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定在了十日之后的七月初八。
礼部一边忙着大行皇帝的丧礼,一边又忙着新皇的登基典礼,上到尚书侍郎下到主事郎中,这段时间皆是忙的脚不沾地。
这日清晨,朱由检在中极殿沐浴焚香,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皇帝衮冕,这身冠服极为复杂,光是穿戴就花费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冕的形制基本承袭汉唐的古制,在圆柱形帽卷上端复盖广一尺二寸、长二尺四寸,用桐板做成的綖,綖板前圆后方,用皂纱裱裹。
綖板前后各有十二条旒,旒就是用五彩的丝绳,每根穿五彩玉珠12颗,每颗间距一寸。
綖板左右悬红丝绳为缨,缨上挂黄玉,垂于两耳之旁,叫作蘣纩充耳帽卷夏用玉草、冬用皮革作骨架,表裱玄色纱,里裱朱色纱做成。
帽卷两侧有纽孔,戴时用玉簪穿过纽孔把冕固定在头顶的发髻上,下端有帽圈,纽孔和武都用金片镶成。
衮服由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配成。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
朱由检耐着性子终于是穿上这身玄色衮冕,本就俊秀挺拔的身躯多了几分英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更显少年天子的蓬勃朝气。
在大典举行之前,礼部的官员与内庭的太监早就在皇极殿安置好了宝座、云盘、云盖,殿外朱红色的台阶上设了表案。
紫禁城的宫殿是沿着一条南北向中轴线排列的,皇极殿、中极殿、建极殿这三大殿,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后三宫,以及御花园都位于这条中轴线上,南北取直,左右对称。
皇帝先在奉先殿谒告了大明的列祖列宗,等到了吉时,便在鸿胪寺的官员引导下登上奉天门祷告。
文武百官身着礼服,由鸿肪寺官员引导,走过金水桥进入皇宫,站在奉天门外的广场上等候。
百官分成两列,文官跪在御道东边,武官跪在御道西边。
祷告仪式结束后,皇帝的仪仗沿着鲜红的地毯,由撑着云盖的太监引导,走过悠长的御道向皇极殿而去。
蔚蓝的天空下,明黄色琉璃瓦熠熠生辉,高大雄伟的皇极殿在金光下是如此的巍峨壮丽。
进了皇极殿,上好的白玉石铺造的地面泛着温润的光泽。
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御台,上面安置着象征着天下至尊的金漆雕龙宝座。
御座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上下翻飞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盘踞着一条怒目圆睁威严十足的巨大的蟠龙,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雕龙宝座。
梁间画着绚丽夺目的红黄两色龙纹图案,赤焰流云,双龙戏珠。
金漆雕龙宝座上,朱云逸正襟危坐,浑身散发着一种威严肃穆的气息。
文武百官分成两列在内阁首辅黄立极和英国公张维贤的带领下按照官职的高低依次进入。
锦衣卫鸣鞭九响,大汉将军手持金瓜锤分列两侧,鸿胪寺官员出班高声唱礼:“百官跪拜!”
文武百官对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行了五拜三叩头的大礼,山呼万岁,声势震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被这浩大的声势震得心潮澎湃,声音在耳边不停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沉稳而有威严。
“众卿平身!”
“谢吾皇陛下。”
行完跪拜礼之后,有翰林院的官员在即位诏书上盖上大印。
鸿胪寺官员奏请颁诏,得到皇帝允许后,翰林官员将诏书递给鸿胪寺官员。
鸿肪寺官员捧着诏书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国家列圣,缵承休烈,化隆俗美,累洽重照,远垂万祀。
我大行皇帝,仁度涵天,英谟宪古,励精宵旰,锐虑安攘,海宇快睹,维新疆土,勤思恢复,万机总揽,六幕禔休。方启宏图,忽宾龙驭。
爰膺顾命,及予眇躬。侧聆凭几之言,凛念承祧之重。
文武群臣军民耆老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乃仰遵遗诏,与今日祗告天地,即皇帝位。
朕以冲人统承鸿业,祖功宗德,惟祗服于典章;吏治民艰,将求宜于变通。毗尔中外文武之贤,赞予股肱耳目之用,光昭旧绪,愈茂新猷。”
随后鸿胪寺官员又展开一道圣旨,这上面是以新皇名义写的恩旨。新皇登基,一般会大赦天下,以示仁爱。
上面写的不外乎免除某些徭役和赋税,和赦免一些死囚和待审的犯人,死囚改为坐监,待审罪轻者释放,罪重者轻判等云云。
第三道圣旨就是关于封赏后宫和有拥立之功的诸臣,皇后张氏尊为皇太后居,王妃周氏晋封为皇后,田氏晋封为皇贵妃,袁氏晋封为淑妃。
英国公封无可封,便赐了金银布匹,至于他的儿子张之极则晋封为神机营提督,也算是对英国公的一种变相封赏。
这些封赏都是之前内阁辅臣与朱由检商量过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全是循规蹈矩的照旧例。
一连宣读完三封圣旨后,整个登基大典才终于结束。
皇帝在刘若愚的指引下从侧殿退出,百官再次跪拜,山呼万岁,在鸿胪寺的官员引导下依次退去。
朱由检坐在抬舆,稍稍松了口气,刚才身体全程绷紧,精神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现在放松下来却觉得浑身酸痛。
回了乾清宫,日头已经过了正午,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眼下又是七月天,正直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一身冠服里里外外有好几层,闷得整个背后都已经湿透了。
“云儿,快,赶紧给我把这身衣裳脱下来,热死我了。”
刚进了门,就一把扯下了头顶的冕冠,吩咐云儿给他换身衣裳。
“皇爷应该要说朕,如今可不是在王府里了呢。”
云儿并没有因为王爷当了皇帝就与产生了他产生了距离感,虽然多了几分敬畏,却没有变得畏畏缩缩。
朱由检一时还没有适应称朕,笑着连喊了几声“朕,朕,朕,哈哈,好了好了,快给朕换衣裳!”
云儿笑着去取了一套紫色的常朝服来,又吩咐宫女去取了一盆温水,给朱云逸擦拭了一番,才开始换起衣裳。
“皇爷,这是宫里巾帽局刚送来的衣裳,说是为您量身做的,皇爷试试看合不合身。”
“合适。”
云儿系好玉带,放远了仔细瞧了瞧,笑道:“皇爷穿这一身真是好看,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英什么凡…”
“英武不凡。”
“对对,就是英武不凡!”
“哈哈,你这小嘴倒是真甜。”
说笑间,云儿又端来一碗冰镇绿豆汤,笑道:“奴婢知道这天气热,方才吩咐御膳房做了绿豆汤,从冰库里取了几块冰加在里面,皇爷尝尝,去去暑气。”
朱由检接过尝了一口,果然冰镇爽口,能在这个时代吃到一样一碗冰镇绿豆汤,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想想重生以来的这一个多月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比起上辈子二十多年平平淡淡的生活真是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
如今终于当上了皇帝,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