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青蛇郡郡城,城西街道,一间食楼内。
桌子上,一片狼藉,做好吃霸王餐准备的赵仙武,已经豁出去了,疯狂点餐,狂吃暴饮。
“嗝!”赵仙武打了个饱嗝,用手拍了拍鼓胀的圆润肚子,揉了揉,舒服后,鸡贼地看了左右,又看着陈玄青,隐蔽地举起两只肥胖的手指,轻轻点在桌上,做出逃跑的动作,示意陈玄青,该溜了。
陈玄青无语摇摇头,凤眼微眯瞪,也暼了一眼正紧盯着他俩的小二,将手伸进裤兜里,左右摸摸,在店小二带有疑色的目光中,掏出一个有些破旧的钱袋子,“啪”的放到饭桌上,看了一眼不敢置信的赵仙武,拍了他脑袋,笑骂道:“想啥呢?咱们是吃饭不给钱的人吗!”
陈玄青回头给小二吆喝一声,“结账!”然后,趁着店小二不注意,戳了一下赵仙武,让他紧跟着自己,然后装作淡定的样子,从容不迫向外走出,身后跟着摸不着头脑的赵仙武。
小二有些疑惑的拿起桌子上的钱袋,掂了掂分量,轻了,转身刚问了一句“客人,您……钱少了!!”
就看到靠近门口的陈玄青,低沉吼了声,“跑。”然后同赵仙武一样迅速向外跑出,如同一只灵活的鱼儿,溜的一下,蹿出门外,又灵性一转,钻进小巷内,几息之间,人已不见踪影。
食楼内,气氛诡异,安静了会儿,转眼间,又“嗡”的一下,恢复了乱糟糟一片,其中含着掌柜的臭骂声,小二的哭丧声,以及食客们的吹牛声。
……
城外,石墙下。
“呼呼~”赵仙武拖着肥胖的身躯,喘着风箱似的,也不怕肺部炸裂。扶着墙面,看到同样弯腰,大口喘息的陈玄青,又回头仰长脖子望了望,不确定的问道:
“安全了吧?咱儿已经跑的够远的了!”
陈玄青朝他白了个眼,也不再理赵仙武,顺势也靠着墙,平复紧张慌乱的心情,以及调节翻涌着的气血,不断起伏的胸口。
不久,两人紊乱的气息终于平稳了下来。
平复好心情的陈玄青,干脆靠着墙体坐了下来,坐在角落里,捋了一下思路,如今他俩人已经到了青蛇郡城,离幽州沂水城也不算远了,估摸了一下路程,是时候该想想怎么前往幽州沂水城,找到叛宗弟子庞云龙,然后一举将其击杀了。
突然在陈玄青神游天外,构思如何成功击杀任务目标庞云龙,完成任务时,赵仙武一张圆胖似饼的脸瞬间出现在陈玄青的面前,差不多贴到他脸上了,吓得陈玄青一脚飞踹了出去,“啊~”,突然挨了一脚的赵仙武瞬间倒飞出去,还夹着惨叫声,毕竟陈玄青的那么一脚可不算轻。
只见赵仙武紧捂肚子半蹲在地上,陈玄青赶忙瞬身出现到赵仙武面前,伸手扶起他,赵仙武只觉得自个很冤枉,莫名其妙挨了一脚,非常不客气抓住小师叔陈玄青的手臂,双腿像圆规似叉开的不停打摆着,站了起来。此时陈玄青也看到了赵仙武的面容,此时的赵仙武身形狼狈,头发披散,包裹着头发的头巾也不知道飞哪去了?面容惨白一片,额头还在不停地冒汗。在赵仙武倒飞出去那一刻,陈玄青就知道出事了,他那么一脚的力量到底有多重,他心里也有底。
“没大问题吧?”陈玄青挠挠头,语气低下,有点发虚尴尬道。
听到陈玄青这话的赵仙武,顿时白眼一翻,差点气背过去,抓住陈玄青手臂,手劲儿顿时加重!
