己怀里,端着杯子,将水一点点的倒进他嘴里。
“还喝吗?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无知担忧的问道。
“好多了,别担心”木崖羽朦胧中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擦拭胸口,当看到地上的木盆瞬间了然,心里趟过一丝暖流,极力撑着手臂,希望减轻压在无知身上的重量,才发现全身使不出半点力气,最后只能苦笑一声说道“你还帮我把枕头垫高吧,你这小身板别被我压坏了”
“好吧”无知依着他的意思垫高了枕头。
“你怎么不点灯?外面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城主府的人来了,我怕见了光他们会闯进来”
无知挨的极近,木崖羽瞧见她淡淡的眉毛,还有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泪痕。
“他们会不会还像早上那样把人集中到前厅?你这个样子……”
“放心吧,我有主意”
“你要不要再喝点?”无知手里还有半小杯水“刚才春草来过了,说是唐兰馨想见你,让我给挡回去了”
“还有谁来过?”木崖羽在空气里嗅到一丝淡淡的芳香,与春草的不同,与无知的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