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翻身爬起来,瞧一瞧永凡,又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黄亮,转身便走。永凡其时已是清醒过来,他慌忙前去扶起黄亮。
黄亮被汪直的内力所震,受伤颇重。
永凡把黄亮扶到屋角,让他靠在墙上,然后去解了兰沁身上的绳子。
兰沁身上带有百花救命丸,立刻让黄亮服下。
过有片刻,黄亮感到好了一些,便对永凡道:“单镖头让我过来,与你们联系,商议如何突出庄去一事。”
永凡回道:“这事我心里也感到很急,老镖师且请静养身子。”
兰沁悄声问道:“永凡哥哥,怎么没见到我那哥哥?”
永凡说,你哥哥朝清新别院那边去找你。
兰沁目光中现出疑惑,什么清新别院啊?
永凡便把清新别院的情形大致地说了一遍,兰沁道:“有这样的好去处,我也要去!”永凡却道:“当下还不行,你看,黄老镖师受伤颇重,我须为他注入内力,帮他疗伤。”兰沁点头。
永凡当即坐下来,双掌搭在黄亮后背,两眼垂闭,运起功来。兰沁轻轻地关上房门,持剑在一旁守护。
约摸一个时辰,永凡额头上冒出汗来。看黄亮,面色由黄转红,目光中渐渐有了精气神。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永凡的双手有些颤抖,他头上大汗淋漓,那样子似是坚持不住。兰沁弃了剑,双掌抵在永凡后心,急忙运功,为永凡注入真气。
倏然,房门哗地打开,一股劲风直扑永凡三人。
永凡三人一动也不敢动-------这到了命悬一丝的时刻:黄亮体内被震歪的五脏六腑渐次归位,真气已凝聚到丹田,只待永凡收功,便可恢复。若然永凡倏然撤掌,真气必致散乱,则命不久矣!永凡与兰沁二人俱在运气,若是不经过收功过程,倏然卸力,二人必致重伤,五脏六腑受损。
永凡自份必死,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出朱敏的身影。我那欧阳,你可在哪里?人言道,将死之际,人们最想看到的,是自己心中那人。将死的一瞬,人们最后想到的,是心心念念的那人。其他的,都是浮云。
说是浮云,那却是有误。因为最后只是一瞬间,那脑子想不到更远,念不到更多,虑不到更深。其实,人的一生,有许多的因由,可以变换心中的主次。只是,那样的因由再多一些,经历的时间再长一些,那凝视的目光再深一些。许多事,并不是一层不变。变是恒定的,不变是相对的。俗语云,境由心造,俗语又云,造化弄人。时势造英雄,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
那一瞬,心中飘过朱敏的笑靥:初遇时,她那俏皮而又深情的样子------永凡垂闭了双眼,只待这美好的一瞬镌刻在心上,与时间永恒。
兰沁的双手在颤抖,她不敢倏然撤掌。若是倏然撤掌,眼前的永凡哥哥必定受到重伤。若然不撤掌,最先遇袭的,却是自己。
兰沁此时,心里念叨的,已不是经诀,而是痛苦的自语:永凡哥哥,妹子先挡这一掌,愿皇天保佑,你自此无事。永凡哥哥,三生石前,期待重续前盟;彼岸花旁,更望君具慧眼……
便在这一瞬间,室内砰然一声爆响,红光乍现:永凡三人安然无恙,室内地上却多出两人:汪直跌坐在墙角,口角边汪汪冒出鲜血;许柯跌倒在兰沁身后,手中兀自握着他那把五环刀------临危之际,许柯飞身猛扑,与汪直在空中拚力一搏,那汪直手掌带了劲力,被许柯从一旁撞击,受了内伤,而许柯被内力反弹,震得人晕死过去……
兰沁与永凡相继收功,看许柯时,嘴角浸出血渍,左手似是骨折。
原来,黄亮救下永凡时,汪直受伤,便自行逃走。走不远时,心中忽觉有失:似是丢失了什么,抚之,没有感觉,欲待放下,心中又总觉欠缺了什么……愣了半晌,汪直朦朦胧胧地感到,是那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心里晃动。这下汪直没辙了,那眼睛太亮啦,亮到腿脚发软,再也迈不开步;亮到心智短路,被烧得糊里糊涂;亮得眼前晃动着千人万人,所有的人都幻化为那个可人儿……人到这一地步,便算是为情所困了么?
汪直叹息一声,咽下一粒跌打损伤丸,便又转身,朝第三院落摸来。
许柯朝后花园而去,原是要素味真人相帮,而到了后花园中,找不到红墙绿瓦的清新别院了。许柯大奇,这个老道,忒地厉害,天地变化之玄妙,全在他的一念之中。正在许柯发愣之际,园中又响起幽幽的丝竹之音。听这声音,是哀怨,是思念,是愿想,是祈望,是期待……许柯大疑,那个代琦还在后花园中吗?老道为何把清新别院变没了,独独留下这个伤心的女孩子啊?还有,老道既是大色鬼,为何代琦又会安然无恙呢?
这幽幽的丝竹声,是吹给永凡哥哥听的吗?
许柯忽地明白,也许代琦被困于花园之中,无由外出,因此,借了丝竹之音,让许柯代为转述。许柯心下有些嫉妒了,为何会是永凡哥哥?那代琦就不会为我而弹琴为我而诵歌?许柯在一旁幻想着代琦为自己动情时的情景,园中丝竹之声却嘎然而止。许柯大惊,我想到这些,莫不是代琦已然猜想到?常听人言,自古以来,有一种奇技ying巧的技艺,读心术,最是惊奇无比。读心术云,观人眼神,便知其心中所思所想,这是多么恐怖的功夫!
许柯以为,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惹恼了丽人,才致断了丝竹之音。许柯大声道:“代琦,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朝你身上胡思乱想,搅扰了你的心境,你可会原谅我?”朝代琦身上去胡思乱想,一个男孩子,会想象到什么?那些想象会否带了五颜六色?要知道,代琦可是无比地漂亮,无比漂亮的女孩子带了那样的幽怨,这本身就让人想到很远很远了……
园中寂静无声,没有谁来回答许柯。许柯又疑,这或是在幻觉中,老道可以隐去清新别院那样偌大的建筑,未必就能够隐去一个大活人……
许柯又想到了幻术,古有大变活人的手法,还有传说爬天梯的幻术,难道,这些老道都运用娴熟?
许柯带了悒郁的心情,离开后花园,回到第三院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