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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贼船

“沧源之南有地称往生海,遍开阿难花。据闻阿难花半年开半年谢,花开时望之如漫天烈焰倾倒,置身其间竟如火蛇逼仄而不愿离,最是婆娑风情。”李承简给桓喻宁的来信中曾经这样说过,不过三言两语,却勾起了桓喻宁对这种神秘的阿难花的向往之情。然而之前一直未到阿难花的花期,而如今,阿难花终于开了。

桓喻宁的本意是带了柚柔和胡赢一同前往的,然而柚柔却觉得还是留个人在茶舍比较好,因此最终只有桓喻宁和胡赢二人来到了江边的渡口。

因响水镇人多嫌沧源蛮荒,也鲜有去那里的,是故江边虽设了渡口却并没有渡船。桓喻宁二人原本以为渡船应该只是比较少,却没料到等了有一顿饭的功夫居然一艘渡船也没看到的。现在也非渔期,就连渔船也见不到。

桓喻宁同胡赢站在原地颇有些一筹莫展,桓喻宁正要开口提议回去,等改日托郭保正帮忙,在镇上寻得一条船再去也不迟,胡赢却已经眼尖地看见了江面上远远地正漂过来一只小船。

“姐姐,有船了!”胡赢抑不住脸上的喜色,一边说着就冲那船挥起了手,高声呼道:“船家!船家!”

桓喻宁也已经看见了那小船,心中不由得一喜。待得那船慢悠悠驶得近了,原来是一只颇为简陋的乌篷小船,船上只有撑着篙杆的船夫一人。

那船夫是个三十岁出头模样的精壮汉子,脸庞黝黑,看起来憨厚耿直。而让桓喻宁注目的是他身上的穿着,和响水镇上的居民大不相同。靛蓝色的衣裳看不出是何布料制成的,上下皆是短装,样式颇为别致,脖子上还挂着各色石子兽骨做成的项链,甚是粗犷,这一身,有些类似桓喻宁前世里见过的一些少数民族的打扮。

大概是沧源的人吧,桓喻宁心里暗暗想到。一边的胡赢已经和那船夫说了起来,大意是自己想要过江去对面的沧源而没有等到渡船。好在装束虽不同语言却是相通的,那船夫虽不是做正经渡船生意的,然而也豪爽地答应了二人的请求。

“坐稳嘞。”桓喻宁和胡赢二人刚进到船篷中坐定,那船夫便吆喝了一声,篙杆一点将船驶离了岸边。

他们二人皆是没有坐过这种乌篷小船的,一时颇觉新鲜,加上南盘江两岸风景极好,青山绿水间,而此时的江水也不甚湍急,船行驶在江面上竟有种悠然的感觉,二人不知不觉也兴致高涨。

“柚柔没来真是可惜了。”桓喻宁忽然笑着说道。

胡赢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舱门上原本卷着的船帘却忽然落了下来,舱内立刻暗了下来,二人的视线也被阻断了。

“船大哥?”胡赢的心中狐疑,有些不确定地冲舱外喊了一声,然而却无人答应。

心中突然有不安弥漫开来,胡赢将视线投向桓喻宁,却见桓喻宁也微微蹙起了眉。“我去看看。”胡赢冲桓喻宁点头道。

说着胡赢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猫腰掀起了船帘,朝外探去。然而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将他吓了一跳,外面的船头,哪里还有那船夫的身影!

胡赢猛地就回头朝船尾看去,透过并未有遮挡的后舱门,可以直接看见空无一人的船尾。

那个船夫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船舱不大,仍坐在舱内的桓喻宁被胡赢挡住了视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她身后靠着的舱壁竟然在向后倒去!不对,是整艘船都在向后倾斜!

船要翻过去了?!桓喻宁脑海中刚冒出这样的念头,下一刻,胡赢已经扑了过来将她护入怀中,随即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不过刹那间,有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桓喻宁察觉到自己已然置身水中,冰凉的江水猛地涌入口鼻,让她连呛了好几下。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黑暗中似乎有人紧紧地托住了她,传给了她力量。

桓喻宁亦伸手抓住了面前那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入目是幽绿的江水,和对面同样在水中的胡赢,自己抓住的正是胡赢的上臂。

见她睁开眼睛,胡赢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又抬头示意她往上游去。桓喻宁懂得地点了点头,正要使力向上蹬去,却忽然看到胡赢身后的水中出现了一个黑影。不过一个瞬间那身影便游至胡赢身后,头发在水中散开,露出面目阴沉的脸庞,不是方才那个船夫又是谁!

