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罢了午饭,蓝星就把自己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去,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理上的压力,以征服制造压力的始作俑者让自己得以解脱。她不是轻易向困难低头的人,可作为女人,又难免有一时半刻的小软弱,为此她就拼命工作,不给大脑多余的空间去想别的。她曾特意花过一番心思去研究在困难面前男人和女人到底有何不同,发现带多数男人在困难来临时是如何想办法去解决,而大多数女人在困难来临时则是如何想办法忍受。她觉得这不是女人真正应该做的,她认为女人应当像男人一样那个迎着困难冲上去,不是用瘦弱的肩膀扛,而是用双手把它撕碎!自己就要做那样的女人。
蓝星先打了个电话给辛晓月,向她了解“扬明集团”是否做过谢楼村开发的项目。虽然辛晓月造公司的时间不长,由于其特殊的身份,也不专心业务,但她一直呆在张扬身边,对公司的业务多少会有所了解,何况那是个不小的项目,大会小会的少不了频繁磋商和研究。辛晓月的回答很肯定:公司没做过谢楼村开发的项目。蓝星对辛晓月的话没有怀疑,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张扬不可能笨到用自己的公司公然地去干违法的活动,她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求证,这是破案必不可少的一项程序。接着她又问辛晓月公司在五年前是否有巨额资金流向不明。这个辛晓月没有回答,她说得去问公司财务。财务是企业的命脉,张扬不会吧它交给不可靠的人,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不论谁去问都不可能得到真实情况,只有以后另想良策。随后蓝星就去了工商局,她想知道“长峰公司”是什么时间注册的,注册资金是多少。
这倒没怎么费力就查清楚了,“长峰公司”是2000年注册的,注册资金是五百万。这就有问题了,稍有点商业常识的人都知道,五百万注册一个公司属于正常现象,但若让一个注册资金只有五百万的公司去承担一项经济开发区的开发就非常不正常了,那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而且是一个一点都不可笑的笑话。带着个疑问,蓝星立即去了市土地开发办,问他们齐县谢楼村是什么时间按招标开发的,竞标的都有哪些家公司。土地开发办的原始资料上显示的谢楼村开发招标的日期是2000年3月,同时竞标的有五家公司,其中就包括“长峰建筑工程开发有限公司”。但其他四家公司的注册资金都在八千万以上,为什么单单是只有五百万注册的资金的“长峰公司”中标了呢?另外“长峰公司”的注册时间也恰恰是在土地开发办公开招标的同一个时期,前后相差不过三天。因此了看来,“长峰公司”是临时成立或注册的,其目的就是获得这次开发权。
蓝星提出了这个疑问,她觉得这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土地开发办的谷主任说是前任主任贺从州经办的,他是一年前才调过来接替贺主任的,因此不是很清楚。蓝星问贺主任离休了还是调走了,谷主任叹了口气,说食道癌,半年前去世了。
蓝星找到贺主任的家,贺主任的老伴儿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贺主任的儿子,四十左右岁,是个做教师的,眉宇间透着疾世愤俗之气,牢般地说出了一番话。他说关于那项工程,他父亲曾失口说过一两句,是市里的一个领导给他写过条子,至于是哪位领导,又写过一个什么样的条子,老人只字没提。老人做了一辈子官,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因此对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的病逝与那有直接的关系。这就是说原本“长峰公司”根本得不到那个开发项目,只不过是市里的某个领导给贺主任施加了压力的结果。事实上“长峰公司”是不具备单独开发谢楼村的条件的,无疑是有另外一家公司在背后给其提供资金支持。或者,其实“长峰公司”以及背后操纵“长峰公司”的人得到那个工程根本就不是为了开发它,而是利用那块地方干一些别的不可告人的勾当,比如说制毒。
事态已逐渐趋于明朗,也离中心目标越来越近了。就当前的情况看,只要突破了“画家”和抓到金铁,就能揭开黑幕的一角,那么里面的东西自会一件件自己露出来。
