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乾元五年,正值入秋时节,去了天师府回来两天后,陈玄青拿着青玉剑匣,还有几本破旧的剑谱,悄无声息地下了龙虎山。
此番前去,他打算一路北上,去看一看那塞外风景,看看一些想看却没看到过的人,顺便让飞剑【宿慧】饮饮这天下高手的血。
陈玄青的第一站,就是龙虎山旁的徽山。
离开龙虎山半个时辰后。
歙江江面上,出现陈玄青乘着一张由青翠竹子做成的竹筏,从歙江上游,顺流而下的身影,初见时细小如蝇,再渐渐状若圆盘,最后直接看到了陈玄青修长健硕的身材,他脚如扎根一般,站在简陋的竹筏上,定如青松。
两岸青山高耸入云,层林密布,郁郁葱葱,时有高猿长啸,空谷传响,丝毫不见秋天的寂寥萧条,山脉中间穿过一条碧绿的大江,其水势汹涌,时见高高跃起的白浪,白浪浊空,发出的道道响声,好似山间熊罴的怒吼,雄浑嘹亮而久远不息。
竹筏前端的陈玄青,没有理会竹筏下汹涌澎湃的巨浪将竹筏高高掀起,脚步自然踩踏着,突然,陈玄青眼睛一睁,拔剑出鞘,“铿锵”一声,剑光一亮,冲起的滔天巨浪中,只见那道白浊巨浪瞬间被分成两半,并带着丝丝血迹,不一会儿就掉出了一个两丈长的灰褐色物体,细看时却发现那是一只样貌狰狞的鳄鱼。只不过那只巨鳄,从头到尾的身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红色细线,红线中间流淌着血液,显然已被陈玄青一剑劈开了,活不成了。
巨鳄的尸体沉入江中,只见江面下血浪翻涌,隐约间几道狰狞的巨影在来回穿梭,对着死去的鳄鱼的尸体进行着死亡翻滚,缠绕,争抢着可口的血肉。
陈玄青从清晨由歙江上游出发,他就不止一次受到这些东西的攻击,有时在平缓的江面上,会突然跃出一道巨大的身影冲撞你的竹筏,企图将你撞入水中,分食殆尽;也有比较聪明一点的,夹杂在掀起的浊浪当中,就像刚才那个情况,来个偷袭,很显然,那只就打算将陈玄青一口吞下。
解决了巨鳄,陈玄青抬起脚尖往竹筏上轻轻一踩,一身力道轰击下方的巨浪,两相碰撞,巨浪散去,竹筏趁势借力前行。
顺江而下时的速度。的确快如乘风,转眼间,陈玄青又越过了一座座山峦,山重水复一般,不停驾着竹筏穿过层层山障,青山绿水之间,一叶竹筏蹁跹过,竹筏上的人衣袂飘扬,气质飘渺,整体看去有种说不出的逍遥自在。陈玄青向着那远方最高的山峰去,其中旅途也曾拔剑数次,切开那些不知死活的白浪。
顺江漂流,不过瞬息之间,一座巍峨挺拔,直插云端的巨大雄峰,映入陈玄青眼帘。
运转青莲剑元作用于脚力,将使力竹筏划向江岸,临江岸数丈时,只见陈玄青用力一踩竹筏尾端,那竹筏便高高腾跃而起,像极了一只飞鱼,向前飘去,快落到地面时,陈玄青运气于手臂,将竹筏轻轻朝上一拍,人与竹筏平平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将竹筏放好,陈玄青径直走上了徽山。
……
不久,另一边的轩辕徽山上。
轩辕国器府外,一名小厮脸上急切色,急匆匆走进府内。
“什么?龙虎山真传来访?”
