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醉影斑斓,这一方不大的屋宇之内尽是喜庆的洋溢着无限爱意的红色,卧榻上静静坐着一位美人,凤冠霞帔,红缎掩面,她所有的羞怯闪躲,此刻都掺杂着长久以来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悦,在她的心间、指尖跳动雀跃。
那道门终于被打开了,隔着红色的盖面,她终于隐约看见那个让自己无比熟悉爱恋的身影,她感觉心扑通扑通地就像方才婚宴上那阵急促又不安分的鼓点,带着她所有的心事快要跃出了嗓子眼。
“快让我看看我的娘子有多美啊!”
多么熟悉又让她沉迷的温和嗓音,一瞬烫红了她的脸。
那身形挺立且俊俏的小郎君迫不及待地取了桌前的喜秤,一把掀开了那红盖面,美人立刻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小郎君却故意把脸低下去,凑到她的眼前,道,“这么好看,还不让我看吗?”
“你......别离我这么近......”
她若是能看见自己此刻的脸,一定吓得不轻,真比方才那红盖面还要红上三分呢。
“怎么?都是我的人了,还不许我靠近啊!我偏要!”
小郎君薄薄的双唇猛地靠了上去,却是粘了一嘴赤色的唇脂,倒是衬得他更加可人,美人又好笑又装着恼,一把推开他。
“又不是第一次亲你,躲什么?女人真是口是心非。”
是啊,他第一次亲她便是这段情愫的初始,美人至今念念不忘。
小郎君脸上浮过一丝坏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
他解了身上的喜服,蹬开了喜靴,通身只留下一席朱色的内纱,美人分明羞得不行,却又移不开双眼,那小郎君的肌肉线条透过红纱看的真真切切......
“怎么?你郎君好不好看?”
“好看!你一直都好看!”
“那你是因为我好看才爱我吗?”小郎君突然问道。
美人愣了一下,摇头道,“你明知故问!”
小郎君默地收了方才的笑颜,凑到美人耳边低声道,“那你可知你爱了这世间最不该爱之人吗?”
也怪了,方才那个娇柔的美人突然放下了所有的羞怯,一把将小郎君搂紧,也在他耳边肯定地说道,“那你可知爱本就没有该不该!”
“那......你会后悔吗?”
美人看着小郎君那温柔满满的双眼,回道,“到如今还问我这样的问题,该打!”
“哈哈哈,那你来打啊,随便你打!”
小郎君脱下了身上最后的那席内纱,向后倒下,赤裸裸地露出每一寸肌肤,说道,“随便你处置!”
美人又气又笑又毫无办法,嗔道,“究竟谁是郎君啊?”
那小郎君刚要答话,美人却趁他毫不防备时扑将上去,用甜甜的深吻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话。
“仙门第一美人终于是我的女人了!”唇齿缠绵一番后小郎君终于开口说道。
“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一直想问,你对我的情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至空山我强吻你的时候吗?”
美人摇摇头,说道,“至空山,那一晚你一把把我按在草丛里亲的时候我可有躲闪?”
“没有。”
“可有挣扎反抗?”
“丝毫没有”,“所以那时我就知你对我的心意了。”
“那是我的初吻。”
“也是我的。”
美人看着小郎君那双极为澄澈灵动的双眼,继续说道,“那一晚就算你没有来主动亲我,怕是我也会主动奉上这初吻的。”
“因为......动了情吗?”
“动了,但不是在至空山,如果我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动了心思你会信吗?”
小郎君惊道,“第一次见我?”
“第一次去‘讨伐’你,你我执剑相遇,我将剑锋逼在你颈上,你却看着我的剑不急不缓地笑说道,‘姑娘出落得冰肌玉骨、娉娉袅袅,这把剑却色沉质坚、十分粗苯,很是不配你。’”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清楚。”
“那......就因为我的一句话动心了吗?”
“也不全是,师门尊长口中说的你身怀奇绝之能,本就为仙门所忌惮,而你又诡计多端,狼子野心,老谋深算.......可我......那日一见,万万不曾想过你只是个聪颖和善,还带着几分顽劣的美少年。”
“咳,这么说来我的好娘子还是见色起意了不是?”
