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没有说话,没有说话不是说他不想说,而是感激得说不出话。蓝星读懂了太阳的心,知道她给这个男孩的不仅仅是他渴望的美丽爱情,更是给了他挑战生活挑战未来的无穷力量。她为此有一种巨大的安慰,为自己能使这个男孩懂得生命存在的意义,觉得自己也没白做一回女人。
太阳想留蓝星吃饭,蓝星拒绝了,她说她同妈妈还不太熟,另外她此次也是带着任务来的,既来见他,其实也是在工作。那么,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蓝星诈病说起。那日蓝星诈病,被从市人民医院转至省城人民医院,当晚就采取了行动。蓝星让一名护士扮成她的摸样,躺在床上,由钟铃在旁边守着,她自己出来与应邀早已侯在医院外面的,齐县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姚正荣汇合。本来发生在自己辖区内的一件惊天制毒贩毒大案却被别人从自己手上接走,对此姚正荣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蓝星与文春山组建特勤组请他协助,他不但摒弃前嫌,还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他觉得这表明了蓝星对他寄予了极大的信任,同时也正合了他的心意——亲手破获发生在自己辖区内的答大案,正是给了他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这次姚正荣共带来了六名最得力的干警,加上他和蓝星八个人,分乘两辆“切诺基”奔赴目标所在地。
这次行动,蓝星策划得十分周密,为了不被觉察出痕迹,她决定不动用南园分局的警力。她之所以选中齐县的姚正荣,是在筛选人员的时候,她从周边几个市、县的公安人员的调查中发现,只有齐县公安局的人与她所关注的上面的几个人没有私人往来,二来是觉得姚正荣刚正、果敢、老练,是值得信任的。这一点在后来的破案的过程中,使得到了证实的。
蓝星与姚正荣齐心协力,经过两昼夜不眠不休的明察暗访,终于在第三天午夜。于离省城二百公里的一个偏远小镇的旅馆中,将负案在逃的金铁抓获,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把他押到一个隐秘地点关押起来。
蓝星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从金铁身上搜出来的身份证及驾驶证上看,金铁不是化名,驾驶证也不是假的,并且是本市颁发的,可她当初却没有从交管大队的档案室里查到一切有关于他的资料。这是怎么回事?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档案室的电脑上动了手脚,这说明在南园分局内部有他们的人,那么那辆“三菱”越野车的情况也是如此了。这个推断让蓝星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可怕了,原来自己一直在人家的监控之下办案。只是那个人隐藏得很深,蓝星一时还想不到那个人是谁。
金铁非常狡猾和顽固,对蓝星他们的多次审讯置若罔闻,只字不言。对此蓝星早有心理准备,她知道金铁心里在想什么,他在等他的幕后老板来解救他,只要他不开口,就还有机会和希望。蓝星报以冷笑,然后告诉自己不能急,也告诉姚正荣不要急。她和姚正荣一商议,决定先把金铁看起来,“蹲蹲性”,用时间来消磨他的斗志,软化他的棱角,等他对他的老板所报的不切实际的奢望破灭了、消失了,一切就自然迎刃而解。同时,她也想用金铁作为诱饵,逼他们有所动作,他们只要一动,就必会露出破绽。他们带着金铁转移了数个地点,最后在离省城三百公里的常山县百河镇派出所安顿下来。之后蓝星带领一名干警驱车赶回省城医院,躺到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接见前来探望她的父母、兄嫂及局里的同事,那其中就有文春山。在见到文春山的时候,蓝星向他汇报了眼下的情况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文春山心情非常复杂,既振奋又担忧同时还有些心疼。振奋蓝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了明显的进展;担忧局内部竟然潜伏着害虫;心疼蓝星,怕她的身体真的会垮下来。这才一个星期没见,在他面前的蓝星,那张美丽的神采飞扬的脸,明显的瘦了下来,双眼熬红,连眼圈都是黑的。
然而,蓝星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这次行动,完全不是按照正常程序进行的,就是说文春山犯的是无组织无纪律,个人英雄主义错误,他面对的是直接来自市局和市委的双重压力。即使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在党内,这种错误也是很严重的。蓝星想,她吃点苦,受点罪,权当是一种历练,文局却是要丢官罢职的,这对于一个干了一辈子公安的从未犯过错误的老党员,如何承受这么沉重的打击?