坐在正厅大堂的轩辕国器咻地站起来,雄壮的身躯挺直,就像一块方碑一般,只见轩辕国器,一张国字脸上思绪凝结,沉吟一会儿,他挥手一招,唤来了一个亲信,嘱咐他安排这龙虎山真传的事宜。又吩咐左右下人前去通知轩辕敬意他们邀来祖祠堂议事。
说完后,也走出了门府,朝轩辕大磐修行住所去了,龙虎山真传突然来访,不知有什么事情,先行一步通知老祖宗才是最为稳妥。
徽山演武台外,正将身上的几本剑谱拿出来摆放的陈玄青,完全不知道他的突然到访,给轩辕一家人带来了多大的震动,摆放好剑谱后,他用手中剑气往一块青石上面刻字,只见上面刻着那几个字:“剑谱为酬,只求一战。”
其字剑意峥嵘跋扈,肆意张扬。
在陈玄青刻字的时候,徽山演武台四周已经人山人海,还有的徽山弟子正在往演武台赶来的路上,在陈玄青字成那一刻,演武台下一片哗然,陈玄青张扬的态度令徽山上人群激愤,更有的唾骂陈玄青嚣张自大,不知好歹的,然而当陈玄青将头转向出言不逊的那位时,他却掩面而退,根本不敢和陈玄青对视。
嗤笑一声,陈玄青摇摇头,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径直将手放在石碑上,只见陈玄青手上青筋暴涨,五指一屈,扣紧石碑,单手用力一提,像霸王举鼎一般,将厚重石碑抬起,一步,两步,三步,大跨步走到演武台边上,后腿一撤,一屈,咚一声,将石碑放下,石碑正面对着底下的大部分人。
陈玄青对着他们摇头嗤笑的那一幕,被台下的众人看到眼里,顿时人群喧哗作响,就像是将原子弹投放到小湖泊一般,瞬间炸的滚烂。有些脾气暴躁的徽山弟子直接提着武器上演武台邀战陈玄青,聪明一点儿的立马去联系徽山年轻一代的俊彦,让他们出手。
面对那些徽山弟子的挑衅,陈玄青也不恼,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规矩说了出来:“打赢我或者杀了我,剑谱带走!”
陈玄青伸出手指着摆在地上几本剑谱,均是二品剑法,又继续道:“当然要是你们输了,留下你们的剑法!”
他面色一正,强调道:“我只要剑法,不管是你的,还是借的,我只要剑法。”
“来者不拒,生死战说一声!”陈玄青说完,将剑匣往地上一插,竖起。然后静坐于演武台正中心,等待他们的挑战。
陈玄青这一番猖狂作态,早就勾起徽山众人的怒火了,不等他说完规矩,演武台四周已经站满人影。
规矩一落,一道壮实的身影从演武台场外直接跳到到演武中心,陈玄青转头看去,那虬髯大汉脸泛铜色,身材彪悍,手中提一杆乌黑铁枪,枪身约莫一丈长短,枪尖泛紫,透着肃杀的气势,不等陈玄青开口提问,那壮汉将那乌铁枪往演武台地上一插,如同蒲扇大的双手,抱握成拳道:“某家寇铁,请赐教!”
陈玄青将背后沉重的剑匣放下,他没有去使用剑匣中的重剑,只是将腰中挂着的紫金长剑拔了出来,然后将剑鞘同剑匣一同放好,身子一扭,直接迈步走向演武台中央。
陈玄青看着那大汉,也执剑抱拳回礼,认真回答道:“龙虎真传,陈玄青。”
行礼后,壮汉寇铁一脚踢起身旁的长枪,左手如爪张开,一把抓住弹跃而起的乌铁长枪,抻直一刺,枪芒如长蛇吐信般,朝陈玄青杀来。
陈玄青眼瞳微动,原来他是个左撇子,心中闪过这明悟之时,陈玄青也是瞬步向前,一剑斩出,剑气磅礴厚重,剑气划过的地方,弥漫了一丝丝水雾,磅礴的滴水剑势之中,寇铁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庞然大物盯上了,恍惚间,他看到一柄巨剑朝他斩来,而他好似一尾踏波而行的巨鲸,剑光划过,巨鲸尸体两分,连海水也被斩开,水势倒流,久久不见愈合。
台下众人看去,只见壮汉寇铁手持狰狞巨枪,往陈玄青心口刺去,但在最为关键的那一刻,寇铁的枪尖仿佛遇着了绵延不绝的浪潮,不得寸进,紧接着一道闪亮剑光暴起,瞬如光幕,划过寇铁身旁半尺地方,将地上的演武台光滑平整的切成了两半。
寇铁死里逃生,额头飙汗,连忙给陈玄青躬身道:“多谢留情!”
说完不等陈玄青表示,自觉地从身上掏出一本剑谱,上面写着印有《剔骨剑术》四个歪扭大字,将剑谱放到演武台上,准备跳下演武台的寇铁,突然身形一顿,止住了步子,忍不住回头问道:“我能知道那一剑叫什么吗?”
