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随云起床,出门见省儿与随喜正聊着天,省儿问一句,随喜答一句。少时,云峰亦来,孟楷向他拱手:老丈昨夜睡得安稳?云峰笑道:难得如此安稳。
随云笑道:想是深山中香客稀少,只有我几个。
一个扫地僧人听了,将笤帚放下,向他们双手合十:想诸位施主不是本地人,往年此时,各地香客络绎不绝,客房早早订满,便是斋食,亦须雇佣山下七八个村民来相帮才可。
大家听了奇怪。
随云嘴快:却是何故,莫否因闹流寇,香客不敢前来
僧人:阿弥陀佛,便是扬州本地香客,亦是川流不息。
孟楷:必有缘故
僧人:十几日前,小僧与师兄去扬州城慈云寺讲经,一路见许多士卒,盘查过往行人,进城须有人担保。城内人等不得出城。军马大索全城,到处抓人,不知何故?想来,香客皆不得出城。阿弥陀佛。说着仍旧低头扫地。
云峰想必有药师有关,或缉拿刺客未知。
随云朝省儿、随喜道:省儿,师哥,我们去大殿烧香拜佛吧。她祖母一心向往,耳濡目染,以此礼佛敬佛。
省儿因孟楷昨夜说今日一早启程,便眼巴巴望着孟楷。孟楷呵呵一笑,一摆手:我们吃罢午饭在去吧。省儿大喜,追上随云,随喜踌躇并未跟上,随云便冲招手:师兄,快些。随喜挠了挠头皮,也跟上去。三人往大殿去。
孟楷望着云峰:想杨亮受惊,必戒备森严,老丈此去艰险
云峰:高复遣我前来,成败不论,不过舍弃一老卒而,我年过六旬,看淡生死,所虑者唯这两个徒弟。岂肯轻易犯险。
孟楷:恐难以复命
云峰:彼此作戏尔。我听闻老太监已革雷将军之职,雷家子弟今往何处。
孟楷大笑:天地广阔,大有可去之所。康延部去,草原、城池皆空,我等欲暂据,百姓相随者甚众,我等又不忍弃之,因此踌躇。
云峰:今各镇将帅视百姓若蝼蚁,百姓亦视之若粪土。
孟楷点头:我兄弟纵任不拘,素无野心,若有人得士心民心者,雷家所有皆可托付,我兄弟便可脱身而走。
且说随云、省儿、随喜三人来到大殿,三座大佛坐在殿上。
地面一溜蒲团,随云看了看两人道:我三个向佛祖请愿吧,便拜下去,嘴里默念:我佛慈悲,超度我祖父祖母,父母,三个兄长。想着,眼泪便流下来。
省儿在她左,随喜在右,皆拜下去
省儿心里默念:佛祖保佑我娘平安....抬起头,忽觉有人看着自己,扭头看去,登时惊呆,揉揉眼睛,身边跪着的不是娘是谁。刚张口欲喊,他娘将手指压在嘴唇上,教他禁声。又拜了一拜,起身,两个丫鬟上前搀扶。一个笑道:夫人,你大病初愈,不该受累,奴婢替你拜亦可。教老夫人知道,又骂我两个。
他娘笑道:向佛须赤城,岂能他人代劳。任她两个搀出去。
省儿历事,心中虽疑惑:娘如今做了谁的夫人?如何大病?然不动声色。心里清楚,娘既知我在寺院,必来寻找。
三人起身出来,随喜看着他们两个道:你两个因何落泪。
随云:师哥许下何愿
随喜呐呐道:我见你悲伤,未曾许愿呢...
三人往二殿时,众僧正在功课,一个老僧抬起头,张开二目,看着省儿,一怔。省儿认出是昨夜吃斋的僧人,亦觉得奇怪,似曾相识。
随云看在眼里,轻声对省儿道:你留意否,你与老僧眉目与颇似。
省儿叹道:我不知身是谁,我娘离别教我牢记曲谱,你亦难辨别。
随云:昔日你娘和你虽来往我府内,我父母亦未曾透露你之身世,待我遍通父母所遗也乐谱,或能解之。
三个在寺院看了一回,忽听山门外一阵骚乱,人喊马嘶。僧人犹打坐不止,几个执事僧人慌忙往主持室去了,孟楷、云峰听得动静,出来察看,将三人唤到身边,只见披着袈裟的主持见空长老从容走出来,面目慈和,雪白髭须胸前飘洒,一看便知是有道高僧。
趁着寺院忙乱之际,孟楷越至墙边,略一跃,单臂挂住墙头,往外探望,只见刀枪丛丛,来了许多军马将寺院团团围住,回来跟云峰商议:料想是唐王兵马,团团围住,不知因何而来,我等随时可突出,但恐不利于寺僧。
云峰:且观之,随机应变。
这时一个灰色僧人走到众僧当中,对一个老僧耳语几句,老僧站起来跟着他往后山去了。
云峰冲随云一使眼色,随云会意,悄悄跟上。一面冲孟楷道:我料想昨夜老僧必有古怪,且跟上一探究竟。他没使随喜,有意教孟楷放心,孟楷会意,微微一笑:老丈轻身术了得,何不去山门打探,我在此等候。
云峰点头,便跟着众僧来到山门外,闪在株苍松后。但见山门前密密匝匝军马,弯弓露刃,为首一将金盔金甲,按着佩剑,气势汹汹。身边军校早不耐烦,叫喊:秃驴,还不快出来搭话。
见空长老走到这将马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苏将军,率领军马围困寺所为何事?
