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她又能怎么样呢,他苦涩的想到,难道告诉她,今晚我就要杀死你么,或许让她在沉睡中毫无痛苦的死去,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李风无奈的想着,看着沉睡的丝毫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的女孩,他心中竟生出了不忍的感觉,他不敢在继续留在这里,离开座位,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卧室,仿佛在逃离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月亮高悬在天空之上,午夜已经降临了,看着渐渐流逝的时之沙砾,李风的心中一片迷惘,自己真的要这么做么?抬头看向天空,平时让他感到温柔的月光此时是如此的刺眼。
“是的,我就是要这么做,我没有别的选择。”李风大声的对自己说道,猛然间他下定了决心。
走过阴暗的走廊,墙壁两边挂着的祖先们的画像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石柱上雕琢的石像鬼们似乎在大笑,庆祝又一个无辜的生命即将消失。
李风来到了卧室的门前,犹豫了一下,身手推来了门。
床上那个让他感到陌生而又熟悉的女人依然在沉睡着,他走到窗床前,看着那张熟睡中安详而又美丽的面孔,刚刚下定的决心一下子不知踪影,他又再次犹豫了起来。
“我真的要这么做么?”他再次问自己,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尚未跟他说过一句话,但她却是第一个让他感到安心的人。
女人忽然翻了个身,被子滑落了一截,露出了她那雪白的脖颈,李风的心在极速的跳动,他想象着自己的尖牙咬进那脖颈中的感觉,想象着鲜血的飞溅,女人痛苦的呻吟,然后倒在自己的怀里痛苦的死掉,该死,决不能这样!
他停止了想象,身上已经是一身的冷汗,不知为什么,当他想象的时候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恐惧。
咯嗒嗒嗒哒,一阵沙漏转动的声音将他从挣扎中解放了出来,他看了看沙漏,不知什么时候,午夜已经结束,献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李风再也无法利用献祭来恢复力量了,他也失去了唯一一个打败那些背叛者的机会,但是不知为什么,李风的心中却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将被子小心的给阿房女盖好,然后走了出去。
会议桌前,李风默然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沙漏里的沙砾在不断的流逝着,他期待着,期待着那个随时会降临的时刻。
忽然间,会议桌前的大理石地面上冒出了诡异的绿色的光芒,一个魔法阵浮现在李风的眼前,他默默的看着那绿色的图案,丝毫不为所动。
一个白色的灵魂从那图案中钻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灵魂们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他们在会议室大厅的上空盘旋着,发出无意义的叹息声,他们半透明的身体正渐渐的变成接近于实体的样子,然后,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在会议桌周围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十二个,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李风看着他曾经的兄弟姐妹们,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
站在主位的是阿洛齐,那个曾经亲手下达封印他的诅咒的家伙,此时手里依然握着代表了封印契约的羊皮卷轴,他第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李风。
“以千年前的契约为证,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再次对一个误入歧途的灵魂进行审判,亦如一千年前我们所做过的。”
鬼魂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李风,眼神里包含着不屑,同情,嘲讽,挑衅以及一丝丝期待,那是他曾经无比信赖的萨满教巫师,此时正用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阿洛齐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就好像千年前的一样,他不认为李风会放弃,李风是个顽固的家伙,他从来不会背叛家族,更不会放弃万年不朽的身体,去做一个他一直都不屑一顾的人类,亦如一千年前那样,再次询问将是徒劳无功的,他们会再次将李风封印,然后重新陷入沉睡,直到封印再一次被解除,他们也再次醒来,重复又重复,周而复始。
但是虽然心中不报有任何希望,他还是开口了,“以沉睡于血液中的契约为证,我在此向你提问,李风,你愿意放弃么?”
