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铺满洁白栀子花的舞台上,有一个姑娘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怀璧仔细一看,她在踮起脚尖跳芭蕾舞,怀璧看着那轻盈而熟悉的姿态,确定是安儿!
他想走近些看看她,却发现她的眉眼怎么也看不真切,只有她那小巧的薄唇泛着浆果一样新鲜的红色,闪烁着水润的光泽。
瞬间,仿佛有一个幼兽在撕扯他的心,诱惑着他一直在靠近!止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刚俯下身子,就听见“咣当”一声!安儿仿佛一缕清风,瞬间不见了踪影!
他急切地睁开双眼,唉!又是一场梦!暗道:这个小妖精又到我梦里来,把人的火勾起来就跑!
揉揉眉心,不对!刚才的声音是安儿屋里传来的吗?
怀璧拿起椅背上的睡衣,利落的穿上,边系带子边往隔壁房间走去。
父母的房间在二楼,他们俩在三楼,敲门应该无碍,不会吵到他们。
怀璧轻轻叩响安然的房门,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间停下了,却不见人开门。
怀璧不禁加重了一点敲门声,说道:安儿,不想吵醒爸妈的话,请开门!
还是一片寂静!
空气中只有走廊落地钟的滴答声。
怀璧还是不放心安然,决定去楼下杂物室找备用钥匙,刚转身,就听见: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怀璧进门,发现安然整个人皱成一团,蹲在地上,单薄的身子像秋风中马上要坠落的叶子,瑟缩而挣扎!
她又在和自己较劲!努力地试图忍住抽噎声,嘴巴紧紧咬着一块旧旧的小熊毛巾,一只手胡乱地拭去满脸泪水。
怀璧想冲过去,紧紧抱住她,像小时候那样!
但是他不能!手和胳膊已做出怀抱的姿势,心却仿佛把自己按下“暂停”键,生生制止了他的“奢望”,是啊!靠近安儿,早已是“奢望”。
看着她的脸,还是要命的好看!是的,作为一名整容医生,安然的脸在他眼中依然是上上之品!
此时的怀璧发狠的讨厌自己克制的性子,却依旧习惯性的吞下燃烧到口中的烈火。
他清了清嗓子,问道:安儿,又做噩梦了吗?
安然望着怀璧克制的眼神和他僵直古怪的姿势,体贴的立在自己一丈距离之外。顿时心里好受了一些。这是她的安全距离,一旦再靠近,她就仿佛小刺猬一般,竖起所有刺的同时还会落荒而逃。
点点头,呆呆的光脚立在床边,仿佛刚才的噩梦让她挣扎得太过激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此时的她只剩抽噎,不再哭泣。
月光仿佛给她镀上一圈银边,感叹造物主的生花妙笔,创造了她柔美的身段!她百合般的气质和月亮的银辉仿佛交融在了一起!闪着圣洁的光芒!小而挺的鼻子,娇嫩的红唇,一双闪光的眸子愣愣地望向他,像小时候一般。
他一下子记起刚才的梦境,理智如他,只觉一时间浑身燥热,仿佛她的每一下呼吸都能要了他的命!
不禁暗骂:该死!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年龄增长了,反而克制不住自己了!
转念一想,是太久没有靠近安儿的缘故吧!在心里描摹了千万次的人,就在眼前,自己竟变成了愣头青!
不对,是他的安儿长大了!
定定神他转身,熟练地从旁边衣柜最底层,取出一双长耳兔的卡通袜子,放到安儿旁边的床上。退后两步,说:安儿,地上凉,把袜子穿上!
只见蹲着的安然,抽噎着把蜷缩的上身放直一些,一下子坐到地板上,开始慢吞吞地穿袜子。她暗恨自己,还是习惯性听他的话!
他仿佛就是她生命里的光,如果不离他远远的,她就会贪恋他的温暖和闪耀,失去理智一般的做一只飞蛾!所以这些年,她都让自己躲他远远的,远远的。仿佛只要不见他,这种本能就不会显露!
穿好袜子,安然低着头,扯着袜子上的兔子耳朵,踌躇着如何让怀璧离开她的领地!不等她出声,怀璧帮她打开小夜灯,略显沙哑的声音涩涩的响起:安儿,到床上去!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黑暗里怀璧立于窗前,看着隔壁窗户里泄出的柔光,知道她又该睁着眼睛熬天明了。小时候的她,是个睡葫芦。每次不肯睡,都是撒娇让他背着哄,没绕几圈就睡熟了,那么的乖顺,唉,自从那件事之后,虽然安儿极力粉饰太平,怀璧知道一切都变了!
怀璧思索良久,拿起床头橱上的水杯,喝一口。下定决心一般地拿起手机,拨动号码1,嘟嘟响了好几声,电话终于被接起。
“安儿,还好吗?”
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嗯。”
“不要蒙住头,把脸露出来!哥哥在,不要怕!”
悉悉索索中,一声轻不可闻的“嗯”传来。
“要听哥哥读《山海经》给你听吗?”
“嗯”
“《山经·南山经》,南山经之首曰?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
还是记忆中那好听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饱满的仿佛珍珠滚落在丝绸上一般的圆润,音调又有一种咖啡般醇香的余味,在儿时熟识的语调中,不知道几时已沉沉睡去。
十年了,安然第一次安睡到天明。睁开眼睛,发现手机仍然紧紧攥在手中。
望着自己已经发麻的右手,安然自嘲:果真是什么都想握紧,偏偏什么都剩不下。
窗外传来割草机的嗡嗡声,安然来到窗前,嗅到青草好闻的香气。阳光下怀璧灰色亚麻裤配白色上衣,袖口被挽起一大截,结实的小臂握着小型割草机,正在专心修建草坪。
白天里望着他的身影,安然的眼睛仿佛被烫着了一般,整个人禁不住抖动了一下!她不禁用双手抱紧自己,心仿佛得到了安慰,跳动趋于平稳。她在心里默念: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安然。
安然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身影,转身走进房间里的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