苏竞开冷笑道:大和尚,你休要作戏。窝藏大王要犯,须知有此一日,此亦因果也。大王如此厚待你,你竟包藏祸心,勾结它道。
见空长老微微一笑:苏将军休急,欲治老僧之罪,须教老僧得知。亦可教老僧心服口服。
苏竞开嘿嘿一笑:大和尚休要假痴作聋,待我搜出来,叫你无话可说。
见空长老:苏将军,春来,外间兵戈汹汹,百姓惶恐,各道设卡盘查往来行人,因此寺院少有人至,僧人亦难出游云。
苏竞开:休啰嗦,若不看佛面,我早闯入搜查了,令所有僧众皆来山门列队。我差人寺内外细细搜查,若搜不得,亦不将你为难。
见空长老:阿弥陀佛,寺内老僧正在面壁修行,尚未出关,若扰之,前功尽弃。
苏竞开:我哪管得了许多,拿不到犯人,唐王唯我是问
见空长老:苏将军如何认定你所寻犯人便在本寺。
苏竞开怒道:你寺亦是大王治下,如何扫查不得,若敢阻拦,便是谋乱,就地正法,一把火烧了你寺院。
见空长老还欲理论
苏竞开喝道:来呀,将老和尚看押起来,随我进去细细搜查,一只鸟儿都别教飞出来。
一个军校抽刀架在见空项上,将他推到一株大树前,吩咐士卒看严了。
苏竞开把手一挥,率领军马往里便闯,僧人见他们凶狠,慌忙避让。
苏竞开喝道:僧人听好,休要乱跑,乖乖随士兵到山门前列队,待查明无误,自放你回寺。士卒见僧人便截,送到山门前看押
苏竞开骑马率士卒径往里闯。
随喜:何必一箭射杀之
省儿:杀之甚易,必然连累僧人
孟楷:速躲藏,僧人无辜,我等不能连累他们
四人闪在墙后,往外看是,士卒将僧人皆尽拿了押到外面,搜查之士卒往两侧包抄而来。
四人往里去,途中随云踅回,往里一指:追兵正是为两个和尚而来。
云峰看着孟楷:我等带他们越出寺院,唐王士卒搜寻不到,自不会为难僧人
孟楷点头,五人飞奔往里,不一时,赶到后院时,灰衣僧人带着两个老僧团团乱转,不知往何处躲藏。见五人突入大吃一惊。上前拦住:你等何人,跟踪至此欲何为。
随云抢过去:和尚休慌,军马随后就到,你三个看不善躲藏,若搜出,必连累主持。你速离开,我等自带他两个逃出寺院
僧人不走:我受令保护他两个,不得离开半步。
两个老僧看着五个,年轻的那个嘿嘿一笑:你几个却是从何而来的刺客,实不相瞒,勇士丸甚难炼制,不然我亦不必逃出唐王府。你须死了这份心思,若欲炼制,你主人亦得有金山银山。
老僧沉声道:若皆以左道治军,岂能长久?
云峰:事急,不能细说,待出了寺院盘问不迟
吴南柯眨眨眼睛:我不中你之计,出了寺院,便被你挟持了。傍的不怕,我只怕饿肚皮。
孟楷:我,雷家孟楷,雷家出言必行,我等实是欲助寺院脱困。
吴南柯摇头道:不去,不去
杨睢轻叱:南柯,你亦为他人设想,便是我两个粉碎碎骨,亦不可连累一寺僧众。
后面传来军兵喊叫声,这几间房无一人,我等到院内搜查
吴南柯:老秃驴不是好人,不将酒肉与我吃,不去,不去,我欲回唐王府,说着竟往外跑,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吴南柯跑了几步顿住脚步,孟楷回身一看,七八个士卒闯入,见了他们亦是一愣,一个大喊:来人,便在这里。孟楷如箭一般弹出,一片刀光闪过,士卒横七八竖倒下。
云峰冲随云、随喜道:你两个跳出去开路。两人越墙而出,外面一阵打斗之声,云峰冲到杨睢面前,亦提着后腰,一纵越过。
孟楷冲到吴南柯跟前,抓住后领,提起来,一丢,喊了声:接住。一提省儿,亦甩出去。看了看僧人:和尚,你与我一起逃命。
僧人:如今事发,若走,必连雷主持。我一身承担,出去任其处置。转身往外去,一哨士卒冲进,见人便放箭,霎时和尚身上中了七八箭,倒地身亡。
孟楷愤怒,冲过去如虎如羊群,砍瓜切菜,眨眼杀倒一片。随云在墙头唤他:孟叔叔,不可恋战。
孟楷收刀,横刀往院墙来,血滴答而下,军马不敢跟随。
孟楷纵身越过去,墙边倒下一片尸体,两侧士卒不敢上前,只是弓箭乱发,孟楷、随云两个冲入林中,跑了一阵便追上云峰等人。后面军兵急追而来。
云峰对孟楷道:我去引开追兵,你引着到僻静处躲藏。说着从随喜一招手,师徒两个便走
随云喊道:师父、师兄当心。
孟楷道:我等绕到山前,在树丛隐蔽下来,且看看他们如何对待僧人。
杨睢望着吴南柯:事皆是由我两个引起,若自裁能令苏竞开放过僧人,有可不可?
