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山野,草木摇落,密林深处,松涛阵阵,一只公鹿从树丛中慌乱逃出,身后一个黑影猛地几个纵越,跳上鹿背,一下扑到,在满是落叶的地上滑了一段,鹿四蹄乱蹬,顷刻一动不动,这人站起,满嘴鲜血,连髭须上都是,右手执者一柄血淋淋的短刀。此人转回身,如嗜血猛兽,用嘶哑的声音冷笑道:身为刺客,置身何处亦不忧吃喝。野兽是你之食物,人,亦是你之食物。你等皆如富家子弟,悠哉山水,如何负荷门主期待?!
朝云行似笑非笑道:师父,十年前你便是这般教导我的,我修字辈弟子前后二百余人,存活下来这不过十三人。三年出山,我杀死同门十一人,吃掉一人。今随字辈弟子存活四十余人,徒费本门钱粮,众师老矣,不复冷硬心肠,所教弟子皆软弱,门主必然失望。
云行与随云、随喜等众弟子站在山岩上看着他,皆默不作声。原来门主派了三人来监察他们。两个和尚并这个说话修仁。所云隐隐感到与自己在相国寺夜探老和尚禅房有关,当然也明白了老和尚便是本门主,师徒三人回到山里并未再谈及此事。随云每日抽空研习得来乐普。十天后,两个和尚和修睦进了寺院,到树下听得头顶有鸟儿呱噪,修睦一甩手,几点寒光射向树梢,三只羽翼将丰的雏鸟落在地上。
三人走到里面,众弟子正在互相切磋,间或嬉闹,云峰坐廊下安闲闭目养神。忽觉一股杀气逼近,立刻张目站起。于此同时,随云也亦觉察出异样来,做了一个手势,众弟子皆收招,转向来人。
修睦嘴角挂着冷笑,朝云峰一拱手:修睦见过师父,不想十年后又回寺院。指了指两位和尚,这是悟和、悟心大师。门主身边信任之人。我三个奉门主之命监察随字辈弟子训练。若有违背本门教规之处,有先斩后奏之权。
唤作悟和的胖达和尚从袖中掏出手笺来展开递给云峰:上人,门主亲书,请过目。
云峰接来看了,默然,将其递回,沉吟良久道:三位上师光临寒寺,乃我师徒之荣光,我等在深山几十载,教门主念及,不胜荣幸。
悟心道:云峰上师,休要怅怨。本门自门主至诸弟子谁不是隐忍待时,如今门主已定下大计,复国兴教在即,任何一处皆不能有纰漏。上师放心,我等报国寺会据实禀报,绝不抹杀诸师之功绩。
云峰拱了拱手道:还请上师训示。
修睦道:师父在上,赎弟子无礼,方才见诸弟子比武如儿戏,难不成本门门规已改?
云峰从容道:未改,诸弟子皆已过月考,门规并未规定弟子相互切磋,必以死相搏,此弟子之事,诸师亦不干涉。
修睦冷笑道:往日并非如此,诸弟子每月较量,捉对厮杀,输赢亦生死。
云峰道:此亦修字辈诸弟子之所选,诸师并未明令。
修睦道:如此只怕教出来的皆是废物。
云峰望着两个和尚:请两位上师验明,诸位弟子入门,最长一年,最短二月余。
两个和尚都是行家,略扫几眼便知弟子深浅。
悟和打着哈哈道:修睦,我三个初来,尚明状况,还是随云峰上人安排为便。望着云峰笑道:我等一路赶路,肚内饥渴,不知厨下可有酒食。
云峰拱了拱手:请赎怠慢之过,三位上师且随我到厨下。说着前面引路
诸弟子见此,皆预感大事不妙,随怒冷笑道:好日子到头了,俺们又得相互厮杀了。
