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帮了萧朗的黑衣公子来到一处茶室,落座歇息,店小二十分热情地过来招呼道,“公子要点什么茶啊?”
他缓缓道,“你们洛城这里最上好的茶!”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三两步走开后,这公子便稍稍打量起这茶室陈设、往来人等,正是午间时分,熙熙攘攘间好不热闹,耳畔自然少不了些许嘈杂之声,未免与这茶室的古朴清雅略有几分不入,他眼波流转之间,店小二已端了热气腾腾的新茶向他走来,用在这茶室数十年间穿梭练就而成的熟稔迅速摆茶,揖道,“公子请慢用!”
“多谢!”
小二正要走,公子追问道,“茶色绿中微褐,叶形如针,叶片久旋不沉,可是眉茶么?”
小二回道,“公子果然懂茶之人,是眉茶没错,但不是普通的眉茶,我们洛城临近玄风派,玄风仙野常年受道法仙术加持,水土灵气大盛,就连我们洛城这里灵气也源源不断,因而我们这里的眉茶种下去到了采收之时品相便不似普通眉茶,就连茶香、茶味、茶色都要比之上乘,所以洛城的眉茶得了一个佳名叫玄眉茶,公子试过便知!”
这黑衣公子拂袖端起茶杯正欲品尝,邻座的闲聊碎语却突然闯入他耳中,只听一人道,“还有半个多月这正道会修就要开始了你们知道吗?”
一人答道,“这谁能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这正道仙门会修好几年才一次,都是各门各派里一等一的高手,谁不想看看啊!”
“想看归想看,不过咱们这等凡俗百姓哪有机会看的了啊,那可都是些修仙问道之人啊!”
这公子听着好奇,便又问小二道,“不知这会修是何盛事?”
那小二一脸惊奇地回道,“公子不知会修?”
那公子摇摇头,小二说道,“天下三大仙门莽山、玄风、沐云共同主持,每五年举办一次正道会修,各派会分别派出最厉害的弟子同场较量,选出魁首。”
“哦?如此说来,只有这三派正道弟子参加了?”公子又问道。
“倒也不是,三派为选拔人才,也为归拢天下正道,会在这会修正式开始之前择日专门举行初选,不管是何方门派,只要不是魔道,都欢迎前去,选出其中最厉害的便可以和三大仙门弟子一起参加会修了!”
公子不语,呷了一口茶,暗暗道,“果然上乘!”
小二看公子也不再发问了,便又忙去了,只见这公子握杯的手掌忽而间聚紧了力道,手指攥地渐渐发红,杯身被捏地微微晃动,他遮面的垂纱好像因为他呼吸突然的急促而前后摇摆,一时间好似有一股逼人杀气陡然爬上他的背脊,方才还在悠然谈论茶道的那位温润公子忽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气,随着那杯身被重重扣在桌上,他冷冷道,“十多年了,世人眼中的正道,我也该与你好好清算清算了!”
萧朗一直戴着那位黑衣公子给的垂纱帽,片刻也不敢多留,正值天色也将晚,他很快出了洛城向玄风的方向去了。谁曾想折腾了这么一圈,他心下还不老实,到了玄风脚下,却突然心道,
“师父已去信给师叔,想必此刻有人在山门等我,可是走正门多无趣啊,正好身揣枕岳炉,何不提前玩玩看,走点出人意料之路才有意思呢”,他心下这么一琢磨,突然想到了玄风后山的离尘涧,此涧两侧皆是断崖高悬,涧中通道又十分曲长狭窄,终年是瀑布急湍,怎样看来都好像无法从涧中通过,然而此地每逢冬末春初,雨水极稀,是时瀑布水流将会变得和缓许多,是进入涧中最好的时机,正是现在这个时节啊,何不一试?