吴南柯摸了摸脖子:怕甚疼痛
孟楷在前引路,随云断后,杨睢一面走一面问省儿:孩儿,你是哪里人氏,父母何在?如何来寺院
省儿答道:我自小在京都,随母亲长大,不知父亲是谁?去年京城诸皇子夺嫡,唐王派人追杀我母子,恰被我孟爹救下。
杨睢:杨亮因何追杀你母子?
省儿:我不知何故?
杨睢:你常与何人往来,萧将军常保护我母子。常去萧府,然太子失利,萧将军一门被族,只有攸儿姐姐逃出。指了指身后的随云。
随云恨恨道:主昏臣庸,阉党弄权,我父竟为何人所谋,族亦难免。然所以甘心就戮,非甘心做杨家忠臣。因我祖父祖母平生负疚,乃雷家也,我祖父为妖女摄心,竟将雷家军骗入重围,以至半生忧愤。我父母兄长皆欲以死谢之。
孟楷隐约知晓当年恩怨,今从随云口中说出,内心大震。难怪老将常对子弟说:休要纠缠过往恩怨,放眼前方,自然化解。
杨睢面带悔恨之色,喃喃道:杨家愧对天下人。子孙难赎罪矣。在树丛中折绕,来到一处山腰,树叶缝隙隐约可望见山门。众士卒看押着一百多个僧人乌压压台阶下。
苏竞开气急败坏出来,打马到见空长老跟前:老秃驴,还有何说
见空淡淡道:佛们不是衙门,难以盘查来往信徒,但心向善念,便纳之
苏竞开:老秃驴,你窝赃大王要犯,杀死我许多士卒,还欲狡辩。两个不会凭空来你寺院,城内外必有同谋,如何将两个转出唐王府,如何将两个带出扬州城。速速讲来,省得受皮肉之苦。
见空长老:阿弥陀佛,苏施主,佛们子弟早在三界外,素不与外间恩怨,一向在深山修行。且普济寺往年香客、信徒、俗家弟子往来不息,岂止万人?僧人岂能尽知其面貌,其间有一二恶了权贵,亦连坐僧众?
苏竞开双目闪着凶光,恨恨道:老秃驴,我若拿不到两个要犯,唐王必杀我。休怪我无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你若推诿,我便杀你弟子。冲身边将校喝道:将和尚连排斩首,看他说与不说。
见空伸手拦住:慢,与众僧无关,若有罪,老衲自承担。
苏竞开冷笑道:看你怕不怕死,我听闻有道高僧火焚之后,生舍利子,今我欲拿你印证。冲士卒喝道:架起柴火,将大殿内的香油泼在其上。寺院内膳房外有劈柴,士卒将其搬来垒砌三尺多高,泼上香油。
孟楷等人因隔的颇远,听不真切,只见主持从容上去,盘腿坐下。
随云着急:孟叔,速设法营救方丈。
孟楷摇头:主持欲舍己救众僧,贸然出手,恐不利僧众。
杨睢见了,连连叹息
苏竞开近乎癫狂,朝见空长老喝道:老秃驴,还有何说!
见空闭目念经。
苏京竞开喊了声:点火。一个士卒点着火把,犹犹豫豫不敢投,苏竞开:拿与我来。接过士卒火把,投入火堆中,轰地一声,烈焰飞腾,瞬时将见空裹在当中。僧人皆呼喊:主持。低头一起诵经。
苏竞开咆哮道:老秃驴,还不快说。扭头看看僧众,从士卒喝道,给我一个个排头看去,刀斧手一刀将前面一个僧人人头砍下,落在脚底,一脚踢飞。
苏竞开狂笑不已:老秃驴,我要杀光你们,一把火烧了寺院。
孟楷见了,怒发冲冠。随云、省儿皆欲冲出去搏命,吴南柯亦不忍观看,嘴里念念不休: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忽听后面有响动,孟楷转身抽出刀来,原来是云峰、随喜两个,将追兵引开,寻踪迹而来。云峰手里拿着一张弓,背上一壶箭,路途从扬州兵死尸傍捡来的。孟楷向他道:借弓箭一用,你速引他们离开。
云峰知晓雷家箭法如神,因此捡来,当即交给孟楷,孟楷绰了弓箭,分奔到另一向,立在山腰处。苏京开坐在马上,正如标靶,瞄亦不瞄,拉满弓,箭如流星赶月,一箭正中咽喉,因力道极大,竟然没羽,从马上掀下来。顿时大乱。
孟楷瞄准刀斧手。一箭正中眉心,钉入极深。一个将军打扮的人朝箭来的方向一指。士卒纷纷射箭。孟楷早换了地方。一箭将这将射死。又一将站出来指挥士卒,刚欲说话,便被一箭射穿嘴巴。但有军校出来便被射死。一连射死十余个,士卒慌乱了,他们未尝遭逢如此厉害之敌。一个士卒指了指还在毕剥燃烧的余烬喊道:定是佛祖仙灵了,快逃吧,往山下便逃。士卒见将校皆死,谁敢出头,一齐往下逃窜。
僧人们皆悲痛,来到灰色的余烬周围,跪下诵经超度方丈。孟楷轻轻走过去,山门前一片狼藉,留下一地尸体,方丈被焚,十余僧人被杀。
孟楷走到僧人后双掌合十,只见余烬中,果真有几粒晶莹剔透的舍利。他悄悄退到林中。
孟楷找到云峰等人时,正在山顶岩石上歇息。孟楷走到杨睢、吴南柯面前
道:如今你两个须以诚相待也。
杨睢叹了口气道:事皆因我而起....
