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韩仙被吵醒了,似乎断开奇经八脉又连上了,刚恢复意识的韩仙身体一阵一阵传来疼痛。
“我不服……太医署欺人太甚。”嘀咕声起起伏伏响起,声音嗲嗲的非常有特色,韩仙一听便认出了谢倩的声音。
屋里紧接着又响起洗手的水声,谢倩和谁说话呢?韩仙缓缓睁开双眼,迷离地盯着悬在床顶上的床幔,缓过神来却发现内寝一个人都没有,血梅屏风外仅仅晃动着一个人影,洗手声也是那传来的,韩仙心里有些奇怪……声音又响起来了:“大家都知公子不受待见,太医令这才派一个学徒来怠慢公子。”话声声若蚊蝇,韩仙也是听到最后才辨别出是絮儿,而且她终于知道哪里奇怪了,水声从外屋传来,而说话声却近在耳旁似的,韩仙仰头,看见了床旁大开的木窗,跟着头就传来剧痛,韩仙这才回想起自己从马上摔下的事,检查过身上的衣裳,韩仙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衣裳还未换过,就连衣襟上的灰尘都还在。再后面,两人应该是咬起了耳语,韩仙听不太清了,躺太久让她有些犯困,昏昏欲睡之际,窗外谢倩的音量忽然放大:“太可气了!”
水声戛然而止,脚步声沉而重,一股子淡淡的药味渐渐向韩仙袭来。
不是新月殿的人?韩仙蓦地合目,那人的脚步声越响药味越浓,直到停至内寝室,那人望向窗外,而窗外碎嘴的人早已经跑了。
“十一公子,该吃药了。”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男人好像弯下了身子,手中的药微微震荡,韩仙的鼻尖沾到了一滴液体。
“即便公子继续装睡,公子还是要喝臣的配方。”一声戏谑,男人撤开药,韩仙的鼻子终于得到了解放。
药碗磕上小木柜,男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笑了笑,继续戏谑道:“公子再皱眉下去,很快能夹住一直笔了。”
韩仙睁开双目,转动眼珠,一身官服身姿挺拔的男人背对着她立在窗旁,头发上的青色缎带夹着几缕乌发在空中荡来荡去,鼻头发痒,她跟着就打了喷嚏,迫不及待疑问道:“你是何人?”这才发现她的声音和身体一样虚弱的很。
“太医署医徒,钺京。”男人在介绍完自己后,关上了窗户,留了一个拳头大的缝隙,声音又忽然地不正经起来:“臣可是等公子醒,等了好久呢。”男人转过身,一双妩媚的双眼让韩仙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韩仙从没见近距离过此等妖孽的人,尤其是像他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真是莫名其妙。
她立即道:“多谢照料,如今我醒了,大人回去交差吧。”韩仙竭尽全力地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好的画面。
钺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弄不清缘故的韩仙,此刻是发懵的。
钺京突然高昂的辩驳道:“十一公子偏见!还没喝下臣配方的药,便眉低三分!十一公子尝尝,臣的药未必就苦!”激昂声落,钺京弯弯的笑眼直直看着韩仙端起药碗,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躺在床上的韩仙惊愕地盯着钺京,连反应也来不及,便听见大门被猛力推开的撞击声,有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从药碗的撞碎声起,到夏荷冲进韩仙的内寝,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至于夏荷为何这么快......韩仙心里明晰。
原本脸色红润的夏荷,由惊慌转为失措,连地上摔碎的药碗都不顾,猛地跪了下去,韩仙侧着平淡的脸望着夏荷,她低头一声不吭。
钺京故作疑惑:“十一公子只是因我勉强他喝药,恼怒摔破药碗,你为何给我跪下?”
韩仙脸上的平静顷刻瓦解,目光落到怡然自得的钺京脸上,小脸抽搐了一下,她实在看不出来眼前人的猫腻,遂瞥了一眼跪在碎片上失措的夏荷,陷入了沉思……
见韩仙一声不响,夏荷内心十不安,决绝地朝地上磕去,额头被一块小小的碎片喇出了一道血口,鲜血蜿蜒淌眉心而去,“奴婢冲撞了公子规矩!奴婢知错!求公子宽宏!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韩仙皱眉,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
夏荷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鲜血流穿过眼角,斜停在鼻子上,惨不忍睹,韩仙只好道:“念你初犯,有心改过,我暂不将你退回去,也不会处罚你,但为了警醒殿里的其他人,你要通过我的考察,时期为一个月,考察期过,我再考虑。”
韩仙扶了扶额头,有些烦闷:“我醒来有些糊涂,误会了钺大人,你照着钺大人的方子重新煎一副药来。”
见还有余地,夏荷欣喜地谢过恩,韩仙不适地按着额头,表示熬药要紧,不用她清理地面,于是夏荷拿起了药方,乖乖地退出内寝关上了门。
四周一片安静,应该是安全了,象征性地揉了揉额头,韩仙从床上撑起,严肃问道:“钺大人,初次接触,你当着本公子的面自导自演,扣本公子屎盆子,不怕本公子当面拆穿你吗?”
钺京轻笑了声,走近了去,细声细语道:“公子女扮男装混进王宫,不怕被人发现吗?”韩仙颤了一颤!甩头怒瞪,钺京早已退了一大步,离她一米距离,仍旧笑着:“公子不怕,钺京有什么好怕的。”
“钺京你好大胆,竟敢污言本公子。”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张,更不能看衣裳暴露她自己,即便心里多么心虚,韩仙仍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从容,两人一直这样对视了良久,就在韩仙快要坚持不住时,钺京朝她深深地行礼,才颇有一个臣子的模样:“臣见公子男生女相故心生龌龊,胡言乱语以下犯上,请公子恕臣妄语。”
韩仙哼了哼,冷厉道:“钺大人未免自信了点,今日你诽我谤我戏弄我,到头不过一句玩笑。大人可有想过若今日之言传遍王宫、传到我父王耳中,他能恕你诬言王族?”
钺京笑道:“听闻公子昭德殿割发代首慰藉先人事迹,非凡之举非凡之人,钺京料想公子不会同他人一贯,定能饶恕钺京。公子放心,只要公子恕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之间的谈话。”
原来如此,这便是他揭露夏荷偷听的原因,但她不能不谨慎对待,韩仙黑着脸不依不饶道:“我若不呢?”
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她正面的人,肚子里究竟长了一颗什么心呢?
钺京不怯,而是遗憾道:“那臣只好搬出韩非了。”
什么意思?
不说敬语,韩仙眯起双目,好似能更清楚地看见他:“何谓搬出韩非?”
钺京朝她走了三步,细声道:“臣是韩非留下来照应公子的人。”
韩仙低下了眸子,不让他看清。
钺京笑,继续好言相劝道:“公子还是信臣的好,不然韩非的一片苦心便白费了。”
地上的一片狼藉映照在韩仙徽亮的双眼里,韩仙笑着道:“你来到本公子的殿中,本公子敬你医者身份,可你先是失礼,后又冒犯本公子,本公子已是费解,现又言你是王叔的人,却一口一个韩非,毫不避讳王叔之名。”韩仙掀开了被褥,挪到床沿冷笑道:“王叔的苦心?难不成就是使你来羞辱本公子的?呵呵,我知道,王叔赴秦去了,自然对证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