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转头看向段清,却见段清已经走远,空中唯独留下他呤哦的诗句:
我只在你眼前
是前世姻缘
说不尽的离愁别绪
都化作云烟
醒来犹自昵喃
梦里别泪飞溅
多少次惊醒
枕边绪满幽怨
曾忆儿时戏言
豪情无限
如今伊人何在
忧思岁岁年年
我只在你眼前
是前世姻缘
儿时竹马依稀
一颦一笑
都隔了时空
隔了千道岭万重山
鬓边白发添
旧时盟约
何时再现
裹了千千愁
挂了满眼泪
醉里难眠
朱敏眼里噙满了泪,却强自忍住,不让泪水流出。
永凡见此情景,知道朱敏与那男孩之间必有故事,不便相问。此际,欲待安慰朱敏,却是无词。此情此影,换作你是当事人,你有何言?
永凡转向惠觉,他问道:“姑娘,你们一行几人,其他人呢?”
惠觉眼睛一亮,这个男孩不懂事吗,我们是出了家的,怎么还叫人姑娘?
朱敏在一旁道:“永凡哥哥,出了家的女孩子,其情已死,其心已灰,因此,不能以姑娘相称。”
永凡茫然不知所措。
永凡心里,什么是情已死心已灰?人,都是随了环境而改变的,对吧!昨天可以削发为尼,今天也可以蓄发还俗,作一个正常的姑娘。有谁规定了,一旦遁入空门,就再无法重返红尘?
朱敏感到诧异,永凡哥哥这是怎么了,这会儿怎么木木呆呆,失去了往日的睿智?
惠觉轻叹一声,对永凡道:“施主,叫我比丘尼,或者师太,均可。”言罢,惠觉又压低了声音,悄言道:“永凡哥哥,就此一别,可要到峨嵋山来看小妹……”这句嘱咐的话,极轻极细微,朱敏没有听到。
惠觉对朱敏施一礼道:“得女侠救护,终身感激,阿弥陀佛!”礼毕,惠觉转身,招呼了惠智,二人移步下山。耳边,但听得女声清越,是那修持女尼必念的《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这时,朱敏却是发懵,段清不是去救静如和惠清的吗?静如与惠清救下来没有?如果救下来了,段清不把她二人带过来与惠智汇合,安置于何处?若然如此,段清是什么意思?难道看见静如多情得要融化人一般,他的心也融化了吗?
朱敏摇头,心经中不是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么?但凡是人,总离不了空与色二字,心道是空,却是已有了色,在色中想空,那却是空想!朱敏想到这里,大惊,作这般思想,与金沙庵中的程诗敏、峨嵋山的静如师太、惠觉女尼有什么区分,没有!
朱敏心里飘过了惠智,飘过了惠清。
惠智聪明不足,惠清还没见过面,不知究竟如何。唯有金沙庵的程诗敏、峨嵋山的静如师太、惠觉女尼三人既漂亮多情,又聪慧过人,让人不省心。
朱敏见永凡傻傻的样子,心里暗道,不好,这个呆子是个多情之人,在哪儿都要撒下情种。你撒下情种便罢,如果没有阳光、没有雨露、没有沃土,那种子便不会萌发,偏偏遇到的,都是那阳光、那雨露、那沃土……
朱敏跺一跺脚,她道:“永凡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永凡如梦初醒,惊慌道:“什么怎么了?”
朱敏欲言又止,稍倾,朱敏问道:“永凡哥哥,你如何会寻到这里?”
永凡道:“金沙庵外,见你纵马飞驰向北,我便循迹而至,恰好在此小山上相遇。”
朱敏听到永凡提及金沙庵,心里便是气。
男孩是不是都这样,见了好的,便即意马心猿,再也拴束不住?
女孩子,心胸无论如何宽广,那也容不下,自己心爱的男孩心中装了别的女孩---尤其是漂亮聪明的女孩子。
朱敏生了气,便转过身,不再理会永凡。
情感上,永凡是傻傻的男孩,哪里知道女孩子的这些心理!
永凡转身到朱敏面前,他笑道:“欧阳,我们由此往东而行,那儿有一个集镇,可以寻到旅店。”
朱敏听永凡叫到自己的小名,心里面淌过一丝暖流,这小名仅有永凡哥哥知道。朱敏转忧为喜,她回道:“好啊,我们便往东行去。”
永凡说往东而行,是潜意识里的一句话。因为由蜀地去往少林寺,须是东行。朱敏却是想也没想,便回答东行。女孩子一高兴,便会什么样的诫心也会丧失。
下山时,朱敏没看到自己的枣红马。
朱敏笑道:“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居然有人会看上我的马!”
永凡也笑,他说:“才打发了几个强盗,怎会是清平世界,荡荡乾坤?强盗连人都敢偷,何在乎一匹马!”此言一出,朱敏脸红了。这个永凡,大憨包,想到哪说到哪,“连人都敢偷”这话,可是你永凡应该说的么?
永凡还不知道自己言语上的不妥,朱敏道:“永凡哥哥,我俩来比试一下轻功,看谁先到前面的小镇,如何?”
永凡摇头,他说:“如若跑散了,寻你不见,又苦了我,不行!”
此言一出,朱敏芳心大悦,原来,永凡哥哥心里是实实在在地装了我!
朱敏笑道:“永凡哥哥,你那样傻啊,前面无论是什么集镇,我们只在集镇的牌坊下相等,那便不会走失。”
永凡想了一想,此法果然可行。
朱敏与永凡二人各自使出轻功,在路上飞驰,不一会儿,朱敏跑到了前头。
两人到集镇的牌坊下相会,看那牌坊,却是会州。
朱敏脸上洋溢着欢笑,她笑道:“永凡哥哥,你那脚力,慢了三拍。”
永凡笑道:“欧阳,你真行!”其实,永凡这是让着朱敏,想让朱敏高兴,便悄悄地放慢了脚步。
二人进得集镇,寻了一个酒肆,便走了进去。
小二过来,瞟了朱敏一眼,慌忙移开眼光,他问永凡要什么酒菜。永凡看向朱敏,朱敏笑道:“来一坛乳酒,再来一个佛跳墙吧!”小二吓了一跳,佛跳墙那可是宫廷里面才有,我们这小店,如何会有?便是有人会做,也不敢做这道菜啊。至于乳酒,我们这边不时兴,最多的便是跟斗酒,客官要与不要?
朱敏刚想说,蜀王府里如何如何,永凡以手势止住。永凡道:“宫廷里有的菜,民间确实少有。古语云,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跟斗酒也罢,给我们来一坛。”
永凡话音刚落,忽听到里间传出轻微的女声,细一听,却是菩提萨陀,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永凡不知此为何意,却是识得声音,这声音不是惠觉,却又是谁?
永凡慌忙进到里间,却是无人----里间后门大开,想来惠觉已从此门走了。
永凡急问店小二,里间用膳之人,长甚样的?
小二回道:“是两个年轻的女尼,其中一个,漂亮之极,眼睛会说话似的,极为勾魂!”
朱敏跟了进来,她揶揄小二道:“既是勾魂眼,你如何没有被勾了魂去?”
小二慌忙闭了眼,把手放到心口位置,嘴里念道:“阿弥陀佛,这些女孩子怎地漂亮如斯,罪过罪过!”
朱敏又笑,她说:“你们男人,巴不得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漂亮,那才养眼呢!”
永凡腻在那儿,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