陈玄青也感受到了赵仙武生了闷气,有些尴尬,一把抓住赵仙武手臂的同时,往赵仙武体内传了几道他的剑气真元,加快缓解疼痛,不是陈玄青不想多传一些儿剑元,而是他的真元太过特殊,他的青莲剑元的狂暴程度远超其他真元,万一他的剑元和赵仙武体内的灵气发生对冲,那赵仙武就完蛋了,即使陈玄青懂得《黄帝内外景经》也没用,恐怕他还没去除剑元,赵仙武就先行一步挂掉了。
过了一段时间,赵仙武苍白的面孔,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
知道自己干了啥事的赵仙武,心中简直泪流满面啊,他哪里知道陈玄青神经反应这么快,这么不同寻常嘛?直接一脚!现在他只能白白接受陈玄青的这一顿痛打了!
突然间,又想起了自己想问的话,瞬间被陈玄青踢中的地方隐隐作痛,耷拉着脸,一脸沮丧的赵仙武,龇牙道:“小师叔,我们不会要一直吃霸王餐到沂水城吧?”语气有点淡淡忧伤以及迷茫。
当初接到老爹赵丹霞给的下山历练任务,特别还是和小师叔陈玄青一起下山时,他赵仙武幻想着他俩会潇潇洒洒,快意江湖,在做任务的路上认知几个漂亮的小娘子,有一段美好的时光,然后顺顺利利砍下贼人庞云龙的猪头,完美搞定任务。
结果,一路上他们就跟野人一样,穿山越岭,吃的饭有上顿没下顿,好不容易被小师叔陈玄青鼓起勇气,忽悠前去吃霸王餐,结果迎来人生中第一次毒打。路上的种种,不断刷新赵仙武的认知,导致赵仙武的要求和底线不断下降,陈玄青记得是这样的。
“小师叔,我们能完成任务吧。”他目光炯炯,语气坚定而自信。
“小师叔,要不我们放弃吧?”神色开始暗淡,语气有点儿无奈。
“小师叔,你说我们能活着走回去吗?”表情麻木,神情呆滞。
“小师叔,我去田里掏了个瓜,哈哈。”面容黄瘦,头上长草的赵仙武,好似发现了宝藏,笑得面容逐渐扭曲。
“小师叔,……,我还活着吗?”赵仙武半躺在角落里,一手扣着鼻屎,一脸沧桑,悲怆,生无所恋问道。
……
陈玄青哭笑不得,只得答道:“不行啊,前两次能吃到霸王餐,是因为我们挑了没有门仆守着的食楼。”陈玄青面容显现无奈之色,罢了罢手道:“再这么整,搞不好下次,咱俩就被打断腿了!”
说到被打一事,赵仙武就一哆嗦,脸上肥嫩肉肉止不住地颤抖,那段悲伤凄惨的回忆,他是一刻也不想记起,太伤心了。
不等赵仙武提问“怎么办”,陈玄青就问了句:“《黄帝内外景经》你还记得多少?”
