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有关?难不成是你……”话还没说出口,木崖羽知道自己又欠考虑了,连忙止住,一个将死之人如何托着铁链挖地道?
“哼,要么说你蠢呢,连那只畜生都比你聪明,真不知道紫衣平时怎么教的你”
木崖羽讪讪一笑不反驳。
“前几年我发现这山里有只个头不小的穿山甲,这畜生对金石之声颇为感兴趣,有时间我就用铁链敲击石壁,没多久果然把它引来了,就在墙壁快要打穿的时候,恰逢龙行云前来,我怕暴露便把它吓跑了,这东西胆子小估计是吓着了之后再没来,只是没想到你会滚下来”
又是一阵静默,之后木崖羽开口了“阮叔我能为你做什么?需~需要告知姨母吗?”
“看样子你也不是太笨”
是啊,不笨,我救不了你,就算姨母来了也救不了你,还可能将她们母女,段叔一家拖进死地,不仅你活不了恐怕到时候还会死更多人,龙行云不可能也不允许自己的丑事泄露出去,木崖羽的心在滴血,自己能有今天全仗他当初的一念善缘,而自己现在却希望他安安静静的死在这里,何等恶毒,何等恩将仇报。
“对不起,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去做,哪怕是死,可~可我希望她们母女活着”难得说话这么有底气,木崖羽忽然觉得此刻的心好狠,比任何时候都狠。
“怎么现在不怕了?这样说话才像个男人”到了如今的境地,男子也不忘调侃一番“没什么对不起的,保护好她们你就算对得起我了,何况你把雪儿照顾的那么好,我该感谢你,我没打算出去,死在这里对谁都好,至少目前是”
木崖羽半天说不出话,姨母找了十几年,找的发疯,找的心灰意冷,雪儿想了十几年,只想看看爹爹长的什么模样,好多人都在找,好多人都在想,段叔,蓝姨还有故去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却因为自己的私心亦或者无能而无法相见。
“好了,小子不要自责,你就算有心救我,我也不会出去,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龙行云用精钢铁锁拴住了我的手脚,并且使铁钩穿透了我的琵琶骨,全身上下伤口满布,深可见骨,与死人无异,这时候你我能够相遇,足见老天垂怜,你不是问我天常的事吗?我先问你怕不怕?”
木崖羽深知命运抉择的时候到了,知晓了当年的事,那便是怀揣了催命符,思绪一瞬间跨越了千万里,我只是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犹豫了片刻缓缓的开口道“我怕”
那边似乎并没有过多期望,一切仿佛都在预料“那你敢听吗?”
“敢听”木崖羽这次没犹豫,胸中仿佛响起鼓瑟雷鸣令人心潮澎湃,为了姨母,为了雪儿,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是屠刀悬颈,我亦无所惧。
“很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才是男子该有的气魄,我问你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正邪存乎于心,展现于外,存善心,行正义之事便是正,存邪念,行不齿之事便是邪,无关乎门派之别”
“说的不错,是你姨母教你的?”男子心情大好,说话也轻松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疯癫。
“不是,是我老师”
“老师?你资质不全,难悟天道,怎么有人会收你为徒?”
这些话虽然听在心里不好受,可木崖羽并不恼火,何况这都是事实“他只是个普通人,守藏书阁的老叟,学识渊博尤其对医药方面见解独到,因为我无法修道,他便闲暇授我一些药理知识,以便日后下山可以有一技傍身”
“老叟?原来如此怪不得”
“阮叔认得他?”
“知道,但不是很熟”现今的守阁奴怕不是以前的守阁奴了吧“他都教了你什么?”
