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沙庵,朱敏跨上枣红马,扬鞭呼啸,绝尘而去。
永凡大惊,急忙施展轻功,在后面紧紧追赶。追出一段距离,但见眼前黄沙渺渺,哪里还有朱敏的身影!
永凡只得沿了枣红马消失的方向走去,走出不远,眼前一条河流蜿蜒而去,一座青石桥架于河面。此时,河面罩着薄雾,一派诗意朦胧而现。永凡想起和朱敏在一起的时候,朱敏随意之间,便可以呤出一句古诗,此时佳人不在,那诗何出?猛然想起,有一首古诗,颇合眼前的意境,那诗头两句是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朱敏当时呤出这两句,便没有了下文。
永凡等了半天,不见朱敏继续吟诗,大感意外。永凡不太懂诗,但也约略知道,古诗分为四言、七言诗,又有绝句与律诗的格律。只有两句,这也叫诗么?朱敏见永凡疑惑,叹口气道:“这诗后两句颇为悲伤,没有心情吟诵了……”此情此景,犹在眼前,而佳人今在何方?
永凡走上石桥,见一石碑,上刻有字,却是府河滚滚向东流,岷江春水沃蜀州,前去万里桥头直,映得西岭雪消融。后有几个小字,却是府河监纪公。永凡记得,朱敏曾吟过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的诗。府河监把西岭雪与万里桥融入他的石碑中,也算是有心的了。
永凡拍了一下脑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联想到朱敏?古人曾言睹物思人,便是此谓吗?
过了石桥,前面树林掩映处,楼宇峥嵘,树梢头,青烟缭绕。
永凡行到近前,却是城隍巷。街巷两旁,沿街摆摊为肆,店面摩肩接踵,一眼望不到头。永凡见有一个小酒馆,便一脚跨了进去。店小二慌忙前来安坐,永凡道:“一壶酒,两样下酒菜。”店小二道声“就来”转身离开。
忽听得里间有人呤诗,那声音很细微,是女孩的声音,却是确定的。永凡心里絮着烦恼,便不去理会谁在呤诗。稍倾,里间声息全无,永凡猛地想起,那女孩曾呤出“chunmong好做终易醒,xiangshi易染却难消”这两句诗来,当时自己怎么没有反应呢!永凡啊呀一声高叫,猛地窜进里间,但见窗子大开,人影也无。
小酒馆里炸了锅,食客一哄而散------只因永凡一声怪叫,众人以为强盗来了!店小二跑过来,抓住永凡道:“你这人发什么疯,把我的食客都惊走了,那些酒饭钱,你可得赔我!”永凡顺手一别,店小二跌到一旁。永凡慌忙施礼道:“小二别急,我且问你,这里间饮酒之人,是甚样的?”
小二爬起来,咕咙道:“是一个女孩子,独自饮酒。”
永凡摇头,他说:“我知道是女孩子,是甚样的女孩子?”
小二回道:“是极漂亮的女孩子,看那眼光,象是裹着什么心事。”
永凡又道:“女孩都漂亮啦……”此言一出口,自己也懵了,女孩都漂亮吗?永凡尴尬地一笑,嗫嚅着说:“我是问,饮酒这女孩,有什么样的特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小二想了想,又道:“青色的衣服,其他便没什么特征了。”
永凡头晕:朱敏换装后,穿的是青衣,程诗敏也穿青衣,连那个老尼惠如也是青衣长袖,这叫人如何分辨?永凡又问,可曾见一个牵枣红马的女孩子经过?小二摇头,回道:“我们这处街巷,人满为患,马匹如何牵得进来?”
永凡叹一口气,在搭裢中找出几钱碎银子,丢给店小二,然后走出小酒馆。
永凡朝城隍巷深处走去,走到尽头,却是城隍庙。
城隍庙前,人影稀落。
永凡摇头,这却是怪事:城隍巷中,人来人往,大都是香客,前来城隍庙虔诚跪拜的,如何城隍庙这边这样冷清?路旁有人交头接耳,似在议论什么事情。永凡靠过去,问道:“老乡好,请问城隍庙如何这般清静,没有人来烧香?”有人回道:“你这人又不是没长眼睛,那边不是有斋日,暂不烧香几字!”
永凡大为惊讶,城隍神也有斋日?
在永凡的印象中,凡夫俗子才有斋日。凡人中,受菩萨戒的,会有六斋日:这几天沐浴更衣,不食晕腥,不理家政琐事,一心向佛;也有打佛七的,是发菩提心,一向专念阿弥陀佛名号,至心一处,以求克期取证,有诗句道:如来所以兴出世,惟说弥陀本愿海。
旁边一个老者摇头,他道:“城隍有八神,不知哪几位神祗当斋?”
垂发老者笑道:“你所说的八神,乃是司啬、百种神、农神、邮表、禽兽神、坊、水墉、昆虫八位,若是第一次斋戒,当是排头的那位神祗。”
一双目失明者道:“怪异之极,我在城隍巷住了八十年,庙中打出斋日的牌子,不允许众人进入,这还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呢!”
永凡听了心惊,八十年才有这一斋,岂不怪哉!
永凡悄然走到城隍庙前,见周遭没有人注意,便一跳跳到庙里。
庙内空地上无人。
想必城隍爷洗浴后,正持礼念斋呢!
永凡抬头一瞧,当面是大雄宝殿。永凡吓一跳,大雄宝殿是佛祖爷爷办公的地方,城隍庙中如何会有佛陀的位置?
永凡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从门缝中向里瞧,殿内并无一人。
永凡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城隍爷斋戒,那些庙祝难道也放了假?
永凡走过大雄宝殿,在偏殿中,见一穿褚黄衣服的老翁,在黑脸菩萨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口里叽叽哝哝地念叨着什么,永凡仔细一听,却是西方极乐世界非常有名的《大悲咒》
永凡走过偏殿,耳里忽然听到后院中有金属撞击的声音,永凡又是一惊:须知这是城隍爷爷的道场,什么贼子,胆大如斯,敢到城隍庙中来滋事?
永凡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走过青石板甬道,到得后院。偷眼瞧过去,却见院中有七个人在打斗。其中三人是镖师,因为穿了镖局的号衣。另外四人却是锦衣卫的,穿了官服。
永凡向四围看去,周遭除了一些大树,并无他人。
三个镖师使的是单刀,锦衣卫的人却是使的铁剑。三刀对四剑,刀劈处,飒然有声;剑刺到,冷气逼人。战了三四十回合,镖师似是抵敌不住。
永凡心向镖师,他欲待跳出,猛听得背后有人阴阴地道:“阁下,你想趁这趟混水么?”永凡后背起了鸡皮疙瘩,这人如鬼魅一般,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