随喜望着随云,见她脸色如常,朝众人摆摆手:他正欲我等乱了方寸,落入陷阱。我等须同心勠力,明枪暗箭,皆可一一化解。
随馨尖叫道:他三个是钦差,连诸师都不能违背,我等如何敌得过。
随喜道:若我等瓦解孤立,可被任意宰割。
随云:你等所知,我门第颇高,素知官宦之间阳奉阴违。如今我们正是要阳奉阴违。夜间吃饭教他看出漏洞,连累诸师,且先轮次。众人皆点头。随云看着随馨、随怒两个:你两个若欲投新主则早投。两个皆不敢作声。
夜阑,寝舍不复往日热闹,往日女弟子或谈论穿者打扮,抑或议论男弟子,各自想着心事,未来生死难料。随云抱着琵琶来到廊檐下,坐于栏杆之上,轻揉慢捻,音律便在整个寺院飘荡开来。随云潜心研究父母留下的乐普,皆堂堂正正,黄钟大吕,入人肺腑。她一时难以驾驭。田元照之书则走阴柔一路,其批注直言,某乐可渐催人昏沉,若巧言诱导,可操控听者言行。随云所奏乃所载乐普,单见月光下,一人听得手舞足蹈。琵琶声歇,此人恍然若醒,蹭蹭几步过来,目露凶光:谁准许你私藏乐器。
两个和尚此时亦出来,走向前,悟和呵呵一笑:不愧萧府小姐,果然好音律。
悟心道:门主难题或可解开。
云峰走来:正是,我去京师时已秘禀门主,可教随云精研音律,将来可随门主遣用。
修睦听了,不觉一怔,没想到这个随云大有来头,便道:理应告知我等。
云峰道:门主神机独运,寺中诸事亦有非你所当知者。
悟和道:这是自然,我等但据实相禀,门主自有决断。夜深,我也困乏了,便去床上挺了。师弟,我两个走也。
悟心朝云峰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两个和尚似乎乐得看修睦处处寻事。
修睦朝云峰拱拱手:弟子亦疲乏,先告退。说着转身溜之大吉。
檐下只有师徒两个。
随云道:师父,是我招惹来的麻烦。
云峰摇摇头,望着沉沉夜空:早晚将至,与你无干。
随云:弟子该如何应对
云峰:随你之心。并不敢久留,转身离去
修睦觉察到诸弟子皆无饥色,心里不忿,趁诸弟子训练之时,对云峰、云行等师说道:
想我等入山之时,常被独自丢弃在密林深处,无干粮饮水,任凭生死。请问师父,此科目删减否。若受不得饥苦,武艺纵好,如何做得刺客?
两个和尚皆点着称赞。悟和微微一笑:修睦说得甚是,修化两辈弟子哪个不是千锤百炼,若不能百折不挠,如何负荷本门重任。
云行拱手道:弟子们入门不久,尚未修炼此科目。
修睦道:恐诸师宠之过甚,我亦诸师所教弟子,今欲同门竞技,两日不食,且入密林习练纵越之术,若捕得野兽便可疗饥。
悟心道:贫僧亦愿观本门弟子能否忍耐。
云峰等人亦不好多说。诸位弟子听了,暗暗心中叫苦。
一日不食,夜来回到寝舍,随馨捂着肚子叹息道:来者不善,此番不知将谁整死。有人忍不住叹息。
随云道:你等休慌,明日辨识毒药,需尝之,我必为你等设一食。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次日清晨,悄悄告与随喜,令男弟子皆知。早饭不得食。云定教授诸毒药,一长案上摆满了各色毒药的根茎枝叶。
两个和尚及修睦在场监察。云定望着他们道:此皆毒物,修睦,你亦曾练习,如今还敢配药试药否?
