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的时候,陈晓龙根本没有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远在亿万星河之外,在一颗地表有巨大空洞的,地核已然碎裂崩坏的星球上,此时正一片荒瘠死寂,处处都是分崩离析的岩块和建筑残片,有些碎块的直径只有几米,有些碎块的直径却能大过整个月球基地,他们静静地分布着,上面残留着些许文明痕迹,似乎正在静静的诉说那场灾难并没有发生在很久远的过去。
而在这颗星球上不远处,一个巨型飞行器,或者说是一个广阔的,似乎独立星球引力之外的平台。正安静的悬浮在静谧又危机四伏的宇宙中,不停的闪烁着淡金色的光芒。
在这个广阔的平台之上,有一座直指星云间的方尖塔,它通身布满了金色的纹路,散乱却有序的排列在塔身之上。在方尖塔之下,有一位穿着白色长袍,身遭被金色光点环绕着的人。
那个人正握着看不出是造型是权杖还是长矛的物件,就这么隔着亿万星河面对着陈晓龙站着。而似乎隔着亿万星河之外,陈晓龙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的庄重和神圣的气息。
陈晓龙知道他在看自己。尽管那个人的脸上并没有五官,有的只是一个像太空战斗服一样的光滑透明的弧形面。面板下金色的光点正在缓缓流动,就像自己曾经在黑幕中所见识的那些遍布宇宙的光点。可陈晓龙明明知道对方没有眼睛,可就是有直观的感受,感受到来自这个充满神圣气息的奇异存在的视线。
这个人,正在看着自己。
陈小龙心中的疑惑越发浓郁,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他,突然,他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见过。沉思片刻,他突然想起,在一些纪实性的影视节目中,他经常能看到传说中沃迪尼亚族仿佛横亘整个星系的巨大方舟,以及那些像是穿了厚重舱外作战防护服的沃迪尼亚人。
可是那些沃迪尼亚人却又和面前的这个人有些微的不同…尽管防护服下都是神圣的金色,尽管手中都握着满是神圣气息的长矛。但他面前的这个人身着圣洁的白色长袍,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平和以及善意,而在虚拟光屏中看到的沃迪尼亚人个个都自视甚高,高傲的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纹着众多金色宗教符号的黑色长袍包裹下的修长躯壳,几乎随时随地都散发着危险而狂热的气息。
在陈晓龙有些失神的时候,却听到了那个神秘存在的呼唤。那个浑身围绕着光点的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却仿佛是惊雷一般在脑海中炸响,随着声音一块钻入他脑海的,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怪诞文字。
陈晓龙听不懂这种语言,他的眼中浮现起的文字对他而言也是扭曲奇异的奇怪符号。但是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人想表达的含义,他能清楚地读出那些文字想表达的意愿。
那个声音悲悯、沙哑、疲惫,像是一个觉醒者,一个饱经风霜老人,一个心怀宇宙的贤者。他缓慢的、坚定的讲述着,像是在讲一个伟大的故事般波澜壮阔,像是在怀念久远的历史,有股说不清的破败陈腐,却又像是大帝的圣喻,带着一股令人憧憬向往尊敬的味道。那个声音仿佛贯穿了整个宇宙,刺破亿万星河的束缚,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孩子,你可知道星尘?”
陈晓龙随着他的声音,看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一片一望无际的金色光点汇成的海洋。就像是在脑海中构筑了一个巨型光幕,正在推演着星尘的流动轨迹。
“星尘,一种神奇到令人难以想象的物质。”
星辰的海洋逐渐流淌出地表,于星际之间构成一条近乎无尽的河流。
“可以点燃恒星,耸立高山,甚至…创造生命。”
那些星辰缓缓流淌,涌入恒星,却又自恒星处逃逸,丝毫不受恒星强大引力的控制,重新返回那些或贫瘠或丰饶的行星,给那些行星上增添许多生机。
“但是这种力量、“星尘”,现在已经被扭曲,被腐化,被误用。”
星尘的流淌戛然而止,开始聚集成一个一个细小的光点,这种光点闪烁在刀剑枪炮和战舰上,闪烁在能量武器的射击上,闪烁在那些融化在战舰主炮射击中的尸体上。
“但是如果我告诉你,我找到了一种方法,能够完美重现星尘本来样貌的方法,并能够洗清我们身上的罪恶。”
行星将恒星的光辉尽数挡住,仿佛陷入了长久的落幕,一片死寂和寒冷。
“唯一的代价…将会是重新塑造,并引领银河系中的亿万生灵。”
银河系一片死寂,只有老人的声音还在缓缓的响起,他顿了顿,苍老的声音,难得的多了一丝昂扬。
“你可愿…跟随我?”
那个声音顿了顿,声音从头至尾从未任何颤抖。
“吾名为伊西扬德,自亿万生灵中来,吾为先知,亦是羔羊。你可愿…跟随我?”
陈小龙听了,他再一次重复才从恍惚中缓过神来。这个场景无比的真实,就像是树立在脑海中的光屏,直接对着他的意识讲述这一切。他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幻觉,他分明能够感受得到那股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那种庄重和威严,那种不可否认的权威,以及他根植在骨子中的悲悯。
陈小龙本能上根本不想怀疑这名不知种族的异族人所说的话,似乎那个人的话语中拥有近乎无法反抗的感染力。他知道这种信任来的毫无由来,甚至有些恐怖。但是他依旧生不出任何想要质疑的心思。
陈小龙没有再犹豫,或者说他的唇舌根本没有给大脑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口说。
“我愿意跟随你。”
话音刚落,无数星尘开始狂暴的向他聚集。星尘组成的高强度能量风将他死死裹在其中。
星尘风狂暴的掠过,割开他的皮肤涌入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填满它身体的缝隙,像是某种有形的能量粗暴地将他占领,一点一点将它变成其他形式的生物。
突然,他的脑袋里嗡了一声,一个缺乏感情的机械女声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欢迎成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