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大雪,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在视野的尽头,有一棵非常高大的树。树上端的枝丫朝着尖端生长,两旁的枝丫低垂着,上面都挂满了雪花。风一吹,附着在表面的雪花纷纷落下。
一片白雪,一棵树。很静止的画面,仅仅是想到就已经很冷,很孤寂。在这孤寂的画面里还有两个小黑点。
仔细看,能看见,是两个人影,两个小小的人影。
是两个小女孩,一个十一二岁,一个七八岁,大一点的背着小一点的朝着大树走去。
大一点的穿着破旧不堪的黑色披风,看上去风尘仆仆。小的穿的粉红斗篷,与姐姐不同,看上去光鲜亮丽。姐姐面无表情缓慢的朝着大树走去,步伐坚定。她嘴唇都冻得发紫,眉睫之上也皆是冰渣。
她就一直这样走着,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脚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漪终于走到了大树之下。
林漪抬头,透过树枝,看见一颗刺眼的太阳。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觉得脚底一软。“不好!要倒了!”林漪背手摸着大花布,扯着上面的绳结,迅速将背上的女孩取下后背。四肢都已经麻木了,如此快速的动作之下,很难保持力度。
林岚被重重得摔在地上,刺痛感顿时布满全身。
一旁的林漪失去支撑,瘫倒在地。林岚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倒在雪地里的姐姐,着急得喊道:“姐姐!”喊完之后,她也因为缺乏力气,昏睡了过去。
在明亮的光线下,林岚的面色依然暗沉无光,黑乎乎的。与身上的鲜艳亮丽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更像一个小煤球裹在花布之中,被放在雪地里。
林漪在昏睡之中,隐约听见林岚在呼唤自己,想清醒,四肢却不听使唤。一旦想通过大脑唤醒四肢,就会觉得有股莫名的能量在吸走大脑,疼痛难忍。
……
“吧嗒。”一滴粘稠的水滴在林漪脸上。林漪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随着呼吸,林漪嗅到了一股恶臭,这种气味,她很熟悉。
常年在野山中生存的孩子,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是野兽的唾液!
林漪睁眼一看:是狼!
在惊恐之下,林漪迅速的平稳了自己的情绪。立刻伸手扣住狼的嘴。狼迅猛的向后扯动,力气巨大。可是林漪没有松手。接着斡旋的时机,林漪翻身而起,推开了狼。
推狼的冲击很大,林漪被甩出一米,后背撞击在地面上。
林漪反应过来,撑地而起,双腿收紧,右手从身后画了一个半圆绕到身前,借助这个惯性,她快速得站了起来。她赶忙抽出藏在靴子侧面的小刀,手停在下颚前,左手背在腰后,双腿扎成马步,做出防御,准备进攻的姿势。
狼!还是一条饿狼!
这匹狼毛发凌乱,身体瘦弱。看上去十分狼狈,像是饿了很久。
站在林漪一米远的地方,静静得望着她,眼睛发出幽幽的凶光。
片刻后,狼的后腿微微弯曲,伸出前肢,是冲刺的姿势!
眼前这头狼,是饿了很久的狼。它一定会奋力一搏,若要节省力气,只有一招制敌。
不出所料,狼腾空得很高,影子遮住了林漪能看见的大部分天。虽然林漪没有力气,也刚苏醒,但是她既然能带着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行走这么久,就一定有她的理由。
狼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张开大口……悬在半空的身体,突然僵硬了。林漪的匕首狠狠得插在狼腹之中。
“嗷呜~”狼凄惨的哀嚎了一声。摔在地上。
林漪的力气太小了。
狼没有被杀死。
可是林漪不会只攻击一下!她知道自己一招无法制敌,那就只能一招让敌人失去攻击能力,再将其杀死。
她一直准备着!
原先放在身后的左手早就握住了腰间的长刀,当狼扑到自己面前时,一道白光闪过,一道血的抛物线形成,喷出的血,落在白雪上,很是夺目。
林漪的动作如此干净利落,实在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孩。
林漪平静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喘息一会儿,便随意的坐在地上。林漪的余光瞟到了一旁的老狼。老狼倒在冰雪上,腹部的血凝结成一小片血色的冰。
“岚?”林漪随意的呼唤这林岚。
“嗯?姐姐?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估计也就今晚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漪再次背起林岚,朝着那棵树的方向走去。
她们一路上走过了沙漠,来到了雪地,马上就要到传说中的帝都了。
林岚的身体是越来越弱。一路上林漪是一边赶路,一边给林岚治疗。时间长了,治疗林岚的一些症状是手到擒来。
她看着远处的远山,笑了。
她继续背着林岚朝帝都走去。
雪地走到了尽头,在远处的土地上开始有泥土和杂草。越往远处走,开始有及膝的灌木丛。
两个时辰过去了,林漪终于看见了写着帝都的城门。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林漪走走进排队进城的队伍中。
“唉!小姑娘?你怎么背着这个小女娃啊?”一个慈祥柔和的声音询问着林漪。
林漪转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林漪作揖行礼之后,自然的说道:“我带着妹妹来看病的。她的身体有点问题。”
“啊?家里人呢?”老妇人低弯下腰,考得离林漪近一点。
“是啊是啊,家里人呢?”一旁好几个路人也开始询问。估计都看这么小的孩子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觉得很新奇吧。
“娘亲和爹地……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人问过林漪这个问题,林漪也不能如实回答,说我爹娘为了躲避追杀,不要自己和妹妹了吧。
