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幽暗的侵袭,眼罩已经戴好。一瞬间乐衍的脑海浮现出自己18岁那年初见优优的画面。
“这丫头条子好(漂亮),随他妈。炮哥,您看着给个价呗。”一个枯瘦如柴的猥琐男子讪笑着说道,在他身边的是个又黑又瘦的小学生模样的小女孩,一直低着头也看不清面目。
“我说憋老壳啊。你特么是不是嗑药磕坏脑子了。这丫头才几岁啊?小学毕业没?指着她挣钱还得吃多少年的白饭啊?这特么就一赔钱货。”炮哥愤怒的叫骂着。
此时乐衍蹲完大号听见这对话感到有趣,进了办公室,从几个壮硕兄弟间挤出了脑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有了一种被电击的感觉。因为不知为什么小女孩本来低着头蓬着发,突然悠悠抬头朝着乐衍这边看了看。两人就这样目光一触即散。乐衍看着这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穿着皱巴巴的校服,胸前的红领巾上有着斑斑点点的污渍。可她那抬头一瞥的眼神却放着精光,这一幕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沁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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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洗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乐衍却突然感觉内心平静了下来。
“炮哥,我手头有一万,这丫头我要了,您看够不够?”乐衍看着小女孩鬼使神差的说道。
“诶~~三儿啊!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这老小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你可别听他瞎放屁。你看他那鳖样,这丫头要是他的种长大了能看么?你小子要想要女人,哥哥我今晚就安排,保证人靓活好。”炮哥诧异的看着这个杀马特造型的黄毛小子说到。
“是啊是啊,三儿你在江湖上混得不长,这里面水深着呢,知道哥们儿你仗义,可也要看对象啊,听炮哥的准没错。”和乐衍比较熟识的一个兄弟的急切的劝道。
“哥啊,是不是钱不够啊,我这狗链子你看加上够不够啊”说着乐衍去下了脖子上的纯银项链。
“够了够了,三哥真仗义,这丫头真随她妈,不敢骗各位大哥。她书包里有她妈妈的照片,我这就拿给你看”猥琐男子惊喜又急切的说到。
“算了算了,大炮,三儿难得开次口,就随他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三儿还年轻,就算吃点亏对他也没坏处嘛!”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六,打扮时髦的女子。从她手臂上裸露的纹身和此时的语气都透露着一股“大哥的女人的”气质。
“你就惯着他吧,真特么红颜祸水,懒得管你个怂货了。”炮哥骂骂咧咧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来,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朝着猥琐男子吼道:“瘪脑壳老子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的手段你可是知道的。拿着钱赶紧滚”
“不敢不敢!谢谢炮哥!谢谢炮哥!”猥琐男激动的拿起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然后猛的揣在怀里,飞奔出这间简陋的办公室。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没有对这个口中的女儿有过半点不舍,甚至没有看过她一眼。而这个可怜的丫头也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害怕,没有哭闹,没有留恋。她也没有看她那个所谓“爸爸”一眼。这一切显得失常又合理。
从此原本懵懂的小混混三儿的小仓库里住进了一个自闭儿童。
“你以后就叫我三哥吧!别怕,以后我罩着你,你三哥兄弟多,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整死他!”杀马特青年整理了一下头型豪爽的说道。
小女孩始终沉默的低着头。
“你这头发怎么这么乱?改天带你去整个新潮的。来这个先凑活用着。”杀马特青年翻出一个用黑线缠好的普通橡皮筋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依旧低着头。
杀马特青年叹了口气,没有催促,没有差异。他绕到小女孩身后,拿梳子开始给她梳起了头。小女孩在两人接触的一瞬间浑身猛然紧绷,然后开始颤抖。但依然没有说话和反抗。
梳子轻一下重一下的在头皮上啄着。小女孩咬紧牙根,紧闭双眼,汗滴从额头轻轻滑落。
“你这头发也太难梳了,你这是多久没洗头了?该不是用肥皂洗的头吧?”杀马特青年抱怨了几句。但依旧神情专注的一点一点把小女孩的头发梳理顺畅。