修睦望着琳琅满目的毒药,把头摇摇:弟子久不弄此。
随云走向前:师父,我来配药试药。
云定面色凝重:诸药搭配变换无穷,我未曾配得解药。
随云点头,便搭起药来,弄了许多,用大杵臼将你捣成糊糊样。随云用手捏了一团,来到三人面前,三位上师,此十几味药配置,中和之后乃充饥良药,一丸可度一日,冒昧先献与贵客。
两个和尚似笑非笑,看着修睦。修睦怒道:你休激我,如此剧毒你如何不食。
随云笑道:我随字弟子皆食,师兄亦可食也。说着,将团子送入口中咽下。
悟和望着云定:师姐教出好徒弟,我等实未知可如此配药。言下之意是他们师徒早已经串通。
云定怒道:老婢亦未尝如此配制。
随云道:此药甚苦,甚涩。令人难以下咽。话音未落,浑身抽搐,突然倒于地上。云定大惊,慌忙过去察看,见随云冲她眨眨眼睛,放下心来,故意做戏道:死婢,每自作主张,今日且让你受罪。说着,拂袖走开。
修睦看着诸弟子冷笑。悟心道:单一味断肠草如何受得住。话音未落,随云缓缓爬起来,掸掸身上尘土,笑道:我已饱了,食之稍过量。你等有谁敢尝。
随喜站出来道:我来。随云揉了一个丸子递给他。随喜接来一口吞下,皱着眉头道:甚苦!
半晌,不见他倒下。随云又问:谁来。诸弟子纷纷应和,随云揉成丸给他们一一吞下,皆无事。臼里尚剩余少许。随云向修睦道:修睦师兄,明日野外修习,你若不食休诬赖我等皆舞弊。
修睦见其他人吃下去皆无事,又见两个和尚那眼睛瞟自己,便道:这有何难,拿来与我。
随云道:还是师兄自取,万一有失,免诬赖我等。
修睦便将杵臼上剩余的搓下来,揉作一团,一口吞下,大笑:这有何难。笑声未落,身体一晃,轰然倒地,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两个和尚大惊,望着云定:师姐,他可是门主亲选之人,若有长短,只怕你师徒难脱干系。
云定看着和尚:两位大师皆高手,请问我师徒而人如何做了手脚。
随云望着云定道:想师兄饿昏也未知,当取厨下蒸饼就水灌入试之。云定恍然大悟:原来厨下每顿在蒸饼中下一种药,次日解开。以防弟子逃走。诸弟子久吃,体内又囤积,故随云未配。
云定吩咐随喜:速教厨下那一块蒸饼来。随喜飞奔而去,不多时,伙夫捏着一块蒸饼来,撬开修睦牙关,凉水泡软了送入口中,再用水一灌。一张饼灌完。修睦腾地坐起来。噗噗噗放了一连串的响屁,众皆掩鼻而笑。他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两个和尚也无奈,把头摇摇,冲云定一拱手,快步离开。
云定望着随云,露出惊喜与欣慰之色。不便当众表露,便朝弟子道:你等都回去歇息吧。
诸弟子回到寝舍,果然肚里充实。
随馨满怀嫉妒问随云:云定师父将绝学都教与你了?
随云从铺头抽出那本厚厚的药书来递给随馨:都在此书中,各药之性不一,相配或相克或中和。
随馨哀叹道:我不识字。
转天,云行带众弟子去先崖峭壁习练纵越之术,修睦因昨日失了脸面,格外愤懑,一路冷言冷语,旁敲侧击。在山岩上歇息之时,修睦远远地避开中众人。随云问云行:师父,弟子不解,门主训练诸多刺客为何?为佣金否,太监每年所施钱货亦惊人。
云行道:门主欲复旧国,诸道可盟者则盟,不能盟者则刺之。
随云转向修睦道:此皆无情无义之辈,门主如何驾驭。凭药?
