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听!”林天旖说道。
“是《西风曲》。”
骆闻琪道,“不对,这里错了!”
沐云有一项独门之学叫‘神曲心法’,能以旋律为仙器,操控人之心神,故而沐云弟子从入门起便研习音律,人人精通八音之术,寻常曲子若是哪里出了错,必定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常适道:“没错,刚这句错了一处音,你们听!”
林天缈回道,“是错了,这里的徵音弹成了变徵。”
“所以呢?想暗示我们什么啊!”林天旖又问道。
众人正说着琴声刹停,不足片刻却又响起......
骆闻琪比方才更仔细地听,“这里还是错了!”
“对啊,还是方才弹错的地方,一模一样!”
萧朗道,“一次弹错可能是偶然,这两次都错,错的一模一样,就是必然了,弹琴之人一定想告诉我们什么......”
正说着琴声又停了,与方才戛然而止的地方相同,敦仪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向骆闻琪问道,“骆姑娘,你擅音律,这曲子弹到这里共弹了几句?”
她这么一问,骆闻琪恍然悟道,“我知道了,是七句,我们会修的地点共有七处,是对应的!”
林天旖道,“是这样的话,那方才错的是第四句,难道?”
陆可追道,“也许是在提示我们最后一关的地点就是这七处地点中的第四个。”
众人纷纷拿出地图来又确认了一遍。
“一......二......三......四......”,“是风鸣穴!”
“第四个是风鸣穴!”
几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
就在大家还未完全确认下一步计划之际,黑夜的轮廓之中蓦然勾勒出一人影,青衣飘飘而至,带着一股不染世的仙气,来到众人身前,待众人于微光中略略看清来人的样貌,便听得玄风众人躬身揖道,“师叔!”
原来是玄风柳掌门的师妹李欢言。
敦仪合手问道,“方才的琴音是师叔所弹吗?”
“正是!”
争夕问道,“那师叔是故意弹错提醒我们下一关的地点吗?”
“你们的推断都没错!”,“只是除此之外我来此还有一事!”
“师叔有何吩咐?”
李欢言顿了顿,叫道,“骆师侄!”
骆闻琪从人群中走出来,回道,“师侄在!”
李欢言缓缓问道,“沐云的诸位师侄今日会修表现上佳,不过骆师侄自幽兰涧前往雁回峰前可听到孩童的哭声?”
骆闻琪恭敬地答道,“听到了!”
李欢言又问,“那为何不曾前往昆仑池?”
骆闻琪答,“因为弟子谨慎判断过后,认为昆仑池只是幌子,雁回峰才是正确的去向!”
李欢言又道,“骆师侄聪慧,判断得十分准确,那么如果不是在会修,而是历练中真的碰到如此情形,又该做何选择?”
骆闻琪丝毫未曾犹豫地答道,“若不是会修,必会前去!”
“因何?”
她掷地有声地道,“孩童啼哭,情况不明,身为修道弟子,岂有不救之理。”
李欢言听她如此说,脸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不过仍旧沉道,“骆师侄识大体,又谨慎机敏,不过会修到底是会修,这昆仑池的设置本也是一个考验,为了试炼你们在危机关头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骆闻琪心思何等聪颖,听着听着便知事态不对,即道,“还望李师叔明示!”
李欢言见她明问,于是也直接道,“因沐云弟子并未完成昆仑池的考验,所以你们无法进入会修最后阶段!”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本来时值此刻,莽山损失颇大,唯有玄风与沐云齐头并进,可以一争高下,却在马上进入最后关头之时,要将沐云全员斩下,如此一来,沐云的弟子当然不服,林天旖的性子本就沉不住,当即第一个冲了出来,说道,“李师叔,若昆仑池是第二阶段必经的考验,我们补上就是了,我们沐云弟子一路过关斩将通关至此多少不易,还望众位尊长重新考虑再做决定!”
常适道也忍不住应和道,“是啊,李师叔,弟子们也并非有意避开昆仑池,会修五载一次,我们日夜修炼,如果就这么走了,不仅没法向我们掌门交代,也对不起我们自己这一路的努力啊!”
骆闻琪心下十分清楚他们确实大意犯了错,也明白此事难有回转的余地,所以在其他人忙着求情时她只默不作声立在那里,不过李欢言好像只想听听她要说什么,见她不发一言,便问道,“骆师侄可有什么要说的?”
她沉了片刻,幽幽然从嘴边挤出几句,“自入门第一天,师父便对我们说过修道之人当心怀天下,当思众生疾苦,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当先人后己,我们沐云也一直以‘锄奸扶正济人’为训,是弟子不该以会修成败为重,忽视修道者之己任,是我有负家师尊长厚望,弟子现在就带所有沐云弟子离开,即刻退出会修。”
她字字句句有如铿锵之声,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林天缈从她背后冲过来,一把扯过她的衣袖,急道,“师姐,你想清楚啊,就这么回去了,我们怎么见师父?”
她看着林天缈焦急甚至略过一丝哀求的眼神,冷冷道,“师妹,错了就要去承担,不必担心后果!”
“师姐!”
她不再理会林天缈的央求,向李欢言行过礼,即道,“师弟师妹,我们走!”
常适道第一个跟上了,林天缈林天旖还楞在原地,似乎仍不想接受这现实,也许太心有不甘,但常适道见她二人未跟过来,便回头道,“二位师妹,师姐说的对,错了就要勇敢去承担,不可失了我们沐云之度,快跟上师姐吧!”
林天缈林天旖这才勉强走了,不过看他们二人那忿忿的步伐,多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李欢言望着沐云弟子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又对莽山与玄风的弟子道,“今日已晚,请诸位师侄先返回玄风休息,待明日一早,再行前去风鸣穴!”
“是!”
所有弟子应声道,也都恭恭敬敬地向李欢言行了礼,除了.......那位方才狂性大作此刻才平静不久的黑衣公子,李欢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又落在了他手上那一柄剑上,只见她目光凝滞,却没人能看得出一个修道半生之人那些许凝重的眼神里究竟思索了些什么,她转身缓缓离开,依旧青衣飘飘,正如她来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拂过了,这漆黑不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