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好好的。”惠妃的声音有些颤。
沈漓不知所以,有些无措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惠妃的这些异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终究得不出结论。
苏陌一路上只是安分地看着她,偶有颠簸也只是扶一会。
难道是苏漓伤得太重,那惠妃过于担心?
除了这个真的无从解释。
但与生俱来的警觉让她感觉到事情一定有隐情。
但就是不知道,就是想不出来。
罢了罢了,反正那是苏漓的事,关我沈漓什么事。
在沈漓暗自放弃思考时,马车到了国师府。
马车开得慢也很稳,现在已是巳正(十点)
天大白,不似离开时那般昏暗。
凌云在门外守着,见沈漓二人下车便在跟后跟着。
回到正房,苏陌为沈漓斟了杯热茶。
两人闲谈。
“夫人对惠妃怎么看?”苏陌笑问。
“端庄大气,守规矩,但不怯懦,很不错。”沈漓如实回道。
“我的意思是她对你如何?”
“嗯……”回想起惠妃在自己面前稚子般的行为,沈漓皱了皱眉,“还……不错。”
“哦?夫人以前可是不断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说她整天戏弄你。”苏陌回想到过去笑道。
“呃……这个,她待我应该是真情,否则也不会……在我面前那般不顾仪态。”沈漓断断续续地解释,择选着合适的词汇。
可不是不顾仪态嘛,还……还亲了……一口。
话落,两人相顾无言。
“夫人,对今天经历的怎么看?”苏陌不断地找着话题。
“嗯……还真有个问题。”沈漓思索了了一会,“为什么我要对那皇帝行礼时你不让?”
按理来说,哪怕你是三朝元老也该行礼啊,更何况我只是个女眷。
“因为这南秦靠着我存活。”苏陌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犀利起来。
“?”沈漓还是一脸惘然。
“南秦当初建立时靠的就是我族圣女庇佑,后来南秦开国皇帝本欲立自己原配为后,但被群臣要求立圣女为后,南秦皇帝本不愿也无法。”
“而我族圣女本就有一情郎,但为了我族繁昌还是嫁于那皇帝。”
“大婚当日,也就是典礼时候,两人立了约,不圆房,不生子,只是挂名夫妻。”
“后来那皇帝原配诞下长子,皇帝迫不及待地立了他为太子,但遭群臣反对,说这是妃嫔诞下不足以成天子,不然天将降怒于南秦。”
“连圣女也附和了,因为这南秦气运本就不稳,而那皇子资质平庸,不能得此大任。”
“可南秦皇帝觉得是圣女嫉妒,不顾众人反对立了那皇子为太子,那一年南秦大旱,流民四溢,后来有人道要献祭这皇子才能平息天怒。”
“那皇帝不愿杀害自己的孩子,自己暗地让人进谏说让圣女诞下皇子,并立为太子必能平息天怒。”
“后来皇帝直接强占了圣女,圣女也诞下了皇子,就是南秦第二任皇帝。”
“圣女在生下皇子后,一次偶然与情郎重逢,两人相顾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他们就那样共处了一日。”
“皇帝借这个为由头,谎称皇子不是他皇族血脉,而且借此杀了我族满门,只有我被圣女藏了起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族人手有秘法,却无处施展被杀害,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地倒下,而我却只能当个缩头乌龟。”说到这苏陌的声音哽咽,颤抖。
苏陌看着沈漓试探地看着他,好像想安慰又不敢,勉强地笑了笑,继续道:“后来我族无一人幸免,除了我和圣女,圣女小心地藏着我。”
“带着我和小皇子在冷宫生活着,再后来圣女的情郎再次出现,想带我们走,圣女不愿,因为那情郎已经有家室了,她不愿,我也不愿。因为在这里我可以保护好她们。”
说到这,苏陌的眼里好像有光,好像真的回到那个时候,眼里是自信,但比以前多了份缅怀。
“之后那情郎来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那皇帝知道了,那夜皇帝来了,他当着一行人的面……”苏陌深吸了一口气,正欲再说,后背被拍了拍,再看向沈漓,她又是一副躲闪的样子。
苏陌心里暖暖的,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直接要了她,我冲了出来,本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却被圣女阻拦。”
“皇帝下令把我关进天牢,要把我杀了,圣女却说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皇帝本来不答应的,但一夜过后又放了我,也不杀圣女,甚至将她接回了寝宫。”
“但圣女……她还是自缢了。”
苏陌的脸上不自知地划过了一滴泪。
沈漓眼尖地看到了那滴泪,心里感慨万千:苏陌怎么看都是个感情内敛,不善表达的人。
却为这圣女流泪,这圣女一定是个极好极好极好的人。
但遭遇着实令人同情。
的确圣女是光洁的,她的一生都为着族人所活,连死都是为了族人。
苏陌低着头,继续道:“后来那皇帝将她放在水晶棺里,安置在寝宫内,日日观赏,也不让下葬,世人都觉得他情深,但他又立了位新后,大肆扩展后宫。”
“后来没过几月,他暴毙而亡。”
“至于为什么说南秦靠着我活呢,因为我在等,等这南秦的皇帝身上流的圣女的血少些,在少些,我就不再庇佑这南秦,亲手毁了南秦!”
苏陌的眼里有那么一瞬的猩红,但都因沈漓的触碰而消逝。
沈漓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安抚……安抚……孩子一样。
苏陌也没有躲闪,静静地看着沈漓柔和的眉眼。
他当初怕得就是像沈漓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献祭了自己的情爱之念(这里还会解释的)。
但现在他好像还是中招了,他只想这么静静地守着她,守着她一辈子,什么念想都没有了。
其实苏陌讲故事的时候并没有讲完整,他省略了自己是圣女的弟弟这件事,也省略了自己在冷宫、天牢受的苦,更省略了自己为当上国师所受的罪和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