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宝石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随便挖几下就会有,需要耗费大量的体力与时间,为了方便开采,有人陆陆续续开始建造房屋,到后来发展成为一个规模不小的城镇,可是一天夜里,有人不知道挖开了什么东西,一股黑烟喷涌而出,好似释放出了万千鬼魂,转眼间弥漫了整座城镇,一夜之间数千人悉数死去,自此这暮古城变成了有名的鬼城,相传里面的人死去后尸体不腐,始终保持着死前的姿态。
之后魔宗一位叫勾夜的老者来到了这里,并把这座鬼城当成了自己的府邸,当年村民们挖出来的东西乃是一面黑色的小三角旗,名曰招魂旗,此旗被某位高人封印在地下,勾夜以阴玉为基搭建聚阴阵,用以聚阴敛煞,再以三千生魂为引成功破除封印,最终将招魂旗纳为己用,所谓的宝石不过是骗人的手段,可怜那群人到死还在做发财的梦,生魂被旗夺走,死后还要受到奴役。
柳瑶姬顺着一条泥泞蜿蜒的小路来到一处宽敞的空地上,角落里堆着一些碎块石头,高高鼓起像是一个坟堆,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缝隙中长出了不少青草,正前方不远处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房屋,中央街道、屋顶、墙头全都爬满了绿藤,蜿蜒扭曲看着像极了一条条绿蛇。
年久失修,有的房屋顶已经塌陷了半边。
水流在街道上肆意横流,雨滴打在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雷声滚滚,时不时会出现一道闪电划亮夜空,柳瑶姬是故意选了这样一个雨夜行动,狂风暴雨,便于隐藏行踪。
踩着泥水,慢慢走进中央街道,雨中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或许正是由于雨声才淡漠了这种感觉,幽暗深邃的街道在闪电中忽隐忽现,如果没有今夜的雨声、雷声,恐怕那种深入骨髓的寂静恐能将人逼疯。
柳瑶姬路过一户敞着门的人家,灰褐色的木门上,年画被雨水冲刷的七零八落,跟哭花了脸的小丑似的,门楼的房梁上悬着一捆干枯的桃木,看得出这家人对鬼灵邪祟还挺讲究。
轻手轻脚的走进院子里,正对着门是一座牛棚,墙角还堆放着几张铁器,院子里早已被齐腰深的杂草覆盖,踩着石板堆砌的路,柳瑶姬来到正室门前,驻足了片刻,似乎在等待主人家的邀请开门。
房门“吱哇”一声被推开,灰尘扑落落的悬浮在空中,被一阵冷风裹挟着带走,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只能凭借着偶尔的闪电看清屋里的格局,三间室,东西各一间卧室,中间进门是灶台,这也是大多数农户独有的建筑格局,简单。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脚下的泥土路受潮的缘故黏糊糊的,柳瑶姬小心翼翼的来到西室,看样子不是简单的卧室,地上堆放着一袋一袋的粮食,土炕上落满了尺寸厚的灰尘,一张被子下盖着一具干瘪的尸体,看头颅大小应该是个孩子,此处坐北朝南,阳光充足,不适合夜见草的生长。
随后来到东卧室,两具干瘪的尸体相拥而眠,柳瑶姬盯着纸糊的木窗看了片刻,转身出了屋子,风未停,雨未减,雨水打在脸上滚进衣领冰凉凉的,夜见草喜温喜潮,之前一直想着多找尸体,尸体找的多了或许能碰着,却忘记了根据习性筛选。
飞身来到一处房顶,借着闪电向远处眺望,最终锁定了西侧山脚下的一片住宅区,那里背靠大山,土壤潮湿,每日最多有半天的日照时间,极适合像夜见草这种一日一轮回的草本植物。
柳瑶姬重新落回地面,按着刚才看到的方位,在林立的房屋中间穿梭,不多时便来到西山脚下,或许这里曾经也像今夜一样,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冲刷山体发生了泥石流,掩埋了几座房屋,一棵随流而下的老槐树横在了半空。
就近走进一家房屋,寻遍了东西卧室也没有发现夜见草的踪迹,随即又去了另一家还是没有,柳瑶姬有些泄气,路过一座半边埋在黄土的房屋,抬腿走了进去,与其他的人家没什么两样,院子里都是齐腰深的杂草,正房木门歪倒在一侧,只容下一个半人多高的豁口。
柳瑶姬躬着腰钻进房间,一股浓郁的霉味呛得人透不过气,西侧的厢房已经被沙土掩埋,脚下的泥土又潮又湿,墙角缝隙还钻出了几棵绿油油的草苗,柳瑶姬心头一阵莫名的狂喜,径直走到东侧房间,一具尸体保持着生前死去的姿势侧卧着熟睡,是个女人,满头的青丝,有的已经脱落,有的还粘在头皮上,土炕久不经火,潮湿异常,女子干瘪的脸庞生着小片苔藓。
斗笠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不一会便形成一滩水渍,柳瑶姬屏住呼吸来到近前,小心翼翼的将被子掀开,一具腐烂的尸体呈现在眼前,身上的睡袍已经被虫子蛀的不成样子,空气中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借着闪电的亮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尸体的腹部长着两棵绿油油的小草,正对着的土炕上,散落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显然这尸花才刚刚脱落。