逃亡
却说吴南柯与杨睢在唐王府炼药,戒备森严,门口日夜有武士把。武士见苏竞开对吴南柯甚是谄媚,时常讨要丹药,便知这丹药定不寻常,不过因地位低下,谁敢去讨要?吴南柯性若顽童,喜怒不定,有时开门出来,对门口武士道:喏,新炼制的长青丹,床笫之欢,长举不泄,今日高兴,赏与你等一人一粒。休走漏消息。武士自是喜欢,老神仙长,老神仙短地叫着。
夜间吴南柯或打开门来,独自喝酒,杨睢木然拉着风箱。吴南柯似对外面武士,有似乎自言自语道:你等可知我随身所携带的珍宝是何物?武士皆竖着耳朵静听,又不敢答应。吴南柯指了指杨睢笑道:料你等也想不到,他如今是我的稀世珍宝,用了天下无数珍奇药材喂补,打通体内宇宙,其血液,任意丹药不能比也,若配药,药效无敌。勇士丸,药效一时也,若配之龙血,可保持长久。两个暗中观察,子时过后,门外只有两个武士当值,两个时辰过后,再换另外两个,想是轮流当值。两个白日饱睡,夜间吴南柯将院门打开,走到武士跟前,大喊一声:你两个留神,我明日便逃出去了,哈哈哈。
年轻武士左右看看:老神仙,休戏弄我两个
吴南柯:你等皆如阿呆,我一人如面壁,甚苦闷,因思逃走。
年老武士道:老神仙休怒我两,只因苏将军严令,不得随意与老神仙说话。
吴南柯:苏竞开可恶,日后我一粒丹药亦不与他。从袖内拿出两粒丹药,一人一粒递给武士:此是保命丹,病极或伤急服下可续命。你两个乖巧,赏与你等。
两个武士接了随身藏好,喜之不尽。
吴南柯:此地有我一故人周行密,未知你两个曾听闻否
一个武士道:如何不知,周家乃扬州巨族,原来老神仙与他有渊源
吴南柯:昔日他对我有恩,今我欲报之,欲赠之丹药,谁能为我送之。
两个相互看了看,吞吞吐吐,老年武士:论理,老神仙差遣,我等岂敢违背,只是苏将军有令,老神仙下落乃机密之事,如泄密,必严惩。
吴南柯摆摆手:不为难你两个,他日我得闲自去,我所记不差,周府离此亦不甚远
年轻武士道:不远,出王府大门往南去三条街便至。老神仙何不待功成之后再谢之。虽周府亦觉荣耀。
吴南柯:如此则借大王势,非我之赤心也。
两个武士皆赞叹:老神仙重情重义
吴南柯笑道:你两个甚合我之秉性,待我用龙血炼制勇士丸时,必有厚馈。只怕你两个不当值。
两个听了,慌忙说道:夜间当值甚苦,我两个若与他们调换,无不应允。
吴南柯笑道:却我等消息,休泄露消息,传扬出去,皆来相求,我何来许多。
两个连连点头。
白天,苏竞开率人来。吴南柯正在廊下的木塌上打盹,瞥了一眼苏竞开,动也不动。苏竞开堆满笑容,走向去道:国师,自庐州回一月有余,未见一粒丹药,大王一日数次问起,我不知如何作答,请国师教我。
吴南柯睁开眼睛:你禁我如囚徒,我甚不乐,因此无心炼药,你禀明大王,我炼不得便好
苏竞开大惊:国师所为乃机密之事,故派武士护卫,若有对国师不敬者,我必罚之。忽而眼睛一转:国师若寂寞,我府亦有年轻姬妾,可赠国师,以消永夜。
吴南柯摇头:妇人甚麻烦,非我所欲,我性不耐约束,你禀明唐王,我欲处一山水间,神清气爽,自然尽力。
苏竞开:国师,庐州一战显威,各道刺客必至,王府戒备甚严密,可保国师无虞
吴南柯:我偏欲看山水风景。若不得,炼药亦不可保,你可禀明大王将我沉江喂鱼。
苏竞开见知他执拗,不敢用强,因此笑道:国师休恼,待我禀明大王,每日可往后花园散步,山水绝美,胜过自然也
吴南柯点头:如此亦可忍受。