陈玄青撇了他一眼,壮汉寇铁误以为陈玄青不屑告诉手下败将,有些遗憾地转过头去,纵身一跃。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陈玄青平淡似水的声音:“斩鲸,一朝斩长鲸,海水赤三月。”
台下众人看到寇铁这么干脆利落地败北,都是一脸不敢置信,这也输的太快了吧?一瞬间演武台鸦雀无声。
演武台另一边,轩辕国器脸色低沉,看着陈玄青不费丝毫气力就解决掉寇铁,而且还是一副留有余力的样子,心中暗道,这年轻人有点儿东西啊。目光沉沉凝视着壮汉寇铁纵身跃下演武台,突然转过头,歪往一边问道:“敬意,敬宣他们来了没有?”身后的灰袍人弯了弯腰,不假思索道:“回禀家主,两位公子已经到了演武台那了。”
说着,伸出手臂,示意轩辕国器往演武台上看去。
轩辕国器嗯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继续看向演武台。
演武台。
“敬宣公子来了!”
“快让让,快。”
一阵嘈杂声中,人群如同海水左右分流一般,迅速开辟成一道宽敞可供人同行的道路。只见几位身穿华美服饰的青年男女,前前后后走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手提古朴长刀的年轻人,身着青色锦衣,下颔高高抬起,神色桀骜,白净阴柔的脸上,长了一个鹰钩鼻,更显嚣张阴翳,他就是轩辕敬宣。
他身后紧跟着的是二哥轩辕敬意,轩辕敬意倒是一身武夫打扮,长着一身魁梧的肌肉,五官还算端正,并无什么出奇的脸上,泛着健康的小麦色,只见他双手环抱着一把带鞘的刀,眼神凌厉地看着台上的陈玄青。
至于陈玄青想看到的轩辕敬城并没有出现,他一向只读他的圣贤书,哪里也不去,更别提他最讨厌的这种打打杀杀了。
一身跋扈之气的轩辕敬宣,走到演武台下,提身一纵,轻飘飘踩在演武台上,上下打量着陈玄青,布置图儿,嘴角一勾,昂头戏谑道:“你是说,杀了你,那些剑谱就归我了是吧?”说着,将手中的长刀往摆放在陈玄青面前地上的剑谱,那么一指,一副目中无人的气势,扑面而来。一身黑色锦袍的陈玄青,好笑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不错,杀了我,那些剑谱就都是你的了。”顿了一顿,稍微低下头,掩去眼中闪过的一丝血色,又抬头望着轩辕敬宣,认真道:“所以,要死斗吗?”
轩辕敬宣哈哈笑道:“真是个好战的,对我胃口。”然而他脸上却狡诈一笑,说道:“所以,我选正常战斗。”
他轩辕敬宣虽然是有点儿跋扈,但他并非脑残,已经知道了对面的是龙虎山真传,还来死斗,当真他不怕龙虎山上的老家伙吗?老爹轩辕国器已经告诉他,不能死斗,与此同时,这家伙和他并没有什么仇,他干嘛死斗?
说完,直接抽出鞘中长刀,瞬间向前突进,双手压着刀砍向陈玄青,雪白刀身划下,陈玄青稍稍侧身,一道寒光划过,却没能触碰到陈玄青的衣袍,轻松避开了轩辕敬宣砍向右臂的刀刃,陈玄青脚步轻微后撤,左手一撂,腰中的剑鞘平直往虚空一点,荡开了轩辕敬宣的刀身,来而不往非礼也,瞬间拔剑出鞘,剑光潋滟,朦胧剑气激射而去。轩辕敬宣瞧出这一剑的凶险,立马双手放刀,往左蹦了个后空翻,避开了剑气,又突身反跳,将还在空中盘旋的长刀一握,又朝陈玄青头颅斜劈刺去,此时凶险万分。
陈玄青多年练习长剑的掠回,也不是吃干饭的,他那如同猿猱手臂般灵活的右手,迅速往前一抓,剑柄在手,随即挥出一式【烟雨江南】,若隐若现间,剑光划过,一片巴掌大小的青色衣袍布料从空中飘下。
已知结果的轩辕敬宣,坦然收刀入鞘,爽朗笑道:“你赢了!”
说完,朝陈玄青扔出一本古色古香的剑谱,待陈玄青接住后,邀请道:“我叫轩辕敬宣,有空来我府上喝酒。”说完,就很洒脱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