云行:诸师旦训练,驯服且在报国寺也,譬如驯鹰,日夜相熬,假以时日,自然驯服。
如此机密之事,师徒两个一问一答,随意说了出来。说着,下面林间有骚动,修睦便扑下去了,他前日失了面子,急于掰者回来。见一只鹿窜出来,便一跃而下将其扑到。云定指了指密林深处:此处常有一只大虫出没,必是其将鹿惊出。随云笑道:大虫教人抢了猎物,定然不爽。
修睦刺死鹿吸血毕,对着云行也是一番训示。随怒上前一步道:师兄,我愿意追随你。修睦大喜:下去吸鹿血充饥。随怒看了看随云,见她并未说话,一梗脖便跳下去伏在鹿颈上吸起来。随馨左右看看,亦鼓起勇气朝修睦道:师兄,我亦愿随你。修睦把手一挥:下去食鹿。随馨跳起去抽刀便从鹿腿上剔生肉吃。两个吃的满嘴的血。
修睦喊道:还有谁?话音未落,林间一道黑影如箭矢蹿出,修睦正挡在路上,措手不及,尽力一闪,避过其头,叫其身撞出一丈开外,重重地跌落在草木从中。这物被修睦一挡,冲突之势为之一缓,原来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长着两个巨大的獠牙。这货亦有点发懵,原地转了一圈,似乎不知该往何处逃,说时迟,那时快,一箭破风而至,正中野猪脖颈,野猪吃痛,暴怒,眼珠通红,修睦爬起来,正摘下挂在身上的荆棘条,野猪看见,冲他奔去,修睦大惊,便尽力往山岩上一跃,野猪从脚底蹿过去,直扑随馨随怒两个,两人正费力的嚼着生肉,野猪捻指间便至,若叫獠牙刺中,非死即伤。坡上一道白影掠下,白光闪过,血光一片。随馨一睁眼,巨大的猪头落于脚下,猪身倒在另一旁,地上草木从中,一滩淋淋的血迹。随云将剑上的血在猪身上蹭干净了,将剑还鞘,看着随怒随馨两个:我们稍后吃烤猪肉,想你两个也吃得饱了。从容上了山岩。修睦捂着脸上被棘刺剐烂的脸,自觉狼狈,悻悻往山下去。随怒随馨两个,望望众人,皆鄙夷地看着自己,知不为众人所容,只得转身随修睦去了。
随喜放下弓,朝男弟子道:我等生火做饭去。众人大喜,立可将猪抬到溪边,洗尽了割成一块一块,生起一堆篝火,将肉串起来在火上烤着,不一时,香气四溢。
这日,清晨,诸弟子在院内练功,修睦倚在廊下冷冷地盯着,见随喜正指导两个师弟切磋,便晃悠过去,用手一点随喜:你学艺不精如何敢指点同门。
随喜身形必他矮一截,抬头瞪着他道:干你何事?
修睦冷笑道:若在外间遇上,三招内我必取你性命。
随喜怒道:如此请师兄赐教。
话音未落,修睦呼地一掌便拍出,随喜躲闪不及,只得用手接了,被震开几步。众弟子齐骂:好不要脸,竟然偷袭。
修睦冷笑:胜者为王,何来许多礼数,朝随喜猛扑上去。招招凶狠,只去随喜要害之处,随喜支持十余招,渐不能支,遮拦不定,教修睦一拳打在肩膀上,往后便倒,修睦杀红了眼,右手作爪直探随喜心窝,欲掏心摘肺。随云见状,从一人手中夺了一柄木剑闪电刺向修睦,
修睦伸手去格挡,剑尖似长眼,忽地又抵住其咽喉处。再格,忽悠一闪仍抵住咽喉处,不能往前一步,生生将其逼住。两个和尚笑咪咪走过来,拍着掌道:好剑法,好剑法,果然禀赋过人,假以时日,将为我门第一刺客也。
修睦收招,冷笑道:若非念她女流,早下杀手。
随喜爬起来,揉揉膀臂,无甚伤害,欲反唇相讥,见随云向他试了个眼色,便默然走开。
随云朝修睦笑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一面望着两个和尚道:两位上师早,上师得门主亲炙。且教我开开眼界。
悟和听了大笑:好一张利嘴,本门高手皆是你等之师,我和悟心师弟只能在寺洒扫。
此时云峰已到廊前,笑道:你等弟子须知天高地厚,若得上师指点,乃你等福分。
说吧,三人皆笑。
随云听出师父言外之意,别被两个和尚笑面所惑,须得小心提防。
随云在寺内众人瞩目,行动不得自专,夜深之时,趁其余人熟睡,随云起身潜行至云峰寝舍,在门口踌躇半晌,只听里面轻声道:进来。随云轻轻推门,借着月光,见云峰在墙边蒲团上打坐。
随云掩门,轻轻走过去跪下来:师父尚未休息。
云峰点点头:我年老睡眠少矣
随云道:弟子见师父为难,料已知和尚来意
云峰喟然道:为你而来
随云:因何
云峰:上山那日宅主乃前陈晋王高复,一眼将你看中,念念不忘;门主亦闻听你禀赋过人,报国寺亲见,欲亲自调教。不好明言,惧麾下议论,故以督察为名欲令我与诸师献去。和尚几次挑明,皆被我搪塞过去,故令修睦搅乱。我山寺一举一动门主皆知,寺院必有其密探了。
随云:诸师中,随馨,随怒辈?