柳瑶姬呼吸一窒,欣喜若狂,找了许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轻轻的将尸体翻转过来,腹部朝上,两株小草微微颤动,显得格外脆弱,翠绿色的小径上各长着两片嫩叶,花落不久,头上还顶着一个花托。
夜见草顾名思义夜间才能见到的草,想起临行前木崖羽交代的话,柳瑶姬知道眼下的这株似花非花的植物还未完全蜕变成草,估计还需要等待一点时间。
窗外大雨噼里啪啦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柳瑶姬脱去湿漉漉的蓑衣、斗笠随手搭在土炕的边沿,顾不上尺寸厚的灰尘,双手抱膝坐在尸体的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两株小草,这些年为了哥哥的事,东奔西跑,如今总算有了些眉目了。
估算着时辰感觉差不多到了深夜子时,柳瑶姬屏住呼吸,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两株小草,果然没多久,植株头顶上的花托开始慢慢脱落,花托下重新长出了一片绿叶,两株小草都是如此。
柳瑶姬压下内心的惊讶与狂喜,为了确保万一,花托彻底脱落后,又等了片刻,直到确信没有任何异样,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布包,展开布包,里面是一个通体血红的玉匣,只有巴掌大小,装这两株小草应该足够了。
柳瑶姬将玉匣打开小心翼翼的放在身旁,接着从怀里拿出一柄中指长短的小银刀,跪在尸体旁边,一双眼睛璀璨夺目将小草照的通亮,右手操着小银刀,沿着小草扎根的外缘一点一点的切割尸体的皮肉。
暮古城中央的一座古宅中,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双目紧闭盘坐在地上,身体周边黑烟缭绕,这些黑烟时而化作一张张面容可憎的鬼脸,在这空旷的古宅中呼啸乱窜,一柄巴掌大小的三角旗悬浮在老者胸前。
忽然小黑旗闪亮了一下,老者蓦然睁开眼,目光落向西侧的山脚下,从黑旗上,他感应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坏尸体,起初他还以为是老鼠什么的,后来感觉不对劲,那动作很细微,如果是动物一定会拼了命的用力撕咬,何况城里到处弥漫着鬼气,别说是老鼠,任何活着的动物来到这里,顷刻间便会被招魂旗夺了生魂,成为傀儡。
老者将小黑旗握在手中,穿过窗口纵身来到屋顶,一层无形的防护罩将豆大的雨点全都隔绝在外,身后一团黑烟涌出了古宅,无数的鬼脸在暴雨中呼啸狂奔,老者凝望着西山脚下的废墟,黑旗一挥,直指柳瑶姬的位置。
黑烟从半空俯冲而下贴紧地面,一缕缕黑烟窜进附近的房屋,随后不久,房门被打开,一具具行将就木的尸体,左摇右晃,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走出来。
柳瑶姬已经将其中一棵夜见草挖出放置在玉盒中,此时正操着刀专心致志的挖第二棵,陡然听到屋外不远处的诡异啸声,吓得手腕一抖险些削到夜见草的茎,连忙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继续挖掘,对于被发觉这事,虽然之前早有预料,可真听到如此密集的鬼哭声还是觉得头皮发紧。
啸声盖过雨声好似潮水滚滚而来,柳瑶姬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冷风穿过窗户带进一丝凉意,终于尸体表皮的腐肉割痕已经衔接,手腕用力一旋,将整株夜见草连根剜出。
长松了一口气,柳瑶姬将夜见草小心翼翼的放进玉盒,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嘶鸣在窗外响起,一声未停,数声又起。
一道黑影冲破木质的窗户直奔柳瑶姬的面庞。
顾不上看清是什么东西,能在鬼城中袭击人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柳瑶姬此刻右手正握着那柄中指长的小银刀,抬手就是一刀,银白的剑气瞬间照亮了整间卧室,迎面扑来的是一只死了许久的乌鸦,身上的羽毛几乎都掉光了,胸脯前更是被蛆虫掏空了。
乌鸦被剑气削成两段散落在土炕上,即使如此上半身还在拼命的向柳瑶姬扑腾,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尸体腐烂的臭味,窗外数只死鸟正在撞击着窗户,房顶、院墙、门口到处传来剧烈的攀爬声,强忍着恶心,柳瑶姬连忙将玉盒合上,然后又用布包裹起来重新塞进怀里,药草已经得到,行踪也被发现,再留下去也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