“我愿意,”李风忽然开口说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你说你愿意?”阿洛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以为他听错了,事实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是的,我愿意,我愿意放弃秦始皇的身份,我愿意放弃不朽的身躯,正如你们所愿,让我们赶快完成这一切吧。”
李风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阿洛齐有些不敢相信的将羊皮卷轴递了过去,“以你的血发誓,签下你的名字。”
李风用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液从指尖溢出,化作红色的光,渐渐的和那羊皮卷轴融为一体,李风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正随着那溢出的血液一起离开,他不朽的力量正在渐渐消失,四周的景象似乎变得厚重了起来,疲惫,寒冷,手指上伤口的疼痛,各种负面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入自己的体内。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沉重,仿佛要压着他直到倒下一般,但是李风并没有倒下,羊皮卷轴忽然爆发出一阵灿烂的红光,然后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存在过。
李风大口的喘着粗气,感到身体的支配权一点一滴的回复过来。
“你现在是一个人类了,”阿洛齐神色复杂的看着李风,“一个你曾经不屑一顾的人类,是什么让你放弃这一切?”
李风耸了耸肩,“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吧,难道你们没有厌倦么?现在,我自由了,而你们也可以安息了。”
阿洛齐笑了笑,他的笑容里有一种促狭的意味,他的身体正在渐渐的变的透明,渐渐的变轻,其它的鬼魂们也同样如此,它们向天空漂去,飘向那无边无际的夜空,一边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声,渐渐的,渐渐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会议室重新恢复了安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李风将一只手举到了自己的眼前,他的肉体不再是以往那种苍白的颜色,而是一种带着血色的红润,虽然不再是不朽但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李风再一次坐了下来,这一次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和坐下时那一瞬间的放松,他觉得自己真的累了,就像几千年没有休息一样,抬头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那些古老的画像,他的心中还是难免出现了一丝丝失落,既然吸血鬼家族注定将要消亡,就让自己来做这最后的见证吧。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直到太阳从远处沙丘的边缘慢慢升起,他看着那逐渐上升的朝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悸动,站起身来,他迈步走进了那阳光之中。
李风失去了所有的魔法,成为了一个普通平凡的人类。
他还要去寻找阿房女,而躺在她面前的阿房女正是他苦苦寻觅的阿房女的今生,但是他已经死去多时了,李风决定让月神帮助自己遇见再次投胎的阿房女,并且和他完结着五千年苦涩难觅的爱情。
黎明,两颗流星划过天际,消逝于某个村庄上空。
一户农家传出少妇分娩时的痛苦叫声,“王婆怎么还没到?你们有没有去请?”一位年近五旬的大妈不耐烦的问旁边忙碌的妇人们。
“早就去了,半夜三更的,估计在来的路上八!”一个端着热水往屋里跑的少妇匆忙答道。
所有人谁也没注意到半空中停滞的两颗巨大的星星。
“哥哥,我已经决定了。”半空中一颗缓缓降落的星星说。
“阿房女,你想好了,真的要这么做吗?”另一个与之相伴的流星劝道,口气相当无奈。
“嬴政陛下,你真的要留下陪阿房女?”
月神内心平静的看着远处灿烂的星空,生命里如果少了阿房女,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能否继续?也从未想过没有阿房女的生活是什么样。恐怕李风的心情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因为彼此太了解对方了。
“阿房女已经消失了,那个拥有阿房女的灵魂的女孩也叫阿房女,一个普通的异世界人类女孩。即使你留下来,她也不看不到你,更不可能认识你。因为我们的身体在这个世界就像人类灵魂一样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久留的。除非——”看着月神坚毅的眼神,月神知道再说就是废话了。他无奈的摇摇头,将手里凭空出现的卷轴抛了过去,“拿着吧!这是阿房女今后在这世界的人生轨迹,希望能帮到你。”
顾不得追问卷轴的由来,李风迅速看了一眼卷轴内容,只要在其中某个指定的地点出现,一定可以与阿房女相遇。李风感激的看着月神……
“别自作多情了,我是担心阿房女才这么做的。你也知道阿房女从来就不会保护自己。”李风实在受不了月神含情的目光,“你若是选择与妹妹相同的方法留在这个世界,那么你们之前的记忆就会消失,到时候又如何找到妹阿房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