云峰道:诸师料不至于,必在诸弟子中,随馨、随怒皆跳梁,做不得密探也。
随云:何不将我献出
云峰沉吟半晌道:我与诸师亦非正道之人,平生为人驱使,亦驱使他人,教授弟子虽多,随爱惜者唯你一人尔,岂能将你送入魔窟。
诸师皆是冷面冷心之人,鲜有感情流露,近来眼眉之间独对他生出许多怜爱,令她勇气自溢。
随云垂泪道:弟子不愿连累诸师
云峰道:诸师平生荒唐,你来,方知人生之乐。徒儿,勿忧,去吧。说罢挥了挥手。
随云只得悄然出门。
山色苍茫,寒风凛凛,清晨地面一层薄霜。
十几日过去了。修睦跳踉不已,皆教随云随喜一一挡回。两个和尚脸上已不见笑脸,铁青着望着诸师徒。
夜间,随馨偷至修睦房中禀报随云动静,两个证说着,忽见窗外黑影一闪而过,修睦便跳出门外,只见一条黑影越出墙去。他便追上去,越墙而出,月光皎洁,前面黑影直奔后山。修睦加紧脚步急追,追出数里,前面一片竹林,黑影不见,正逡巡之际,林中悠悠萧声传来,修睦一愣。萧声凄婉如诉,直抵其心间。教他眼泪欲下。萧声稍歇,一个柔婉之声音问道:修睦,你苦厄多时,孤苦如困兽,此生奈何?欲求功名富贵乎,欲求金钱美色乎。
修睦但觉句句击中自己要害,轻声回道:正是
又问:和尚将夺你之功劳,你非其敌手也
修睦恨恨道:两个秃驴暗中结交王策时手下太监,欲持两端,叫我探明。若门主得知,必将其处死。
修睦
萧声又起,修睦面上带笑不觉沉醉。
声音又问:修睦,你在随字师弟前丢了颜面,欲夺回否,
修睦道:然,我正欲此等知我厉害。
声音道:明日林间你可献技教其敬服
修睦:然也。
声音道:你累矣,且倒地歇息。修睦便倒于草丛卧倒,酣然入梦。萧声渐远,渐隐,不见。
修睦揪然惊醒,站起来,环顾左右,空无一人,沉吟半晌:却才如何睡着。黑影哪里去也。
随云悄然来到寺院边,大口喘息,胸前起伏不定。忽见一人如飞鸟掠来,轻声喝道:云儿醒来。一提将她越至树丛之后。
墙头人影晃动,月光下两个光秃秃的脑袋晃动着一闪而没。
随云睁开眼睛,看时正是师父云峰
云峰道:田元照之乐普乃邪僻之道,你勿再研习,恐走火入魔难以自拔
随云道:此书可摄人心,然令人邪念顿生,难以遏制。我即可将其毁去。专攻我父母所留之乐普。
云峰点头:和尚必与寺中密探交换消息。我两个速回吧。
次日又至山间练习纵越之术,云行与诸弟子皆在山岩歇息。随云站起来,指着山教密林道:此处必有野兽,待我独自下去将其驱出,你等瞧仔细了,休令走脱。修睦在一侧冷笑道:这有何难,随怒亦可。随云笑道:恐教野猪撞飞。修睦大怒:我今日且教你等见识,说吧飞身便往山下去,隐没在林间。
云行把头摇了摇。许久不见人兽出来。随云向随馨随怒道:想师兄正在林间吮血,你两个如何不去。两个望了望林间,不敢下去。随云向随喜:不如我们下去一探究竟。于是众人皆下山进林子,走百十步,只见一只斑斓猛虎一跃,闪身至草木从中,隐没不见,树下一具残躯,半扇身子被吃掉。
随馨尖叫着:修睦师兄教猛虎吃掉了..