自此,苏京开令武士们逐日伴着两个到后花园散步。从炼丹之所到后花园要经过一重院落,出入口皆有武士把守。花匠或其他苦役做活皆有武士看护。两个暗中察看地形,观察岗哨。回来之后,杨睢叹道:杨亮治军治郡无方,惧怕刺客,防卫看似颇为严密。
吴南柯:如之奈何
杨睢:等,必死,逃或可一生,武士迫于势,夜间或懈怠。
过了几日,夜间天空一轮明月,将地面照得明亮。子时过后。门口两个武士正昏昏欲睡,见大门徐徐打开一条缝。
吴南柯探出头来朝他们招招手:速来,正值月圆子时,难得如此天象,我已练得奇药,赠你两个各一份,他日用着之时却莫推辞。
两个自他说起,苦等多时。然又惧怕被发觉,犹犹豫豫。
吴南柯大为不悦,欲将门合上:你等既不信,何不强求。
年轻的慌忙作揖道:老神仙息怒,我两个如何不信,因惧怕人知
吴南柯:误以你两个为男子,不如阉狗也。砰地将门合上。两个赶紧将门推开,走进院子,年老的笑道:老神仙,赎罪赎罪,因惧怕府将夜巡至此,是以犹豫。
吴南柯将大门合上,一指廊下木塌,上摆着两个瓷碗:将其取来。两个乐颠颠端来,见碗底一层黑色的粉末。
阿呆仍在一炉边木然地拉着风箱。吴南柯过去将去拉来,对武士喝道:快将其中指刺破将血滴于碗内。武士抽出随身匕首,捉住杨睢手掌,一割,血滴滴答答落下,霎时漫过碗底药末。吴南柯便教滴于另一碗。见差不多了,看着两个:速吃下去,初始燥热,不久全身通泰,妙不可言。
两个端着碗,见碗底泛着黑色的亮光,一股腥味扑鼻,把心一横,端起碗来一口吃下。
吃罢,抹了抹嘴角,对吴南柯道:味甚苦...话音未落。浑身抽搐,五官挪位,指着吴南柯说不出话来,踉跄走了几步倒地身亡。
月色撩人,后花园隐隐有笙歌传来。府将率人照旧巡查,因月光照得通明,放眼四周皆可辨明,因此各处草草看过,到炼药之处,往常要近前细细盘问。今见两人侧身私语,便喝道:仔细当差,休得懈怠。两个武士唯唯诺诺。府将心里惦着家里的美妾,率人一径去了。
换上号服的杨睢、吴南柯背过身来。将花白髭须皆刮干净,带着通天冠,在月光下径往后花园来。门口当值武士依墙打盹,杨睢走过去一人一脚踢醒,趁其懵懵懂懂:仔细当差,若有差池,唯你是问。大摇大摆迈步进去了。
岗哨激灵站起,揉揉眼睛,见两个武士大摇大摆进去,不敢追问。
后花园芙蓉池,游船灯火辉煌,唐王与众嫔妃正在饮酒赏月、歌舞笙箫,令两队妇人在岸上拉纤,缓缓拖动游船,娇笑不绝。
杨睢望了半晌,叹道:杨亮若即大位,尚不如我也。
两个白日早已看得花匠修剪高大花木搭得木架,合力抬到院墙边,院墙高五尺余,爬上木架用手攀住墙头,奋力翻过去。扑通落地上。摔得眼冒金星,半晌才爬起来,径往南去。
吴南柯忽而站住:陛下,若周行密将我两个送回,岂不白辛苦一场。
杨睢转身看着他:休唤我陛下,我自后便称作易目。周行密乃本地巨族,必为杨亮深忌,必不敢将我两个轻易送回,且周行密必不欲杨亮炼药有成。
吴南柯:若他将我两个灭口
杨睢:不若送回。或将我两个送出城去,不留痕迹。
吴南柯:何不自逃
杨睢:城门防守严密:以我两个之能,难以逃脱。天一亮,事发,杨亮必封城,城内大索,到时我两个插翅难飞。
吴南柯:昔日我在周府不辞而别,今见之令人羞愧。
杨睢拉着他:速走
街巷寂静,月色如水,不一时便来到周府,府门雄伟,外面不见人影。两个走上去啪啪打门,叫了半天,角门开一缝。门房睡眼惺忪,探头问道:你两个是何人,夤夜叫门欲何为?