桓喻宁大惊失色,抓住胡赢的手猛地就一使劲,同时下意识地就想惊呼出声,然而一张口便呛入了好几口江水。

胡赢早已看见桓喻宁神色的异常,同时也敏感地感受到了身后水纹的波动。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船夫伸手作势往胡赢颈上劈将下去时,胡赢似是有所察觉般猛地就往旁边一闪,堪堪避开了船夫的手。

在避开船夫的偷袭的同时,胡赢的身形也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停留,他托着桓喻宁的手猛地一使劲,将桓喻宁朝上推去,同时迅速地转身,与船夫撞了个面对面。

桓喻宁知道胡赢的用意,也没有多做思考,借着胡赢的一托便努力蹬脚朝江面上游去,好在她水性不至于太差。

而这厢船夫没料到胡赢居然能避开自己,恼羞成怒地就伸手拧向胡赢的脑袋。

胡赢虽然身姿灵活,年富力强,然而水中终究不比平地,来来回回间身上头上被船夫猛地打了好几下。他也心知在水中不是长久之计,和船夫扭打间便有意朝江面上浮去,不多时只听哗啦的水声响,胡赢和船老大一齐从水中钻了出来。

桓喻宁也刚从水中钻上来不久,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水面上的新鲜空气,见胡赢和船夫一齐浮出了水面,面上不由得一喜。

胡赢眼角的余光也已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桓喻宁,疾声道:“快游!朝岸上游!”

船夫也看到了桓喻宁,想是觉得桓喻宁一介女流比胡赢更好对付,他抹了把脸上的水,阴沉道:“想走?留下买路钱!”说着一个反推将正和他纠缠着的胡赢撞开,一个猛扎入水中就朝桓喻宁游去。

桓喻宁见面色不善的船夫迅速朝自己游了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脑中迅速地闪过遗财自保的念头,便高声喊道:“你不就是求财吗?都给你!我们都给你!”说着手自怀中探了进去,将装有银两的荷包掏了出来,再一用力,朝水面上扔了过去,同时将发上的一只鎏金簪子也拔了下来,一并扔了过去。“都给你!我们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船夫见桓喻宁将荷包和簪子扔了过来,在水中略微侧了侧身子,伸手将荷包同簪子一把抓到手中,却仍然恶狠狠地盯着桓喻宁道:“赤神的旨喻,要留下一条性命来祭奠他!”

见船夫面露杀意,桓喻宁心知不好,连忙转身划臂就努力朝前游去。而被船夫撞开的胡赢也迅速游近了船夫,在靠近船夫时猛地扎进水中,将船夫的双腿死死抱住。

船夫见双腿被胡赢抱住,放弃了追桓喻宁的打算,也扎入水中,又和胡赢缠斗在了一处。

老实说,胡赢并没有武功在身,而且即便他水性再好,在这水中又岂会是这一看便是浪里白条的船夫的对手,能与船夫纠缠上这么些时候不过是占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劲头。然而终究不敌船夫,不多时便被船夫用手臂紧紧地勒住了脖子,连拉带拽地扯到了江面上。

“好小子,今天没想到遇到了你这么个难缠的主!”船夫勒着胡赢,恨恨道。

原本在水中就呛了不少水,呼吸困难,如今脖子被勒住就更加难以呼吸,然而胡赢却没有面露怯色,只是铁青着脸,断断续续道:“不要……伤……伤害……我……姐姐……”

已经游开有一段距离的桓喻宁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连忙停下身形转过身来,见着胡赢的情形不由得心中一紧,高声喊道:“小赢!”

桓喻宁毫不迟疑地就朝船夫和胡赢所在之处游了过去,然而还未游出多远,却觉得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加在她脚上的那股力道猛然变大,拖着她就朝水下沉去。

桓喻宁发出一身短促的惊呼,身子一下子被拖入水中消失不见,只在江面上激起了一阵浪花。

远处的胡赢见状惊得几乎魂飞魄散,目眦欲裂,浑身上下突然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从原本紧紧箍住自己的船夫手中挣脱开来,一摆脚迅速朝桓喻宁消失的方向游去。

老天!她绝对不能出事!

然而还未等胡赢游出多远,桓喻宁沉下去的地方却忽然哗啦啦水声响起,水面上猛地钻出来两道身影。

“二哥,这两人我看着挺顺眼的,放了他们吧。”伴随着水声,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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