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个学院已经两天了,我作为一个新生,第一天在讲台桌上睡觉,在校长室中晕倒的事已经在这所不大的学校中传的人尽皆知,就连校门口下象棋的老大爷也拿这事说笑。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离谱,那些墨水组成的人和兽,让人感觉太不真实,虽然跟了画师这么多年,奇怪的事倒是已经见过不少但也只是看着画师一个人对着一张纸发神经,亲眼看见过这些妖魔鬼怪实在让我有点难以接受,啊...好混乱,原有的世界观逐渐崩塌,以至于我坐在画板前还不知道我到底在哪里,我醒着吗,我画的画会不会活过来一口把我咬死呢,为了安全起见...
“这位同学,这节课是雕像素描,你在画什么呢,请不要自由发挥好吗。”那个女孩站在我身边,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拿着2B铅笔勾出了我当时要卖的楼盘全貌。
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唉...又要拿零分吗?
“啊...房子不会咬人。”揉揉眼,昨天画速写一直到后半夜,浑身虚脱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好困,好久没有这样为了画画而熬成这副样子,而坐在我周身的同学们却是个个都精神抖擞,包括那些看起来六七十岁的大爷,笔尖沙沙的在纸上摩擦。
这种声音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催眠效果,就在我的上眼皮即将拥抱下眼皮的时候,学校的铃声将我从一片混沌中拉出。
“西校区出现事故,西校区出现事故,请全校A级画师立刻集合,立刻集合。”校长的声音,紧接着爆炸声和墙体碎裂的声音灌入我的耳朵,班上坐在最前面的几个同学立刻跑出教室。
“好,课程停止,各位稍等片刻。”班主任拍拍手跟着那几个学生一起走了。
“要去看看吗。”坐在我旁边的室友放下画笔。
我点点头,还是很好奇一个艺术学校怎么会有爆炸?不过以我的等级,去围观都没有挤到前面的权力。
“我才C级啊,会被赶出来的吧。”
“没事有我呢。”他叫凌玉,B级生,看上去比我小一点,可见第一次动用灵的时候他比我小了不少。
两人来到着着火的教学楼下,早已挤满了围观的学生,一只墨画的西方龙咆哮着喷出火焰,这和我那时所看见的孔雀如出一辙,凌玉也盯着那条龙,在它喷火的时候还会随着一起拍手叫好,真是疯子,这种事可是要死人的啊。
“S级学生的作品果然不同凡响。”S级吗,听起来好厉害。
“不过他这次也要赔大喽,上次画的大象踩烂了校长的车,直接报废了,也是不得了,听说赔了六百多万。”
“人家家里有钱啊。”这是真有钱,前天看见校长室楼下停着的兰博基尼大牛,应该就是拿这钱换的。
A级的学生们终于动手了,铺开画纸,画纸悬停在空中,提起笔,眼底的金光开始翻涌,手飞速在纸上飞舞,和画师的姿势一模一样,而画的大概就是巨龙被钉在十字架上,一把圣剑扎在它胸口的样子,画的很草率,线条并不严谨,而且有些画纸被龙所吐出的火焰烧灼,就连几位画家身上也负了伤,太疯狂了,从来没想过自己画的东西会活过来,还会伤人。
“看起来情况不太妙。”凌玉眉头紧锁。
我看着也不太好,那只龙越来越暴躁,甚至开始张开翅膀绕着已经化为废墟的教学楼飞行,好像...事情看上去变得有点严重了呢。
“你好,傀画师!”可恶,这声音怎么偏偏在这时出现,我回过头想寻找那个幽灵的声音,身后依旧人声鼎沸,但我偏偏听见那个声音在呼唤我。
“阿成?”
