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河等人退走后,永凡从屋顶上跃下,落到天井中,旅店小二大吃一惊,口不择言道:“客官,这不关我事,都是东家所为!”永凡诧异,便顺口诈道:“还不快快交待!”店小二指了柜台道:“那东西在抽屉里。”言罢,慌忙前去,打开了抽屉。
永凡见抽屉中是一个包袱,暗道:“此必为黄白之物!”及至解开包袱,撕开油纸,内里裹了一层白布,白布里面赫然是一本古籍,书名为《易筋经》,永凡大疑,此书为武林至宝,少林寺秘不外传的武林绝学,如何会在这里?
永凡问小二道:“这个包袱在哪个房间里得到的?”
店小二道:“此物掉在大堂的一个角落中,不知是何人的?”
永凡凝思良久,忽然问:“小二,你们旅店,每天都要洒扫庭除吗?”
小二笑道:“这是必须的,客官!我们旅店虽说不大,但讲究的是一个干净。南来北往的客人,住到我们旅店,清清爽爽的,很舒心,对不?”
永凡想了一下,又问:“旅店清洁,都是何时进行?”
小二随口答道:“巳时与戌时,巳时清洁,戌时保洁,一天两次。”
永凡由此判断,这本武学秘籍必是昨天入住客人身上携带之物。查旅店登记本,昨天入住旅店的,零星散客很少。除了一众镖师、胡河一行人、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而要得到这本武学秘籍,一般的人没有这样的能为。
永凡无法判断,这本武学秘籍是谁失落的。
永凡走出蜀风苑旅店,见路无行人,地无人种,不免感叹。此处虽说是会州,但距蜀王府远了,人烟凋敝,显得冷清了许多。永凡前行不远,见一三岔路,一路往东,一路往北。永凡思之,往东而行,经巴山蜀水,可到河南开封。往北一路,经潼关而至京城,出京东行,进入关中,而后经千山万水,也可到得开封。
正不知走哪条路时,永凡猛地想起,镖局曾带有手推车出镖。永凡查看泥地车辙,果然看到独轮车的车行轨迹。永凡一击掌道,就是这条路了!
拐过树梢头,却见树旁站有一个蒙面女孩:但见她袅袅娉娉、柔枝嫩条、顾盼流转、双瞳剪水、手如柔荑、肩若削成、气若幽兰、腮晕潮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可方物……永凡心里暗道,这必是欧阳!只见他猛地冲向前去,大叫一声“欧---阳---”
那女孩子轻轻挪动一下面巾,露出眼睑,吹气若兰道:“看清楚了,我可是你的欧阳?”永凡立时呆住了:这女孩子的眉羽间如此清纯,清纯得象要化去人骨!那女孩子脸晕红潮,啜嚅道:“永凡哥哥,既然你只在乎你的欧阳妹妹,我还是不表明自己是谁的为好……”言罢,蒙面女孩缓缓地转过身去,然后慢慢地进到路旁的树林之中……
永凡呆了半晌方才醒转过来,他明白,这女孩子确实不是欧阳。
欧阳的眼眸子清秀无比,清秀与清纯,那可是两个形态的美。
永凡大叫一声,冲进树林去,哪里还有那个女孩子的身影!
世间最让人后悔的,是明明可以得到某个珍贵的东西,却又在眼前错失。永凡懊恼了半晌,脑中闪电般回放了几个片断,每个片断都那样清皙,却是无法断定,这个眉羽间清纯无比的女孩子是谁。古语有云,色不迷人人自迷,情人眼里出西施。当你钟情于某个女孩时,你眼里的女孩身上全是发光的地方,甚至连女孩偶尔表现出的缺点,你也会认为那是她的小可爱。这个时候,女孩在你眼里,必定眉清目秀,眉羽间也透出迷人的清纯。
永凡走出树林,忽见路旁站着一个女孩子,那女孩慢慢转过身来,却是朱敏!永凡惊喜地叫一声:“欧阳,是你!”
朱敏蹙眉道:“永凡哥哥,你好狠心,小妹的死活不管不顾,却是一心想着镖局那些臭男人!”
永凡红了脸道:“欧阳,我曾寻过你来,旅店里已空无一人。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在时,你不会出面,必定是躲出了出去。”
朱敏脸色稍霁,其实,她心里仍是存有芥蒂:永凡哥哥,既知我是躲出了旅店,那就应该在周围寻找,会州镇又不大,费得了你多少时间?
朱敏聪明便在这里:寻常女孩子,面对自己关心的男孩,那问题必要问个一清二楚,眼里似乎容不下一丁点儿的杂质。须知,两人相处,全都明了了,便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神秘。这个时候,两人的关系淡如凉开水,没有了热度,只剩下水的实质。朱敏把想象的空间留给永凡,莞尔一笑,答道:“当然,东厂那些人来过蜀王府,曾经见过面。我不躲出去,若是被他们堵在房间里,那就糟了!”