风儿蹁跹飘过。
沉默……
还是沉默……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的赵仙武,陈玄青缓缓仰头望苍天,深吸一口气,只叹,好想来根烟,解解这无处安放的寂寞。
“先去找一身道袍,然后你给我当小道童,切勿多言,一切听我行事。”陈玄青打算当个行脚医道士,毕竟他还记得《黄帝内外景经》,而且一些简单的道家治病符箓,他还是会画的,顺便在去往幽州沂水城的路上,挣点儿盘缠。
只不过他得先安排了赵仙武,这小子搞事能力太强,有时候整出的事,他也兜不了底。
两人回到城内,找了家武当山道观驻地,耗费三天时间,以自己的剑意真元制备了三道剑意符箓,成功给两人换了装备。
俗话说,人靠衣装。
此时的陈玄青,凤目微睁,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略微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阳光温暖的柔和;乌泽深邃的眼眸,泛着灵动聪慧;身着青玄色道袍,手持符刻桃木剑,风儿拂过,衣襟吹起,好似一尊临凡的道家玄仙。
而站在他身边道童模样的赵仙武,天庭饱满,面色红润,圆润的面庞,透露出憨厚的气质,穿着青色合身的道袍,看上去就觉得老实可靠。他身后背着个由竹子编成长一尺,宽半尺,高一尺半的箱笼,里面装着绘制符箓所用的符纸,符笔,以及朱砂。
“小师叔,我们还得走路吗?”赵仙武一脸不想走路的样子。
陈玄青看他这副得寸进尺的模样,只能暗道,生活真他娘是个大善人,给赵仙武的毒打还不够。
考虑一下他受了苦的屁股,随后施展【太上乘龙·乘龙式】的陈玄青,一手提起赵仙武,运使真元,出了青蛇郡郡城,向北往沂水城方向奔去。
半日之后,一座唤作鼓山的小城出现在陈玄青和赵仙武的面前。
风尘仆仆的陈玄青,赵仙武两人看到这座小城,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不顾精神上的疲惫,陈玄青掐了一道净身咒,使自己和赵仙武看起来更有精神。又取出放在广博袖子里的道家拂尘,拍了拍灰尘,用左手挽起,手握白色拂尘,背负符刻桃木剑,使得气质本就出尘的陈玄青,浑身透出仙风道骨的韵味。
而跟在陈玄青背后的赵仙武举着一根竹竿幌子,只见上面写着八个方正古拙,蚕头燕尾的隶书字体:
“云游四方,四海为家。画符治病,有偿行医。”
将符节交给守门士兵,陈玄青和赵仙武就进城了。
囊中只有几文钱的陈玄青两人,没有办法,为了填饱肚子,只能在路边摊上买生硬烙饼吃了,而且还是快要卖不出去的那种,练武修道之人,吃饭就是比普通人多,没办法。原本陈玄青,赵仙武还带着点儿辟谷丹的,只不过在来陵州的半路上全吃了,否则师侄俩也不会沦落到去农田里偷瓜。
吃了个半饱的陈玄青,走到街道路口边,将那挂着的幌子往地上一插,高高竖起。然后让赵仙武到旁边的食肆借来一张桌子,随后将刻画符箓的道具放在上面摆好,方便陈玄青画符。
再一次摸了摸腰中干瘪的钱包,陈玄青嘴角浮现一丝苦涩,喃喃一句,“钱是英雄,钱是胆”,随后收敛心神,一脸平静,轻轻盘坐到原地。
催动青莲剑元,行驶人体周天,陈玄青整个人的身体缓缓飘浮起来,一瞬间,引来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的注意,大家开始将陈玄青围绕成一个圈,也注意到了他身后的赵仙武和写得方正厚重八字行医口诀。
只不过大多人不识字,只是议论纷纷,说这道士道行好高,也许有点儿东西。
“云游四方,四海为家。画符治病,有偿行医。”
只见一位身着白色衣衫,腰挎华丽宝剑,面容俊秀的年轻读书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脸好奇道:“治病要钱,可以理解,只不过小道士你有几分本事呢?”
“什么,这小道士要画符行医诶,不知道是真是假。”
“一般都是骗人的,我兄弟的朋友的外婆就被骗过,一点用都没有。”
“喂喂,你这有点夸张了吧!”
周围的人听到年轻书生说的话后,有质疑,有不信,也有的觉得陈玄青医术可能没那么高,但还是有本事的。
陈玄青淡然看着年轻书生张旭,从盘坐半空的状态,换成站在地上,平静朝张旭行了个稽首礼,道:“不知道小哥如何称呼?”
张旭也赶忙还了一礼,暗想道,这小道士倒是镇定,只不过这么年轻的道士怎么都不像是有本事的,估计是招摇撞骗的。
不过以防马失前蹄,他还是以平和的语气和小道士交流,尽量不将人得罪到死,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