就算林漪很聪明,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的确也让她乱了阵脚。
很微小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爹娘在战乱中和我们走散了。”是林岚。她有气无力的说完,虽说小声,但周围的人都能听清。
“…对。”林漪看了看林岚,林岚苍白的笑了笑。
“好丑!本来就黑!笑得还这么难看!得亏长得有点可爱。”林漪心里想着。
“啊?问你呢!你们从哪儿来的?”老妇人的手在林漪眼前晃了晃。
林漪回过神,脱口而出:“北冥。”
“北冥?”老妇人拍了一下林漪的肩膀,继续说道:“哈哈,小小年纪,就知道北冥。谁教你的呀。”
跟着就是一穿稀碎的笑声。
林漪懊恼,自己怎么走神到这个地步。竟然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幸好没人信。
“唉!要到你了。小姑娘,帝都可不允许你这么小的小孩,带这么大的刀哦!”老妇人说着,就抽出林漪腰间的大刀。
老妇人着实吓了一跳。又看了一眼刀上残留的些许血迹。
有些颤抖的把刀插回了林漪的刀鞘。
“那,阿姑。你有没有匕首。”林漪认真的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诧异了一下。摇摇头。
“我有!”一个声音从人群中突出。
只见一个魁梧大汉,挺着肚子,将自己那圆润的腰上,取下一把挂着各式各样挂链的匕首,直接丢到林漪的手上。
看这大汉的样子应该是部落民族的人。就一身兽皮做的衣裳,晒的黝黑的脸,以及魁梧的身材,看着就很霸气神武。
“多谢!”林漪抱拳示意。随即扯出自己的大刀,扔给大汉。
大汉弯腿一勾手就抓住了。顺手就将大刀插进自己的腰间。
“到你们了!”人群中响起一股声音。
林漪连忙笑着,背好林岚,开心的过了“安检”。
等过了搜查队伍,林漪想再找到刚才的大汉,道谢,可是她看了看四周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进了帝都,真的眼花缭乱。有小孩举着风车相互追赶,有老汉穿着一件衣服就露胳膊露腿的下棋,有的打不赢还站起来要动手的,还有娇羞遮面的小姑娘的……
“姐!啊!”林岚皱紧眉头。吃痛的喊着。
“怎么了?”林漪赶忙放下林岚。
“难受!好难受!”林岚的脸越来越苍白,嘴唇看不见一点血色。就连那年幼的脸上,都拧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林岚缓了过来。但是面色更加难看。整个人更加虚弱。
林漪一边呼唤,一边四处张望。
她抓着一旁卖面的大叔。给大叔说清楚状况,大叔连忙喊自己的婆娘拿出自己家里的地图。拿给林漪。并且给林漪准备了一碗面条。
林漪看着大叔,一时不知道如何感谢。
端着面吃了两口,认真的拿去喂林岚。
林岚看着焦急的姐姐,粗略的喝了两口汤。之后林岚进入了睡眠。
“你不吃了?”林漪问。林岚难受得无力回答。
“那我吃了。”林漪接着赶忙囫囵吞枣,三下五除二喝完一碗面。
天黑了下来,开始起云。
卖面老板特意叮嘱林漪,今天晚上尽量早些找到地方住下来。不要在外面乱走。
林漪点头答应。
凭着娘亲给自己口述的记忆,朝着润府走去。
呃,这?我???林漪看着眼前残破的润府。别说金碧辉煌了,就这能住都不可能。
林漪转头就走。她知道就算真的金碧辉煌,她也不可能进去。她来也只是想看一眼。
跟着地图往医馆的方向走去。开始下雨了。
“岚!”林漪抚摸着林岚,温柔的说:“还可以吗?”
林岚轻轻的点点头。又睡去。
林漪赶忙走进一家看着还不错的旅店。找了一间最便宜的房间住了进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开始刮风。
开始打雷。
林岚开始挣扎,睡梦中呼喊这着什么。
“林岚!”林漪从睡梦中惊醒。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潜睡。她生怕自己哪天睡过了,林岚也睡过去了。
“林岚?”林漪继续呼唤林岚。林岚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在挣扎。
林岚赶紧裹好林岚跑去医馆。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林漪站在一家医馆前,用力的敲打早已老化的木门。
雨很大,但没有人给她开门。她都能感觉到医馆里的人,起身想开门,却又躺下了。
“干什么啊?开门啊!求求你了!”林漪继续敲门,还是没有回应。林漪赶忙跑去下一家。
还是没人给她开门。还是医馆起身,甚至都摸到木门了,却又迟疑的回去。
林漪十分不解,却也只能去下一家。
接连这样花布里的小女孩林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林岚有些黑,但是生得灵动,加上有两个酒窝,就很可爱。只是她现在眉头紧皱,脸颊泛红,嘴唇泛白。原本就黑的脸变得还很苍白,看着就十分的揪心。
“求求你!开门!”林漪不停的哀求。“求求你!大夫!“
医馆里的大夫听见了门外的异样,同样从床上坐了起来,想来开门,但是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又继续躺了下去。
林漪看着眼前的情形,觉得很气恼,很无助。一连六家医馆都是如此。为什么那些“医者”明明听见了我的请求,却都不肯开门。林漪在心里想。哪怕有些人都起身走到了门口,但又都会回去。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为什么啊!
看着难受的林岚,林漪心里也很难受。
“别怕!别怕!”林漪尽力安慰林岚。她也不知道安慰有没有用。
背上林岚,耸了耸肩,让林岚卡在一个不会掉落的位置。语气很深的说道:“我们再去下一家!”说完,她就转身跑向最后一家医馆。
其实林漪知道,妹妹林岚的病不好治。可是在这大雨之下,一定有一处可以庇护她们的地方。她一直带着这样的念想,带着自己的妹妹从很远的地方来到帝都,想找到庇护。一路上林岚也会生病,如果在深山她就会在山上找草药,治标的压制林岚的病情;如果在村庄也会有一些医生会见她们可怜帮忙;可是到了这心心念念的帝都,为什么就没有人肯开门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