朱敏问永凡道:“永凡哥哥,如何走到这条路上来的?”
永凡笑道:“泥地上留有独轮车的车辙,我料定必是镖局的人从此经过,便寻迹而至。”
朱敏回道:“永凡哥哥变聪明了。”
永凡脸红了,第一次听到欧阳这样为自己点赞。
忽听树林中传出一个女声:“未可见得---”
朱敏吓了一跳,林中藏有其他女孩子,刚才那些话,必定被偷听了去!
永凡要进到林中,去寻找说话的女孩,朱敏摇头道:“永凡哥哥,你忘了逢林莫入那话了?”
林中的女孩子忽地大笑,笑声渐近,随声而出的,是一个异域打扮的女孩子,她身后跟了一串面似着粉的异域男孩。
永凡不知这个异域女孩是何来路,但见女孩子异装异束,短衣短裤,与中土的长衫长裤形成鲜明的对比。
异域女孩瞧一眼朱敏,啧啧赞道:“天底下还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子,这不会是什么妖魅变化来的吧?”异域女孩又瞧向永凡,她脸红了,口中喃喃道:“中土的男孩,不光是俊美,气质神韵,竟又是一番风味!”
此言一出,朱敏大惊!
异域女孩这话,明显有调侃的意思----看这派头,这人莫不是江湖人闻之色变的蛊魔侈俚秀?江湖人盛传五绝“虎拉毒蛊催”,蛊魔侈俚秀或是五绝之一,又有人说是苗疆怪侠阿力丨。异域女孩叹口气道:“我这人,平时凶巴巴的,可一见到俊美的男孩子,心里面便温柔得不行……”说过这话,异域女孩的眼光只是在永凡脸上睃巡,永凡感到女孩的眼光驻留在自己脸面上,便不好意思,连脖颈也羞红了。
朱敏施一礼道:“请问姐姐芳姓大名?”
异域女孩笑道:“我便是侈俚秀,其实,妹妹你已猜出来了,只是还不肯定,便有此一问。”
朱敏又是一惊,侈俚秀是懂得分析人的心理,洞晓人未语之事,还是聪明绝顶,有先见之明?看到侈俚秀身后的那几个俊美的男孩,朱敏更是心慌:江湖传言,蛊魔侈俚秀性情乖张,但凡是俊美的男孩,被她看上的,必得相伴在她的左右,若其不然,她便暗种情蛊,叫人万般难受……
侈俚秀把她身后的那些男孩叫做“郎”,一如中土女孩子那样的称呼。中土女孩子称呼中意的男孩,叫做“郎君”,侈俚秀摇头,认为多一个“君”字反倒不美,直接以男孩名字中最后一字来称呼,更为亲切。如男孩叫史正如的,侈俚秀便叫如郎,叫尚可意的,叫意郎,她的声音温柔一些,声调再拖上半拍,再是硬心肠的男孩,那心儿也要软化下来……
朱敏脸红了,她对侈俚秀道:“姐姐,妹妹在这里赔个不是,不知姐姐前来,未曾迎迓,恕罪。”
永凡大是不解,欧阳这是怎么啦,如此低卑地赔礼,不是一个郡主应有的形象。他哪里知道,朱敏这一切,都是在为开脱永凡作铺垫,意在请侈俚秀放过永凡……
侈俚秀从第一眼看到永凡起,整个心思都在永凡身上。此时,见到朱敏这样谦恭,方知眼前的漂亮女孩子已是牵挂上了这个男孩。侈俚秀眼波流转,她看看朱敏,又瞧瞧永凡,叹口气道:“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壁人,看了你俩,我都有些想发发慈悲了……”
侈俚秀身后一个俊美的男孩道:“姐姐,你既有慈悲之心,求你放过我,我那阿箐还等着我啊!”
此男孩一开口,侈俚秀身后的其他几个男孩一起央求道:“姐姐,求你放过我,我家阿妹望眼欲穿,盼我回到她身旁……”
侈俚秀摇头,她道:“你们都走了,剩下我孤苦伶仃的一人?”侈俚秀瞧向朱敏,忽地叹口气,又道:“天底下似你这般漂亮的女孩子,只怕没有几人。若漂亮如斯的女孩子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情,天王老子也该垂泪了……也罢,你们都走……”
此言一出,侈俚秀身后的那几个异域男子便即四散。那些男孩没走几步,忽又齐刷刷地返回,俱都道:“姐姐既肯放过我们,请姐姐把我们身上的情蛊收回去吧!”
永凡听得此言,方始明白,那些男孩为什么会跟在侈俚秀身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