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崖羽双手握紧杯子,目光幽深“找到唐诗诗了吗?”
“找到了,在后厢一处破败的院子里,唐士进连同他的一对儿女都住在那里,唐诗诗情况不太乐观,她的房间被上了锁,不见有人照顾”
窗外传来“哗哗”的声响,水面升起一团隐隐的薄雾,木崖羽押了一口清水,心说又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大好年华没想到竟要葬送在魏心茹那毒妇手里。
“唐士进或许是打算放弃唐诗诗了”
“我猜也是,魏心茹那女人实在恶毒”纸人口中传出用力啃咬的声响,无知将一腔愤怒都发泄在了水果上。
“怎么样她还活着吗?”
“活着,我看还不如死了的好,肚子都快胀爆了,全身到处都是褐斑,流着脓水,看得我就想吐”想起屋里幽暗鬼祟的情景,还有唐诗诗,那轻一下重一下的好似哮喘的呼吸声,无知忍不住头皮一紧。
“明天让白露抓一副药送来,先把唐诗诗体内淤积的毒气排出体外”
“好”
沉寂了许久,再不见又回音,小纸人低垂着脑袋,坐在窗沿睡过去了,夜已经深,湖光清冷,雾气更加浓烈,风中的鱼腥草久聚不散,岸边那盏昏黄的灯笼摇摇欲坠,木崖羽有些乏了,刚才喝的甜酿已经开始上头,脑袋昏沉沉的,倚靠着窗框不知不觉沉入梦乡,仿佛又回到了草庐。
不知睡了多久,恍恍惚惚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屋外一片嘈杂,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的火把。
“那边去瞧瞧……”
“搜仔细了”
“没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继续搜”
木崖羽抖了一下激灵,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身上,然后把鞋子也脱了,赤着脚打开房门,装作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门外站着一位神色慌张的侍女。
“发生什么事了?”出了门木崖羽才发现,屋外可谓是灯火通明,到处可见移动的火把,凄厉的惨叫以及霸道的呼喝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公~公子,小姐还好吗?”侍女紧攥着双手,焦急的向屋里探头张望。
“喝多了有点累,还睡着,府里这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府里进了骇人的东西,好几个侍卫莫名其妙的死了,眼睛也被剜去,我担心小姐就带着几个护院的跑过来了”
侍女神色慌张,衣衫凌乱,显然行的匆忙,再看院子里果然站着几个戒备的护院。
“有看着是什么东西吗?”木崖羽心说是冲着唐府来的还是冲着自己?会不会是老乞丐?
“不知道,现在府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外面冷,你还是进来坐会吧”木崖羽见侍女穿的单薄,打开门想将她让进屋内。
“不了不了,小姐没事就好,公子快些回屋,奴婢站在门外替你跟小姐守夜”侍女连忙摆摆手,眼前的俊公子,穿着单薄的内衣站在近前,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小姑娘羞的头都不敢抬。
“那好吧,如果觉得冷,就尽快回去,或者自己开门进屋”木崖羽知道她不会走,也不敢进屋,作为唐兰馨的侍女,她能安然无恙的伺候到现在,一定是有些聪明。
木崖羽重新回到窗前,一夜再无眠,直到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府内嘈杂的喧哗声才渐渐偃旗息鼓,清晨的空气又凉又潮湿,眼观府外的道路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走动,院子里的锦鸡发出“咯咯”的叫声,木崖羽起身来到床前,将唐兰馨的头发弄乱,闭着眼将睡袍的衣带解开,露出白花花的酮体,拉过被子给她盖住,一切处置停当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穿上鞋子走出房间。
侍女恭敬的立在门边,精神萎靡。
“小姐还没醒,你一会再进去吧,昨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家妹自己一个人住在府上,我有些担心,就先回去了”木崖羽一夜没睡好,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此时眼睑有些浮肿,就连声音也变得沙哑。
“公子慢走”
自从踏进住的地方附近,木崖羽就看见草丛、木柱还有走廊的房梁上,到处能看到纸人的身影,它们好似害羞的精灵静静地瞧着他,推开房门,屋子里更多,像是受到了惊吓,上蹿下跳慌忙寻找地方隐藏。
无知叉着腿趴在床上,正睡的香甜,一张绿花锦丝被掉在地上,口角还留着涎液,木崖羽将被子捡起重新给她盖上,来到桌边,倒了一杯凉白水喝下去,随后转身出了房间,来到厨房打了一盆水,洗了洗疲惫的脸,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只见数位侍女连同家仆,正低着头行色匆匆的向前院走去,木崖羽心说这又怎么了?伸手拦住一位家仆模样的男子问道“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公子,夫人正召集所有人去厅堂前训话”男子声音瑟缩透着恐惧。
“训话?训什么话?”