“好多,都是些治病救人的方法”木崖羽没有听出男子话语中的警惕,只当是日常的闲聊。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脾气很古怪,虽然不会说话,但对我很好,每次去藏书阁,他都会把书给我备好,而且必须通背如流融会贯通之后才能自由选择我想看的,否则他的脸色会很难看很吓人,看着不像个简单的守阁人”
“嗯,行医治病救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起来我们算是同行”男子声音清淡,没有对逃出生天的渴望,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倒是有一种超然物外的解脱“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要再问了,我接下来要说当年的事,你仔细听好”
“是”原本木崖羽还有些恐惧,可真当坦然接受命运的时候,内心有的却只是平和。
“现在想想天常实乃天人之姿,十九岁开八剑,二十岁御九剑,千里之外飞剑取头颅,声名直追当世剑道第一人逍遥侯叶青,放酒纵歌,不守世规,或许世间大才多如此,高手寂寞。
叶青历劫生死,跳脱俗尘,于竹林中枯坐十载,一念入道,从此之后天地逍遥,乘风归去揽山河大川于胸怀,剑气如影随行,方圆十里无人能近。
“天下剑皆吾之剑,有朝一日当开天门,引万剑来朝”
每每想起天常的这句话,便觉得心潮澎湃血脉激荡,年轻什么都好,又什么都不好,叶青历经万劫才成就无上剑道,而天常虽然双脚踏在了道门,却倒在了情劫上,到底该先历劫再入道,还是先入道再历劫,实难说的准。
仇倩魔尊仇一诺的女儿,一身红衣仿佛煌煌白日下盛开的焰火,容貌姣好,皮肤白皙,眉目之间透着少有的煞气,我们宗的女子像柔羽、紫衣,大多端庄淑仪,一颦一笑透着雍容华贵”
木崖羽心头一紧“姨母,蓝姨独独少了古姨,他怕是还在怪她嫁给了龙行云,甚至连提都不愿提”
“而这女子浑身透着灵性与野性,她跟父亲下山办事,而我与天常出门游历,路径茶摊,由于桌子有限,我们只能拼桌,初见时这女子异常大胆,眉眼含笑总是盯着天常看,或许在那时候仇一诺就认出了我们,而我们却不知他们身份,至于后来的事是有意还是设计怕也无从考究了”
“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木崖羽好奇的问道。
“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比大多数都要客气,之前我以为所有的魔都是嗜血荼毒杀人如麻,后来我想那些不守世规,不为人容的另类大概也会被称为魔吧”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男子顿了顿,也许是在回想又或者在润词,停了片刻才又开口“天常虽然剑道造诣无双,但对男女之事比较木讷,宗门内的女子含蓄温婉令人捉摸不透,大概是瞧着这女子与众不同,大胆直接话又多,他表现出少有的亲近,即是历练,那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的,当然除了为恶,年少难以忍受旅途的寂寞与无趣,女子竟然征得父亲同意请求我们前往”
“这两人来路不明,怎能因为同桌共食一次,便放下所有戒备欣然前往,我是断然不同意的,可没想到天常却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他让我先行回宗门,拗不过,我只能独自一人回到玄青宗,并且谎称他临时有事耽搁了回程过几日便回,师傅也没多想,以天常的修为,这世间能伤的了他的不过寥寥数人,他们去了哪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知,再有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魔宗”
“传闻某日他一剑劈开穷奇殿,九剑齐出,力战左使方鹤、右使魔莲,魔家四将,以及现在的魔君应礼等一众魔宗高手却丝毫不落下风,后来仇倩出面才止了兵戈,天常没有回宗门,住进了仇倩的别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师傅听闻消息勃然大怒,以为魔宗囚禁了他,全宗上下整装待命,大战一触即发,我大约猜到了原因,不忍心他夹在中间两难,再者说一旦开战必然生命涂炭,我求得师傅应允,独自前往穷奇山将其带回”
“梦叔跟魔宗之女相恋是真的?魔宗怎么肯放人?”木崖羽听完之后惊诧不已,之前道听途说还以为是有人胡编乱造故意抹黑玄青宗。
“没有人阻拦,魔尊仇一诺自始至终都未出现,离别时天常把九歌剑典中的其中一把宝剑湘夫人送给了仇倩,湘夫人与他手中的湘君是一对。
师傅听闻他与魔尊之女暗生情愫,还把湘夫人送出去,堂堂的未来一宗之主,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一气之下把他锁进剑宫闭门思过。
没过多久魔宗发生了叛乱,魔尊仇一诺、仇倩被擒,左使方鹤、魔家四将战死,右使魔莲失踪,宗门上下都瞒着他,要是没有接下来的事,或许如今他已经是玄青宗的掌教了。
某天夜里有人偷偷潜入了剑宫,找到了他并将魔宗变故告知,天常得知仇倩被俘大为震动,连夜将我和华清叫了去,报信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他请我二人代为照顾,之后便独自一人下山”
“报信那人死了吗?”如果报信那人没死这些年宗里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我给她服了丹药,做了治疗并且改换了容貌,之后让华清带回了流星宫藏了起来”
“她留在了流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