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念念买了一张机票飞到了M城。他在姜霂芸学校里逛了又逛，还是给姜霂芸打了电话。
“有空吗现在？”黄念念觉得心跳的飞快，压也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有啊，在宿舍呢，怎么了？”姜霂芸温柔地回答着。
“我在你学校图书馆门口。”
“什么？”姜霂芸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贝。
“没什么，来看看你，顺便请你吃点好的改善改善伙食。”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你这怎么来的？飞来的？还是动车？住哪儿？”
“那你别管这些了，反正现在就是来了。就在你们图书馆门口。”
“嗯…我…还没…起床…”姜霂芸低声道。
“没关系，我就在这附近等一等。顺便说一句，你们学校图书馆的造型，也太有特色了吧，怎么和马桶一样。”黄念念漫不经心地说着。
“什么啊，明明是笔筒啊!你能不能有点审美。”姜霂芸鄙夷地反击。
“行啦，不管什么桶，你赶紧起床吧。等太久就没好吃的喽。”
姜霂芸挂了电话，一脸不情愿地爬下床。对于她这样一个懒癌患者和大吃货来说，是选择爬下床还是吃好吃的，那真是一个世纪大难题。而现在，黄念念正在学校等着她，就不得不迫使她为了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而做出起床的决定了。
姜霂芸洗漱了一番，毕竟是第一次见这个只存在在印象中的小男孩，她坐在镜子前好好梳了个头化了个淡得都看不太出来的妆，挑了一条白色长纱裙，配上白色高跟凉鞋，只差一个小皇冠，就像极了小公主的模样。说她一点都不紧张，那一定是假的。在她心里，黄念念是一种很奇特的存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分别十年后再相遇，竟然一点陌生感都没有，虽然印象里只有他小时候的模样，现在的他长的什么模样，只能通过“照骗”来推测个大概，但她却可以把自己的柔弱的一面在他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因为熟悉，也因为陌生。说是朋友，黄念念对她的关心远远超过了朋友，说是恋人，姜霂芸从来也没有把恋人这个词往两个人身上套。
黄念念额头和手心都冒出了汗，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徘徊，嘴里反反复复预演着见到姜霂芸时候的场景。
“好久不见。”黄念念摇摇头。
“你还是那么漂亮。”黄念念脸一红，又摇头。
预想了无数个开场白，居然没有一个让黄念念觉得合适。作为辩论队的一员，黄念念还从来没有被开场难倒过。
“小蘑菇，你好呀。”黄念念的身后传来了温柔又悦耳的招呼声。
黄念念转过身，见到一身白裙的姜霂芸，愣住了，没有接话。
“怎么了？平时看你挺能说的，怎么连个招呼都不和我打啊！”姜霂芸嘟起嘴，装着不高兴。
“没有没有，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让你这么好看呢，看愣住了，那么久没见到，要和印象里的小女孩对上号呀！”黄念念赶忙找了个理由，他自己都没想到，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十年后第一面，是在预演之外开始的。
姜霂芸宛然一笑：“不是和你说不用来了吗？我们学校这么偏，现在该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黄念念嘿嘿一笑：“你带我逛逛你的学校，然后我们打车出去吃好吃的呀。我已经订好了位置。”
“订好位置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姜霂芸听说真的有好吃的，也不顾假装不高兴，抬起头，眯着双眼一脸邪气地问着。
黄念念只是笑，没有答话，心里却想：“我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你是姜霂芸。”
黄念念和姜霂芸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并排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这是文科楼；这是理科楼；这里是学生活动中心，里面还有恒温游泳池；这里是操场和足球场；这个这个，是第一食堂，还有第二食堂第三食堂，不过都不好吃……”黄念念在日光下看着一边说话一边蹦蹦跳跳的姜霂芸，不再觉得尴尬，只有一种很想用手揉她的脸的冲动，噗嗤一下就自己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我说话很好笑吗？”姜霂芸果然是个洞察力了得的女孩子。