杨睢厉色道:你将我两个放入,去寻管家,教他唤醒周行密,只说吴南柯来访。
门房见他们打扮怪异,不敢怠慢,慌忙往里去通禀。
原来周行密惧怕误事,令亲随左右,夜间不论何时皆须通禀,睡熟则唤醒。夜来刚刚睡下,管家叫醒一说,登时睡意全消:你速带他到你屋舍,休教傍人得知。
吴瀚章昨夜与他议论形势,夜半未走,两个抵足而眠,听见动静亦起来。
周行密沉吟:此事甚是诡谲,他如何深夜寻到我来。
吴瀚章:事不宜迟,亦当面质询之方知。
两个便往管家居所而来,时隔十年之久,周行密一看便认出吴南柯来,也似昔日那般不安地搓着手,嘴里念念有词,杨睢则沉稳多了,从容坐在木踏上。
周行密望着吴南柯笑道:老弟深夜探望令人惊异。目光却望着杨睢。
吴南柯挠挠头皮,指了指杨睢:他执意要来,若我,不敢相扰也。
杨睢摆摆手:事急,闲言少叙。想你亦晓知我两个身份。他为杨亮炼制勇士丸,我则为药奴。今冒险逃出,料难以出城,特寻你相助。天明杨亮必发觉,严守城门,禁止出入,大索全城。我之生死固不足惜,然或牵连扬州文武声益。吴南柯在杨亮辈之手,非百姓之福。余生愿从我为善,或能有益百姓。
周行密听罢,知道事关重大,看了看吴瀚章,对杨睢道:此事关我周府生死荣辱,不可不慎,待我两个商议再定。说着与我瀚章两个出去了。
吴南柯摇头摆脑道:他自商议亦可,何不令奴婢设宴款待。
杨睢:你休任性,自此须改
吴南柯:我亦悔将髭须刮尽丢如炉火中,人见或以为阉狗,令人羞愧。
杨睢:髭须可再生,若将头颅割去,如何再长?
等到寅时报更,不见两个回来,亦不见府内管家露面。
吴南柯不耐烦了:必将我两个卖与唐王了
杨睢闭目养神:若此,亦命也。休怅怨。
又过了半个时辰,吴瀚章率领几个健壮汉子进来。
吴南柯冷笑道:何苦教我两个久等,我两个教你立大功,一碗薄酒不与。
杨睢睁开眼睛,淡淡一笑:扬州无人,难怪杨亮敢如此作为。
吴瀚章笑道:休小看人,便是要救你两个走脱,不能飞天遁地而走,须寻可靠之人。你两个须换上团练号服,速随我等出城。
有人将号衣递给他们。两个换上,一汉将他们换下王府武士号衣点着,烧成灰烬。
原来,唐王听了宋熙之计,允许各地团练,庐州后,见勇士丸威力无比,又不好朝令夕改,不教团练,于是便令各地团练轮番修筑城墙,深挖护城河,驱之如苦役。团练士卒皆怨恨,以为被豪雄所卖。周行密与左右甚忧虑,若说唐王停了团练,日后再欲聚众甚难,若不能止之,则土著皆怨巨族,士心瓦解。
若唐王不能炼药,则势必不得不复倚重团练,则周行密等各地豪杰之势复张。周、吴两个商议二策,一杀、一纵。
周行密以为灭口稳妥,便是唐王差人来查,无人对质,只推不知。
吴瀚章力主先纵之,吴南柯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再杀之不迟。
两个相持不下
吴瀚章道:主公,我亲护送其出城,若有差池一身任之。
周行密默然,半晌方道:我欠思虑,贤弟至孝,你母患疾卧病在床多年,吴南柯毕竟岭南神医之后,或有回春之术。
吴瀚章慨然道:主公,我岂是以私害公之辈,我母久病性焦躁,姬妾奴婢皆避走,去岁自买残疾新妇来,日夜与母厮守,母心情大悦。弟自此家无忧,能一心为公矣。药奴,其太宗也,弑之甚易,但恐弑之后,形势或异,人以此问罪,主公何以为辞。
周行密大悟,执吴瀚章手:我偏狭,非贤弟,几铸成大错。贤弟自安排,府内人马任意差遣。
于是吴瀚章率领一哨人马来到北门,吴、杨两个夹在中间。门吏正是周家故吏。卯时开城门。门吏与士卒在值房歇息,吴瀚章到时,时辰尚未到。门吏爬起来相迎,见吴瀚拱手施礼:先生今日甚早。
吴瀚章叹道:今各地团练劳作不止,皆怨愤,我力主其事,少不得到处解劝维持。
两个寒暄着,等到卯时,门吏令士卒打开城门,教吴瀚章一行过去,刚过城门,忽听后面马婷声骤急,十几骑飞至,拿着令牌喝令:唐王有令,各处城门休得放人出去。见吴瀚章一行正在前方,飞马绕到前面。见是吴瀚章,便叉手道:吴先生,我奉唐王令,严禁人马出城。吴先生请回。
吴南柯抬头欲张望,吴瀚章一鞭在他头上:死奴,叫你昨日偷懒。冲来将拱了拱手:原来是洪将军。如今大王苛责团练修筑故地防御甚严,土著皆怨,我不得不星夜前去督课,误了工期有恐责罚。
这位府将原是本地人,颇受周家恩惠,因此不敢十分严查。