正当蓝星踌躇满志,信心倍增之际,文春山突然打电话叫她火速回局里。文春山在这个当口叫她回去,一定是案子有了什么枝节,否则文春山决不会因为别的事干扰下级办案。果不出蓝星所料,她回到局里,一进局长办公室就看得了四个人,四个同她穿一样制服的她认识的人——市局禁毒支队的支队长曹胜利和他手下的三名队员。曹胜利个子很高,身材魁梧,光头,浓眉,环眼,是白的多黑的少的那种,样子很唬人。他带来的那三个队员很配合曹胜利,一个个拉着架子绷着脸,一副天子派来的钦差的气势。
蓝星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她讨厌有外人来对她的案子横加干涉,尽管缉毒不是在她职权范围之内的,但禁毒队的人极有可能是对她破案最大的阻力,她已明显感到禁毒队此次来者不善,是有目的的。
文春山告诉蓝星,曹胜利要把涉案人员全部带回市局看守所。蓝星没有提出异议,她也不能有异议,一切都是按照法规程序在走。但她也没有坐以待毙,提出了一个要求,以“画家”涉嫌一桩谋杀案为由提出参加对嫌犯的审讯。
曹胜利也没有提出异议,一是蓝星的要求合情合理;而是他是个老公安,如何看不出蓝星那种志在必得的逼人气势?办完交接程序,曹胜利大摇大摆地把人带走了。
送走曹胜利回来,蓝星、文春山、王国庆坐下来半晌无言。
下午四点钟,蓝星接到曹胜利的通知,到市局看守所提审“画家”。
对“画家”的审讯没用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画家”对制毒贩毒供认不讳。甭说蓝星,任何一个人都会对“画家”的一反常态感到蹊跷。戏作得简直太明显了,连表演的过程都省了。蓝星,包括文春山、王国庆都明白自己被人家当猴儿耍了,但他们只能相对苦笑,除了苦笑,他们没有第二中可以表达此刻内心感受的方式。
第二天凌晨两点钟,蓝星接到市局看守所传来的消息,“画家”畏罪自杀。
张桦进来的时候,蓝星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已整整坐了三个小时。也不讲话。同时在坐的还有钟铃、大江、小何、刘贺、赵洪海和李尚。钟铃都快睡着了。
蓝星不是在为昨天发生的事懊恼、气愤和怨天尤人,她是在想一个既不能让昨天的事重演又能把案子破了的两全其美的好法子,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出来。
“蓝星,有没有兴趣陪我去抓个人?”张桦说。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蓝星。他们都知道他们的蓝队受了委屈,或者说是吃了哑巴亏,而且是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出的那种,他们也同样感到受了这样的委屈。可是他们作为一名普通的刑侦人员,除了对蓝队和对自己表示满腹的同情之外,实在是一丁点儿忙都帮不上。对他们来说,这比他们受了委屈还要难受十倍,十倍可能还不止。
“我没兴趣,抱歉。”蓝星坐姿不变,连眼皮儿都没撩,轻声道。
作为一个比蓝星早进警队十年的老公安,张桦非常理解蓝星此刻的心情和感受,身为女人,可能那种感受会更不同。他此时来,就是想寻找一个能够帮蓝星的契机,尽自己最大努力的让她从目前的这种困境中摆脱出来。在此之前,他曾想到那个叫向太阳的男孩子,或许他能使蓝星换一换心境,但又一想那还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或许能让她获得一时的欢愉,但终究是短暂的,不是她真正迫切需要的,她需要的是接近实质的帮助。恰好线报递来消息,他注意很长时间的那个人终于动了,他觉得机会来了。
“那家伙曾经卖过白货,现在干偷车呢,极有可能和金铁有点关系。”张桦说。
蓝星猛地转脸望向张桦,跟着站了起来。张桦转身往外走,蓝星跟了出去。
“哎——蓝队,我们怎么办?”钟铃急忙问。
蓝星回过头说:“你们去查一查马长峰的亲属,看能否从他们身上找出一些线索,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太阳来的很不巧,他没想到快吃午饭的时间蓝星还出去。他到的时候,蓝星正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而且不只是她一个人,她和张桦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帮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