“嗯。”我转过头去,站在旁边叫我的人已经不是凌玉,这分明就是我自己?他看着我微笑,我的腿彻底软了,就这么跪在地上,周围的时间凝固了,人们仿佛定格在男人出现的瞬间,就连那条巨龙也是,悬停在空中张开翅膀,我心里开始发毛,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扶起我,轻轻拍掉我衣袖上的尘土:“我想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现在在你眼前的才算的上真实的世界。”
我不敢看他,身上浓重的压迫感仿佛扼住了我的喉咙,眼底的金光翻滚流动:“别怕,我不会害你,我是来求你能不能放我走。”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害怕了,我滴妈呀,一条到晚和个鬼似的叫我,能不害怕吗。
“哈哈哈,你在害怕那种东西,我认识的你可从来都会这样吓到腿软。”他看着那条墨化成的龙,眼中却满是不屑,可是我明明更害怕的是你啊。
“只要你放我走,这个摊子我来收拾。”
“成交!”我怎么希望这样一个怪人留在我身边。
他眼底的金光溢出,萦绕周身,一头撞进我怀里,化为墨水流淌入我的身体。
时间又开始流动,我的身体却开始不听使唤,从上衣摸出一只平时用来给客户签字的水笔,在空中开始绘制,墨水残留在空气中绘制出一个圆柱形的物件。
“青铜柱!”只听自己口中念到,墨水化为实体,狠狠砸在地面上,重量使周围的地面四分五裂,周围的同学受到了惊吓,飞快地跑开。
“鬼灵枷锁。”一圈又一圈锁链将墨龙紧紧束缚在青铜柱上,它在挣扎想逃脱,嘴角不受控制勾起一抹冷笑,有趣,好有意思的感觉,哈哈哈,这就是手握力量的感觉吗,可比天天对着那些只会浪费我口水的客户有意思多了!
“十字剑!”最后的这件物品耗尽了水笔中所有的墨汁,手中流淌的墨水凝聚成巨大的圣剑,区区蝼蚁也敢在我面前狂吠,不过是一只断脊之犬,我当下就了解你!
挥剑,剑锋连同青铜柱一起砍断,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墨龙随着青铜柱化为一滩墨汁撒在地上。
“解决了吗?”
“谁啊,校长吗,居然一人就能抗衡S级的作品。”
“好像是那个第一天来就在讲台上睡觉的那个衰仔。”
我缓缓回过头,衰仔?在你们眼里就这样看我吗?说话的人立刻闭上了嘴,时间有停止了流动,男人从我的身体里挣扎着跑了出来,站在我面前,身上感觉有什么被抽走了啊,一下躺在地上,经过好一番折腾感觉已经力竭。
“按照约定,我走了。”男人蹲在我面前关切的看着我。
“好,走吧。”赶紧走啊,我可不希望你在这时候还要和我寒暄两句。
“你好像忘记了许多事情,改天我也许会再来找你,我亲爱的傀儡。”他手中做了个抓握的姿势,一个行李箱出现在他手中。
他离我越来越远,压迫感也越来越淡,困意越来越浓,算了,一个衰仔就要就地躺下睡觉啦,麻烦一下有没有人能把我搬回寝室呢。
梦境
是谁在叫,好大声,还有我如同战鼓般的心跳声,两种声音在我的颅内回响,而且...好冷啊,冷的刺骨,我在哪里?费力睁眼,却如同被冰糊住一般刺痛,这是...雪山,我怎么会在这里?
“傀,该你了。”身边的人对我说,我见过他,就在校长的办公室里,那副酒柜后的画,一模一样,黑色的斗篷,金色的面具,他究竟是谁!我的手脚被牵上了线像一个提线木偶,又不自觉的动了起来,山下的一只只由墨组成的野兽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伴随着人们的努吼,他们在纸上作画,一只只墨兽从画中跳脱而出,变成各种奇珍异兽,我眼看着自己抬手,金光从指尖流出,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痕迹,这是...长着翅膀的老虎,六只眼睛的狼!
这两只怪物轻而易举的杀死了其他的墨兽,墨汁染黑了洁白的雪,啊,我是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对立面?难道因为我是那个人的傀儡吗?
不,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一个傀儡是不会有心跳的!我转过头来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他似乎很惊讶,为什么这个任由自己操控的木偶会挣脱束缚看着他?
线在一根一根绷断,那两只异兽转过身来停止了与墨兽的厮杀,我觉得我要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不管他是谁,我好恨,只对他恨之入骨,杀了他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你!”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为什么。”
我就这样静静看着他,恐惧在四处蔓延,声音开始颤抖:“你不过是傀儡而已,为什么?”
别老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我听见自己这样说,用指甲划破自己的皮肤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可却看见黑色的墨水从伤口喷涌而出,这...
他笑了,是啊他笑了,如同一个抢走同龄孩子的玩具的熊孩!
我只能看着满手的墨问自己:我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