“昨夜侍卫离奇暴毙死了六人,夫人怀疑是府里人下的手,所以……”
“谢谢,你去吧”
端着一盆清水回到休息的院落,门口站着几个侍卫,个个神色肃穆,眼神里是没散去的悲愤与疲惫,房间的门敞开,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不知道?他是你哥,你不知道谁知道?”
“他昨天夜里不在房间”
“不在房间,还说跟你们没关系?刚来第一天府里就死了人,不是你们是谁?来啊,给我把这个小丫头带走,交给夫人处置”
两个侍卫领了命,义愤填膺的向房间里走去。
“等等”木崖羽连忙叫住,跑进房间,将木盆放在桌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抓着无知肩膀,任凭其挣扎也不松手,小丫头倔强不肯低头,小脸憋的通红,木崖羽来到男子面前,直视着那双狠厉的眼睛,说道“你是谁?为什么抓着我妹妹不放?请你松开手”
“你就是兰馨从外面带回的小白脸?兰馨是我表妹,我是这府里的侍卫长魏峰,还问为什么?你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男子眼中迸射出一团怒火。
“你是说我杀了他们?做人要讲道理,是你亲眼所见还是有人看见?”木崖羽不慌不忙,心知跟这种莽夫不能硬来,否则容易吃亏。
魏峰咧嘴一笑,小丫头都露馅了,还死鸭子嘴硬,得意的说道“这小姑娘亲口说的,你昨晚不在房间里”,昨夜搜寻了一整晚没有半点线索,没想到今早上就让自己逮个正着,有了这功劳,以后在这唐府还不横着走。
木崖羽冷笑一声,心说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练的一身肌肉疙瘩把脑子都挤没了“不在房间,也不代表人就是我杀的,你觉得我有能力杀那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魏峰愣了片刻,仔细打量了一番,文文弱弱确实不像能杀人的主,可是好不容易逮到唯一一个可疑的,就此放过,自己也不好交代,硬着头皮说道“也有可能是你跟外面的人串通好的”
“我昨夜在小姐房间”
“你~你说什么?”魏峰等人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抓着无知的手自然松开。
把无知拉到身边,木崖羽蹲下身左右瞧瞧,抚摸倔强的小脸问道“有伤着吗?”
无知斜眼瞪着魏峰,恨恨的说道“没事”
木崖羽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昨晚在小姐房间,出事时,有个侍女来报过信,我给开的门,之后那名侍女在门外守了一夜,我是天亮才离开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魏峰一脸尴尬,对于唐兰馨四处包养小白脸这事,众人已是司空见惯,丝毫不怀疑这事有假,但为了在下属面前保持威严,还是强装镇定的说道“待会自当去求证,但是你们还是要跟我们走一趟,所有人都在庭前集合,你们也不能例外”
“好,那就烦请诸位到院子里稍后,我给妹妹换身衣服”
魏峰等人出去之后,木崖羽关上房门,打开包裹取出一件粉色碎花裙,让她自己换上,之后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帮她打理头发。
“是老乞丐吗?”木崖羽柔声问道。
“嗯,他用手里的那只碗,一下子取走了好几个人的心脏”无知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有小纸人,与在现场没什么分别,瓷碗穿过胸口切断骨头的声音,依然在脑海里回荡不去。
“害怕了?”
“那倒没有,只是刚才起床你不在,门外那混蛋又突然闯进来,我有些害怕”无知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木崖羽,无微不至的关怀令她既贪恋又惶恐,他梳头发的样子真好看。
“之前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得?”
“之前?”无知思忖了片刻说道“避开人多的地方,或者跟乞丐在一起,他们游离人群之外容易控制,就算死个人也不会有谁担心”
“控制?在阳城我就好奇,黄牙那伙人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一个乞丐”
“你真杀过人?”
“刚到破庙时,他想非礼我,我把他的皮剥了,挂在佛像上”
无知说的格外平静,仿佛杀人不过举手之事,木崖羽停下手中的梳子,瞧着镜子里,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无知也瞧着他,房间里静的出奇。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怕我,不会对我有别的想法”
木崖羽又重新低下头,不敢再看镜子里的那双眼睛,放下梳子,从台上拿起一条红色的头绳,笑着说道“我们今天不盘了,扎起来就好”
“乞丐窝里都有首领,好点的,过得不是很辛苦,可要是遇到不好的,便会被打断腿,或者挖掉眼睛,这样可以讨到更多的钱”
“公子,好了吗?”院子里传来魏峰的催促声。
木崖羽心情沉重握紧无知手,随着众人向着厅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