一两分钟后,终于大功告成。这么短暂的时间两人都感觉过了好久。小女孩有些诧异,自己居然没那么紧张了,握紧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身体也不再颤抖。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给自己梳头,想起了妈妈小女孩脸上泛起了一丝暖意。
“来看看咱哥们儿这手艺!”杀马特青年从杂乱的仓库里抱出一面精致的化妆镜。
迎着小女孩疑惑的眼神杀马特青年尴尬的笑了笑。
“红姐说了,出来混形象一定要酷。所以这镜子一定要专业。”
看着镜子中的马尾女孩,她眼神灿烂起来。
“我叫吴优,妈妈叫我优优”小女孩糯糯的说道。
“优优啊!好的好的,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啊,你自己随便啊,想要什么你就说,三哥我现在可有钱了,你看我手机还能照相呢。来我给你先照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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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可以拿牌了。”荷官把牌均匀的抹成一个扇形,提醒两位玩家可以开始了。
思绪被中断,乐衍深呼一口气。缓缓伸手,只见轻轻划过所有的牌面,心中犹豫不决。黑暗中他的大脑此时一片空白。来回划了两遍,完全没有灵感。“算了,听天由命吧!”乐衍不想再拖延下去了,随手摸出一张按在胸前。然后又开始沉浸在黑暗中。
“贺老板可以开始了”荷官提醒道。
缓缓摘下眼罩,他开始害怕那些回忆,开始憎恨这种昏暗的感觉。
只见贺老秃也缓缓伸手,用食指开始在牌面滑动。黑暗中的贺老秃此时也吃不准,手有点难以察觉的颤抖。那个什么大师是他赌业的一个大股东给他请出山的,与其说是来协助他,倒不如说是来领导他的。他对这个局知之甚少,包括眼镜男的来路。但既然整个过程的发展都基本按着计划在推进,他没有理由怀疑。可这众目睽睽下,简单的蒙眼摸牌根本没有出千的可能,大师是如何保证他能赢的?难道大师还能有超能力不成?他有一种未知的恐惧感,和乐衍一样,对于未知的恐惧。
然而他也没其他选择。胡思乱想了一番后,他决然的摸出一张牌抹向胸前,狠狠的按住,然后一把撤掉眼罩,使劲炸了眨眼,适应以后环顾四周,最后望向了乐衍。
“谁先?”贺老秃轻声问了句。
话音未落。突然一阵枪声骤起。远处警笛声和直升机的轰鸣声猛烈的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众人皆惊。包厢外惊叫声,呼喊声嘈杂不堪。一阵阵猛烈的射击声不绝于耳。
“快看看什么情况?”乐衍急切的吩咐道。包厢里已经有人在打电话。
“手机没信号,好像被屏蔽了。”不知谁惊恐的喊了句。
有手机的人全部整齐的低下头掏出手机来看。
乐衍给了几个靠门的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立即准备出门一探究竟。
还没等他们伸手开门,门外一阵突击步枪的扫射声,随后是手枪的还击声。准备开门的手下被穿透房门的子弹毫无防备的乱射。几秒钟后,还没搞清状况的小弟就暴毙倒下。
“趴下!趴下!”乐衍大声嘶吼。
房间里顿时鸡飞狗跳。乐衍趴在特制的沙发椅后,四处搜索着那道扎着马尾的黑影。可哪里找得到她的身影。
“凭她的身手应该没问题的”乐衍心里想到。
此时他心急如焚。这里是公海,警方这么大阵仗肯定不简单。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脱身是他现在急需考虑的。
随着门外枪声渐渐稀疏,“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队干练的军警全副武装的冲了进来。前排的士兵支起盾牌,只看到一支支黑漆漆的枪管。
“别开枪,我手上有这艘船上的引爆遥控。逼急了同归于尽”乐衍从沙发椅下的暗格里取出这张最后的底牌。
“里面的人听着,不要负隅顽抗,你们罪不至死,只要配合抓捕,如实交代,人民政府一定给予宽大处理!”
“少废话!先退出去!”乐衍急切的喊道。
突击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房间里面的人也默契的没有出声,能在这的一般都是有背景或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事哭哭啼啼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场面一度僵持不下。诡异的沉默让每个人心里的弦都崩得紧紧的。
就在这时,突击队的阵型有了些许变动,众人一下把心提到嗓子眼了。只见最中间的两面盾牌挪出了一个缺口。一个身穿绸缎唐装,脚踩棉布鞋,顶着一头白银相间的短发的老头缓缓走了出来。
“大师!大师啊,这咋回事啊,大师我是自己人啊,自己人!”贺老秃惊喜从沙发椅探出头,朝着这个“大师”狂喊。
听到贺老秃的话,所有人都震惊了。房间里一下开始骚动起来,到处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趴下别动!否则开枪了!”一声严厉的警告把贺老秃怼得无比尴尬,他刚燃起的一丝庆幸转瞬被扑灭。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他突然好想感觉到了什么,随即他偷偷的搜寻眼镜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