“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水？”边说，黄念念边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姜霂芸：“喝两口，我们打车出去。”
姜霂芸也不再说话，乖乖地听话，喝了水，跟着黄念念走。
“师傅，去WT十八号。”
姜霂芸呛了一口，喝进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黄念念：“什么？WT十八号？”
黄念念神秘一笑，点点头。“是啊，怎么了姜大小姐？”
姜霂芸不再说话。WT十八号，她是没去过的，不为什么，就因为穷，这哪是学生去的地方呐！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以前那些自恃条件好的清高真的是幼稚至极。
两个人静静坐了十分钟，姜霂芸安奈不住了，转过身继续问：“是UV吗？”
“嗯。”黄念念淡淡地回答：“看来你也了解过嘛！”
姜霂芸何止是了解过，她曾经把UV列在心愿清单里。经过那儿好几次，却一次也没鼓起勇气走进去。姜霂芸死死盯着黄念念，他却自然的好像没看见姜霂芸一系列的动作和表情一样。
人均8888，光看这个价格，就足以让姜霂芸望而却步了。餐厅的地址是保密，一天只接待10个人，都在WT十八号集中，再由商务车一起送到餐厅。出发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又大又深的汤锅，姜霂芸充满期待地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像费列罗一样的小球，难道法餐是甜点先行？姜霂芸看了看其他人，照着他们的模样，将小球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入口却又化成芝士、黑松露、牛肝菌和洋葱混合的汤，似汤非汤的餐前餐惊艳了全场，瞬间打开了她的味蕾。商务车在一个有些复古的厂房前停下，姜霂芸像只小鸟一样好奇地边打量周围华丽的装饰边跟着部队往里走，到了房间，她的名字早已被投影到了桌上，对号入座后灯光暗下，火炙鲍鱼表演开始，火焰随着音乐舞动。直到火焰熄灭，墙上出现字幕，才宣告饕餮盛宴的开始。在明火中烤就的大鲍鱼，带着浓烈的烟熏甘草的香气，印着变幻的海边礁石与贝壳的纹路；转眼桌面的纹路散去，成了沙滩的模样，墙面上海浪轻柔扑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江天一色无纤尘，皎洁的月色洒在沙滩上，空灵柔和的钢琴声配合着刚上桌的海胆、扇贝、海带和生蚝夹带的柠檬与海水味；“海洋”慢慢向“陆地”过渡，刹那间墙面上升旗篝火，远处海面泛着波光，野草疯狂，在干柴烈火中，鸭肝夹在生蚝与鱼肉之间，姜霂芸看到油脂沥沥，像极了接下来自己DIY的芥末牛油果三明治……4个小时，28道菜，小巧精致，尽显法餐特色，一个接着一个表演，充满各种铺垫、曲折、诙谐、寓意和浪漫。这是姜霂芸第一次，正式地吃一套完整的法餐。姜霂芸暗自庆幸自己穿的不是T+牛仔裤，否则在这么有仪式感的地方她会想找个地洞藏起来。她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黄念念就如此大手笔地帮她划掉了愿望清单里的一项。
黄念念在M城待了一周。正值大四实习和写论文的日子，姜霂芸也有空闲带着他在M城四处逛逛，对于姜霂芸这个大学校园控来说，黄念念的想法和她一拍即合，两个人去逛了很多M城的名校，在不同校园里的树林里走着，两个人第一次，不再是隔着屏幕说很长时间的话。走累了，两个人就在小石桌边上坐下，有时候石桌上有棋盘，他们就下下棋，黄念念知道姜霂芸弹得一手好钢琴，却没想到，连围棋象棋她也通晓一二；有时候他们就面对面坐着，姜霂芸听黄念念说他对于未来3D试衣间的构想，听他对于未来工作的安排，在听的过程中也适时地给出她的困惑和想法；而黄念念听姜霂芸说这几年和林春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虽然他心知肚明，但看着姜霂芸说到伤心处落下眼泪的时候，黄念念的情绪里还是会夹杂着不舍和生气；黄念念和姜霂芸讨论着《东吴相对论》的段子，越来越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能好好说话，能说废话，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他相信，深深的话浅浅地说，长长的路慢慢地走，只要对姜霂芸足够好，给姜霂芸足够的时间，知道她喜欢的，讨厌的，并给予她需要的，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姜霂芸也不傻，从小处在感情中心的她，不需要黄念念直白地说，也不需要他拼命地追，也能感受到他的喜欢与关心。她总觉得，爱情，似乎就近在身边，可又好像远在触不到的天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