美人不愿承认,默默低下头去。
“见色起意有什么不好,我对你还不照样吗?若不是你,哪有人可近我身?我怎么可能给人把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机会?”
“后来你第一次为我受伤,我偷偷跑去御灵山看你给你敷药的时候......”
说到这里,小郎君的嘴角突然浮过一丝坏笑。
“那一晚你给我敷过药,我就赤裸着上身躺在你身边,那一刻我真想就那么办了你。”
“那为什么没有?”
小郎君缓缓道,“我......不能。”
“那为什么牵我的手,强吻这些都可以,偏偏这个不能?”
“因为......你我殊途有别,牵你的手,亲你,这些对于你都还有回转余地,可一旦到了这地步,你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的师父,你的门派都不会放过你。”
“就因为这个吗?”
“嗯”,“对不起”,小郎君的语气忽然变得很低沉,说道,“让你为我受了这么多苦,等了我这么久。”
美人纤细的美手拂过郎君的面颊,说道,“没事,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余生有你,我知足了,付出什么都值得。”
她忽然眼里擒着泪道,“第一次为你敷药,明知你我殊途有别,明知男女授受不亲,可还是一手扒开了你的上衣,你也不躲不藏,就让自己满胸的伤口暴露在我眼前,我那一瞬心疼的快要死了,抱着你不停地哭。”
“是啊,我也抱紧了你,一直安慰你说没事。”
“哪里没事了,你就嘴硬,摄魂之毒需刮骨撕皮才能销,你胸前的皮都是褪过一次重新长上的,有多疼我想想都知道。”
“男人啊,疼算不得什么,倒是你连续半个月每天来看我,给我敷药,最后还是被你师父知道了,罚了你五十杖,我身上的伤不足道,倒是打在你身上,我才疼得受不了。”
往事不堪回首,谁不知一开始就殊途有别的二人需要经过多少苦痛的磨折才能走到今天,想到这,小郎君忍不住更紧地抱住美人,二人久久不肯放开,仿佛多深多沉醉的吻都弥补不了那错失的许多年,幸好此刻,他们终于真正的属于彼此了。
“以后要把你从前欠我的都补回来。”
“欠的那么多,只怕每天都补不过来了。”
“那你想如何?”
“我想你为我生儿育女,我想执你手、共白头。”
“好,都依你。”
萧朗在被迷境反噬重伤后竟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这是那黑衣公子在迷境中的所见,“好美好的情事!”他迷迷糊糊间不禁感叹。
萧朗虽是仙门众多女子所倾慕的美男子,但他自己对情爱却丝毫没动过半点心思,也许一直没有遇见那个足以让他怦然心动的人,但这迷境中的所见倒是着实让他为之心动,他感叹如此美好的感情也不知何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这一瞬间的胡思乱想之后他紧接着又看到了不同的画面,这次却不似方才那般美好动人,而是......惊诧可怖......
在一处不知名的大山脚下,有一个村落,这天阳光本来很明媚,村落里的人也照常洗衣做饭,孩子们也照常嬉戏玩耍,只是忽然来了一大群人,迷境中模模糊糊,每个人的脸都辨认不清,但来人里走在前面的列位身着水碧色青衣,束发鹤髻,这是萧朗最熟悉不过的打扮。
“玄风派......”
众人里还有许多身着沐云与莽山服饰的弟子,来人气势汹汹,村落里的人见了立刻喊来了一位公子,那公子挡在所有人身前与来人交涉,正是剑拔弩张之时,萧朗忽然心神不稳,他不断听见那黑衣公子呼喊自己的名字,试图叫醒自己,神元交换本就是逆行背天之举,若是神元交换的双方不够坚定,不仅无法顺利交换,还随时有神元涣散、万劫不复之险,萧朗以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念死死守住神元,执着于那迷境中所见,他心道,“我一定要看清此人心上究竟有什么执念。”
几经挣扎,他终于固元而后重入迷境,却不想一场腥风血雨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