吴瀚章:洪将军休要为难,你竟查点我等可有可疑之人。且我在将军号令之前已出城。
这将将吴瀚章左右看了看,叉手道:吴先生,请便。
吴瀚章拱了拱手,照着杨睢又一鞭:老奴,休赖着不走,今日你须出力。
吴瀚章带领他们径直到自己的郊野庄园。原来他祖上亦本地望族,祖父时家道中落,父早死,母亲王氏将其抚养成人。吴瀚章少任侠,交接无赖少年,无所畏惧。一日其母悬白练于梁,待其夜归,叹曰:我平生孤苦,了无生意,所以偷生独恃你而已,今你浪荡无形,我有何望,不如早死,便往环里钻去,吴瀚章大惊,慌将母扶下,泣曰:儿知过矣。母亲若亡,儿岂能独活。自此痛改前非,闭门读书,事母至孝,及长,闻名乡里,渐与周行密等豪杰交游,初呐呐若不能言,及临事,众忙乱,吴瀚章为之剖析,皆如所料。于是周行密极为倚重,以为谋主。朱氏晚年患风湿,长年卧病,延请扬州名医调治,不见好转,性焦躁,待下苛刻,一婢女难忍其诟辱,自尽死,家人寻来闹事,吴瀚章上下打点使钱方息。朱氏因死人晦气,不欲在城内居住。周行密得知,便将自己郊野别墅赠与吴瀚章,让他将养老母,安排几个可靠的家人照料。朱母忽忽不乐,吴瀚章甚觉忧闷。
恰巧,去年深秋之际,唐王府洪府将自京城回,携一妇人,三时许,面目清丽,而双足跌断,行动不能自主,请了几个医工调治,皆说误了时日,难以医治。洪府将有无妻小,又不能随意弃之,只得请婢女伺候。等唐王回来,将此事禀明,唐王竟对此事不甚了了。原不过是夺嫡之日,唐王仓皇出城,护卫有人在路途恰认出萧远宁护卫常尉等人。杨亮便下令洪府将率人跟踪,能活捉则活捉,不能则杀之。
省儿走脱,公孙氏从山顶跌下,被树枝挂住衣裙,卸去下坠之势,饶是如此,落于石块上,跌断双腿。洪府将将其捉住,用马抬回,再寻唐王时,不见踪迹,因此自作主张,率人急租一舟回来。公孙氏却是个拖累,既不敢纵,又不敢杀,一路幸有船老大的浑家照料,不然吃喝拉撒,他们难以应对。
旦审问,公孙氏一口咬死是常尉之妇,泪眼婆娑哭诉何以杀他一门,有何冤仇,洪府将虽非良善之内,教她一通眼泪搅闹甚是愧疚,因此至扬州,未将她投入监牢。
唐王听闻他的禀报,眉头一皱:既无甚紧要之人,任你处置。休以这等小事来烦孤。
洪府将听罢,甚是忧闷,不知如何处置公孙氏。不想吴瀚章闻讯而知,欲将公孙氏买下,洪府将得脱手,也不细问,拱手相让。
吴瀚章原本抱定姑且一试之意,以为皆是残疾之人,或同病相怜。将公孙氏用车运到别墅,与朱氏作伴,谁知不消半日,朱氏大悦,对她赞不绝口。稍后公孙为朱氏弹奏琵琶、抚琴,令朱氏心情大畅,自是府内常有欢笑之声,家人鲜有备被责骂。吴瀚章自是喜欢,然颇以不能治愈她们的腿疾为憾事。
别墅离村庄颇远,天色尚未大亮,路上行人稀少,田间有一二农夫劳作,知道吴家势大,一群人出入,不以为奇。
进来别墅。吴南柯愤然作色:如何鞭我头出血。
杨睢:若不如此,追兵起疑。
吴瀚章吩咐径直将两个带到密室,吩咐家人设宴。
酒肉摆上,吴南柯方喜,吃肉饮酒,一面冲吴瀚章笑道:我甚惧饥饿...
吴瀚章笑道:你名医世家,走四方皆被人捧为上宾,如何饥饿...
吴南柯:便是假作道士,躲避购捕之日,常忍饥挨饿。
吴瀚章:你沉迷丹药,反将你祖传之术尽弃,甚是可惜。
吴南柯翻着眼皮道:谁说我不能祖传之术。
杨睢:我亦疑惑。
吴南柯吃他两个一激,抗声道:迟早教你等看我手段。
吴南柯拱手道:实不相瞒,家慈与新购一妇皆患腿疾,不能站立,不知神医有何良策。
吴南柯将酒杯放下:引我前去
吴瀚章朝杨睢拱了拱手:请自便,我引他去去便回。将他引到内宅。朱氏与公孙氏正说笑,一婢女在一傍伺候,见他来。
朱氏问:我儿今日有闲暇归来?指了指吴南柯:此是何人。
吴瀚章笑道:母亲不知,此乃岭南神医之子,孩儿请来为母亲治病。
吴南柯上下看了看她们两个:我惧见妇人,悍嫉者颇多,今应你子之请,勉一为之。把朱氏和公孙氏说的一愣。
吴瀚章忙道:神医诚朴,言语无忌,母亲慎勿介意。
吴南柯看着朱氏道:待我来把脉,捉住朱氏的手便闭目听起来。听了一阵张眼,松手,伸手往朱氏的膝盖出揉了揉。又看了看公孙氏。两个见他言语行动粗鲁,心里不喜,不过抱定一线之望,不好发作。
吴南柯摆摆手,骂道:皆教庸医误诊。可恶。
吴瀚章以为他推脱:神医有何高见。
吴南柯嘿嘿一笑:何用高见,但用高手。叫你两个心服口服。