回到寺中,两个和尚站在廊上冷冷地盯着他们。随馨早跑过去,喊道:修睦师兄叫猛虎吃掉了。
两个和尚相视一眼,悟和望着云行:云行,此事非同小可,门主怪罪,你众人脱不了干系。
云行叹道:修睦一向当众逞能,我亦阻拦不住,诸弟子皆在,你可一一讯问。喃喃又道:既见疑门主,何不另寻德能之人将我等替换,我亦灰心矣,任你两个任意禀报。说毕他径自去了。
两个和尚目瞪口呆,近日诸师只是躲着他两不见,见了便百计搪塞,令他们好生焦虑。
悟和看了看诸弟子,沉声道:你等听了,我奉门主之命,捡拔你辈出类拔萃者至门主跟前,由门主亲自面授,委以重任。我两个暗中观察。随云、随喜、随风、随缘其中佼佼者,明日随我两个回报国寺。
悟心笑道:日后你四个出息了不忘提携我两个
随云冷笑道:不如王中尉提拔好。
和尚听了脸色一变,凶光毕露,盯着随云:王中尉是谁
随云笑道:王中尉大阉狗,素善首鼠两端,我爷爷在日,来我府中宣旨,必谄媚曲膝。如今气焰张天。上师恐求见不得。
悟和大怒:胡言乱语,目无尊长,我教你知道本门规矩,呼地举掌便朝随云面门击来,异常凌厉,随云往后一跃,剑已刺出,两个斗在一起。别看和尚胖大,身形异常灵便,招式刚猛,随云剑走轻灵,往往出其不意,间或一两招其祖父所传雷霆刀法,令和尚措手不及,不得不回防。等和尚又得势之时,只见随云袖子一拂,一阵香风扑来,和尚赶紧屏住呼吸,往后一跃,随云逼上去。两个杀得难解难分。若论功力,和尚自然高出一截,却忌惮随云奇招怪势,不敢全力出击。诸弟子皆替她捏着一把汗。悟心见师兄久战不下,居然不顾身份,奔随云后背袭去,随喜早已戒备,便迎上去接住,七八招便抵不住。随云大喝一声:看药。悟和便往后跳开,随云突然一剑刺向悟心,将其逼退,随云朝诸男弟子喝道:还不帮师兄,众弟子一拥而上将悟心围在当中。悟心初时并不放在心上,应手招架。不想诸弟子竟能协同,颇类阵法,一时间竟让他左支右绌,疲于交架。
随云看着悟和道:你两个的事若叫门主得知,焉能宽恕?我若在门主身边,你岂能安稳。
悟和涨着脸道:你欲如何
随云道:你门主信任之人皆不信复国,何况我辈,不欲枉死。我不知你两个阴事,你便知如何禀明门主。
悟和道:我若不依你,该当如何
随云道:鱼死网破而已
悟和点点头:不愧萧候之孙。你且教他们住手。
随云道:你可熟思之。转身看着战局。悟心已撑不住了,手脚被刺破好几处。
随云道:报国寺嫉妒你两个之人亦不在少数,若得知消息,岂能守口如瓶。
悟和沉吟着。
悟心大喊:师兄,就依她,依她。
随云轻喝道:众师兄,大师赐教已毕,我等且止,请大师训示。将悟心羞臊得满脸通红,一声不响走到师兄跟前。
云峰、云行、云定等师从廊下出来。云峰道:两位上师,门主精细,如不周密商议,如何过了关。
悟和叹了口气:只得如此了。说毕,跟着云峰等人进密室商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