作为蓝星的领导,文春山对自己的下级是非常了解的,以蓝星素日的为人,他十分清楚此刻她心里在想什么。文春山很坦然,说:“我要退休了,我想退得有声有色,不想就这么默默无闻的离开自己热爱的岗位。”这是一位胸襟开阔、豁达的老人给自己人生的定位,要求虽然不高,但却掷地有声。可蓝星内心还是很不是滋味,在她的思想里,结局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应该是那种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大团圆结局。奈何,世间的事往往与人们的意想中的有天地之差,人们除了嗟叹之外,实在是回天乏术。到底是命运使然,还是人为所造成的?就不是人人所能够回答得了的了。
两天后,蓝星得到文春山传来的消息,他经过调查得知,在那段时间单独进过交管大队资料室的有四个人,他们是副局长陈永,交警队干警叶光辉、苏义和于胜西。文春山说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没有进一步地与他们每个人核实,他想继续调查他们每个人的社会背景,从他们背后入手。蓝星很大胆,问了文春山一句:“文局,您觉得的会是谁?”文春山没料到蓝星会这么问,因此迟疑了一下。作为刑侦人员,最忌讳的就是凭直觉办案,却又避免不了凭直觉办案,只是不许把凭直觉办案摆到桌面上而已。所以蓝星提出这样的问题,让文春山有些始料不及。但他还是回答了蓝星,他说:“按照惯例,他们不会拉拢手上没有权力的人。但这只是按照常理去推测,并不能作为办案的依据,最终还是要靠真凭实据。”蓝星笑了,只是没有笑出声来。她觉得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文春山虽然没有照直说,但已非常明了他在怀疑谁,这和她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又过了五天,文春山在电话中告诉蓝星,他们的活动非常隐秘,他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蓝星没有感到意外,否则又怎么会到今天才败露?就然如此,不如让他们自己把马脚露出来。她告诉文春山,启动第二套方案。在这七天里,蓝星也没有让自己坐等,她派姚正荣手下的两名干警去见了两个人,一个是“画家”马长峰的哥哥马长江,另一个是“画家”马长峰的妹妹马慧娟。在他们那个圈子,能混到“画家”那等地位,头脑都非常不简单,他绝不可能糊里糊涂地为张扬卖命,往往是各踹心腹事,尽在不言中。事实是,“画家”为张扬做的每一件事都认真做了记录,并秘密存进银行保险箱,将保险箱的钥匙交给其妹马慧娟。但张扬也不傻,“画家”一死,他便派人到马慧娟处拿走了保险箱的钥匙。虽然马慧娟并不认识来取钥匙的那两个人,他们也没说他们是谁,但蓝星断定那个指使人来取走钥匙的人就是张扬。马慧娟说那两个人都有枪,态度特别客气,但话里话外那意思,如果他不交出她哥哥留下的东西,那么它的孩子和丈夫就会有危险。没办法,她只有交。故此,蓝星和文春山决定实施第二步计划:引蛇出洞。
第二天,文春山通知蓝星做好准备,然后他按事先和蓝星商量好的,以常山县百河镇派出所抓获本市异地作案的强奸犯金铁一名的名义,派张桦带领大江、小何、刘贺、鱼成龙、李尚、文志彬去把嫌犯押回南园分局。听文春山布置完任务,张桦心里不禁纳闷儿,心说:“不就是一名强奸犯吗,干嘛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但他没有问为什么,这就是张桦,他觉得他此刻应该做的是去完成任务,而不是向上司提问题,所以他这几年队长当得一直很顺,少说话,多做事,上司欣赏,手底下的人也都服他。
当张桦带领大江等进了百河镇派出所,看到身着便衣,坐在所长办公室的蓝星,一下子全都愣了。毕竟是刑警队长,丰富的经验阅历不是用来当摆设的。张桦虽然也有些惊讶和迷惑,但他转瞬间就明白了八九。同时也认识到文春山为什么派他带着刑警队的众多骨干来押解一个普普通通的刑事犯,这里便一定有大文章。
“哎张队,”小何怔怔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张桦面对这一直微笑着望着他们的蓝星,回答小何道:“你的梦里怎么可能有蓝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