自此吴南柯针灸、独家配置药物内服外敷,两人下肢渐有知觉、渐能屈伸,两自是喜之不尽。吴瀚章、杨睢大为叹服。
吴瀚章对着吴南柯道:想不到你医术如此高超,便是令尊不过如此。吴南柯听人夸赞,倒有几分羞涩:家父受累盛名,用药用方谨慎,生恐有失,调教后背亦如是,因此后辈皆流于平庸。我叔与我皆特立独行之人,不循常理,好另辟蹊径,家父恐我们累及全族,因此严加管束。我昔日常怨恨。今观你事母之孝,令我思念老父,可惜未曾在膝下承一日之欢。
杨睢道:我身上素来多疾病,今反觉身体通泰,想来你暗加调治
吴南柯点头:昔日我素来不以医治难症为能事,唯一炼制奇异丹药为意。
吴瀚章笑道:勇士丸果有其事
吴南柯看了看杨睢
杨睢点头:吴先生舍命营救,不必相瞒
吴南柯:此非我之药方,乃杨太监所秘藏药方,令我炼制,皆令人激亢之药,他欲以此炼制续根之药。尚少一味,倒炼成亢奋之药。然昂贵,少量或可,如何能供之三军。庐州试之水军,所炼用尽,又不能向唐王明言,只得瞒哄,趁势脱逃。
吴瀚章问:若老太监能续根,岂不生觐觑天下之心。
吴南柯嘿嘿一笑:我叔祖颇为心思钻研,未见成功,他老人家性诙谐,或揶揄阉狗亦未可知,想服下此药生幻象,以为行房之时雄根复生。
杨睢叹道:此辈本大害,人主放纵,使其横行。
第五日夜间,周行密差心腹送来密信,苏竞开点齐人马欲搜查别墅。吴瀚章想必苏竞开必是盘查洪府将起了疑心。不敢耽误,又不敢打发两个出境,边界关卡盘查必然严密,想来想去,想到普济寺,他与见空长老熟识,可以教两个躲避一时。
于是将两个叫来:杨先生、吴神医,非是不留你两个,城内送来密信,苏竞开率人来查,今欲将你两个藏于普济寺,可暂时剃度,待风声过去,便可出境。
吴南柯:我不欲作和尚,许多清规戒律,我不能持也。
杨睢:不过暂避一时。昔日你亦假作道士,如今假作和尚有何不可。
于是吴瀚章休书一封,差可靠心腹将二人星夜送到普济寺。
吴南柯临行亦将调治朱氏、公孙氏之药留下。
到寺院带到见空长老跟前,呈上书信。执行僧见两人来路不明,对见空长老道:方丈,此二人甚是蹊跷,今唐王大索全城,不知何故,或以此想干,小僧唯恐累计寺院。
见空将信收好,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寺院乃佛门道场,众生向善,岂能拒之不纳。见性师弟,你带他两个去安顿,明日剃度。
两人于是在寺院安身下来,剃度毕,吴南柯有药物涂抹于头皮,看去竟不觉是新剃之象。十余日,杨睢俨然如修炼多年之老僧,与众僧功课了无隔阂,吴南柯却难以忍受,每日抓耳挠腮,又无可用说话之人。孟楷、省儿来大喜,欲往攀谈,杨睢制止。云峰师徒三人至,他又按奈不定,几次要往客房去,叫杨睢拽回,好言哄骗,才令他打消念头。不想苏竞开率兵寻至。
杨睢虽说是因自己而起,却并未透露自己身份,云峰、孟楷隐隐猜出几分来,不好明问。
孟楷:谁人将消息泄露与苏竞开
杨睢:若有人泄露,苏竞开何必费许多口舌,必然率人直扑寺内。必是猜测,孤注一掷而来。
孟楷叹道:勇士丸今教各道将帅急急如狂,若有人言不过虚妄,未必肯信。转向云峰:如今药师便在眼前,你可捉去回复高复也。
云峰苦笑:我有所复命,但言药师为苏竞开追杀不知所踪,若据实相告,必严责我。
孟楷望着杨睢、吴南柯:你二人欲往何处?恐各道刺客尚未远遁。
杨睢:昔日之我已死,今日之我重生,非徒易目,亦是易心也。我既在普济剃度,便是其弟子,主持死,我欲继其志也。
吴南柯挠挠头皮:我欲回岭南老宅去我叔之药书,谁能同我前去
杨睢:你且随我在寺院修炼,待此事过去,我自然与你同往。
孟楷:恐僧人不再纳你两个
杨睢: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两个且回寺院,诸位施主保重。朝他们双掌合十,拉了吴南柯便走。
云峰站起来朝孟楷拱了拱手:孟将军,我久离巢穴,心中惦念,就此别过。省儿望着随云不舍
省儿:姐姐,不知何时再能再会
随云笑道:日后我与师父、师兄自会去幽州探望你及孟叔。转身离去。
孟楷叹了口气:我两个亦早早赶路,前去洛州寻你雷二爹吧
省儿突然朝孟楷跪下:孟爹,我见到我娘了,她尚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