只见这离尘涧两侧均是千丈悬崖,奇险无比,且两侧悬崖皆连着山脉,连绵不绝,望不到尽头,如若想借道绕路绕过这离尘涧,更是要数月时间;而这离尘涧本身又十分狭窄,中有瀑布悬顶,水势湍急,此时站在涧前光是听着落落水声,已知如果仅靠内力将瀑布撕开一个容人进出的缺口是十分不易的,不过萧朗还是想先用内力一试,只见他径直合起双手,开始运转内力,沉默间突然将掌心对准瀑布一角,使出自己八成内力,不晌瀑布水流渐渐从他指尖的位置晕散开,不过仍弥漫着,水花飞溅,萧朗继续运送内力,慢慢感觉有些不支,瀑布却仍是悬壶高挂,丝毫不愿开门迎他似的。
“唉,罢了罢了,还好有枕岳炉,我巽阳台第一等的宝贝,能开山劈岳,驱云散雾,缝沟合渠,且劳烦它来撕开这离尘涧好了!”
心中默念着师父传授的心法,手指尖对准枕岳炉,缓缓驱动内力,见炉身渐渐晕出红色,一束红光夹杂着炉元之气升腾起来,指向离尘涧一角,登时水花四溢,一个约莫可容一人通过的口子显现,萧朗赶忙御起剑身,从中一跃而入。一入洞中,立时有一股寒意袭来,想来这洞口常年在瀑布冲刷下,内里也几乎密不透风,历年积攒的水汽早已是渗人骨髓的寒气了,何况眼下正是隆冬,他不自觉打颤,便自己运起内功御寒。
这洞内幽黑,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一时也寻不到光源,只得一步一步凭感觉小心翼翼地走,大约走了一阵儿,仍旧是不见天光,且潮湿冷冽的感觉愈来愈强,萧朗心想,“放着好好的康庄大路不走,偏要遭这罪,萧朗啊萧朗,可真有你的,不过方才摸着崖壁一路走来,拐了几次方向,也不知现在具体是什么方位?想来已经离离尘涧有些距离了,再坚持坚持,应该就有去后山的路了”。
不多时,果然渐渐感觉寒意比之前大有减弱,便知或许已靠近出口了,于是加紧了脚步,渐渐感到崖壁上有微光反射,确实是要走出去了。不过刚靠近出口,便已能看见外面,不远处隐隐约约是一座山峰,氤氲青翠,秀云环绕,
“啊!就是玄柳峰没错!”
萧朗正说着,却发现这洞口之下又是千丈悬崖,而玄柳峰恰恰在这悬崖对面,可是中间没有桥,也没有任何连接,御剑过去倒是不成是个问题,但仔细看看崖壁下面,却有一些好似小尖笋状的东西,萧朗忽然想起,这像是尖笋峰,原来听说过,玄风后山的尖笋峰十分险峻陡峭,分布又十分密集,远看去像是一根根尖笋,因而得名,实际上都是些坚硬的山石构成的小山峰,此处深谷深不见底,可这些尖笋峰有些与悬崖齐高,有的甚至更冒了出去,可见其深度,况且此处迷雾浓厚,很多尖笋峰只能依稀看个大概,如果强行御剑飞过,半空不小心碰到尖笋峰这峰尖,后果便不堪设想了,看来还是只能用枕岳炉,先把这些雾气散去,再御剑飞过吧。
他从腰间再次取出枕岳炉,如方才一般运行功力,只见那裹挟着的淡淡红光,与眼前悬在此处与对面山峰间的厚厚的云雾交汇,不多时迅速退开,好像被打散了一般,眼前目光所及之处,霎时已是一片豁然开朗,根根尖笋峰尽收眼底,萧朗也趁着眼前一片清明,视野大好,赶紧飞向了玄柳峰去。
飞至玄柳峰,便是他熟悉的门派结界,他如同玄风弟子一般,用熟练的手法去除结界,突然一惊,
“什么?结界加固了三层?准是因为玄风马上要举办会修,加强了戒备吧!”
他只能继续破界,好不容易刚进了玄风领地,还没来得舒一口气,便听得一声喝,道: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擅闯我玄风派?”
萧朗正欲回过身来解释,来人已然立在身前,凝神一看,是一个男子装扮的女子,青色衣裳,并笄琯发,眉目隽立,颇有侠意,却不是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