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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私者

候机厅里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里兰士多航空岛的理事长刚刚在扬声器里宣布了进出关的最新条例,“依据E星空运事务局的规定,请各位进出港的旅客务必做好进出关前的准备,严格按照电子化比例,选择安检通道,电子化比例低于30%的旅客使用101号至149号通道;电子化比例30%至50%的旅客使用150号至169号通道,此比例的旅客须自行拆卸至电子化30%以内,并将根据相应比例缴纳配件托运费用;电子化比例高于50%的,严禁从本港出发,可搭乘运输车前往12号货运港,统一发送。”

“干你娘,又他妈的收紧管控,E星的这班憨货,这么害怕人体电子化,不如关掉这几个空港岛算球。”高胖子低声咒骂道。

“要不是E星这里地大、傻逼多、钱好捞,老子就是去谷地星①和那帮娘炮书虫厮混,都比在这鬼地方受这些鸟气强。”一位坐在高胖子身边一同候机的旅客,他竖起两条绿眉毛附和起来。

“兄弟也是老行家了嘛,这电子化比例的设定,也不知道是哪个卵毛想出来的,30%!30%能干啥?一套生化屌就他妈快17%了,再换个内脏,妥妥超限,怎么拆卸?切屌吗?”高胖子一肚子怨气。

绿眉毛咧嘴笑道,“要不你把生化屌切了放我这,我比例低着呢,才不到8%,嘿嘿,我会好好爱护它的。”

“那倒不用,你要是能帮我带个左小臂就够了,怎么样,到过关后酬谢你。”高胖子对绿眉毛说。

“举手之劳,300达尔②?”

“有点贵,200吧。”

“250,静默未显?”

“成交,不文永生。”

现在候机厅里安静了许多,只听得见喃喃的低语,在怨天尤人,在讨价还价,各种私下的交易像水漫细沙一样,铺开浸入,表面上只留下一滩虚情假意的水渍,直到飞船起航,一切才又恢复如常。

啊遥远的诺锡兰

银河挂在榉树梢上

星星们在热汤里

到处流浪到处流浪

阿赞披着旧床单

骑上彩色的斑马

来不及告别来不及告别

末日来临前悄悄的启航

就在这热夜融化的晚上……

客舱里开始循环播放这首老歌,说明敏捷号飞船已经穿过了E星的大气层,飞向它的目的地——静海市。

“噢,这是热夜之歌吧,比现在那些猪屎糊耳朵的烂歌强多了,毕竟流行了几十年哪,原唱是谁啊?堕天使乐队吗?”绿眉毛问。

高胖子用20达尔向空管员换了座位,和绿眉毛挨着坐在一起,靠着舷窗,方便他能不动声色的安装回他的左小臂。

“卵毛天使,热夜之歌是圣徒乐队③成名曲啦。”高胖子不屑的回答道,左手的指头轻微的曲张开合,调试着刚刚装回的电子化小臂。

“对对,就是圣徒乐队啊,我他妈的记岔了,嘿,看不出你还是个音乐家啊。”

“音毛家,略懂而已。”高胖子笑了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口袋,他才不会告诉绿眉毛,这首歌的歌词,是来自一首叫《热夜梦》的小诗,这诗就写在他口袋里的这本诗集上,也就是那本他始终搞不明白,阿莱为什么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2711版的《歌颂者》。诗集他倒是很早就搞到手了,既是有些好奇,也是怕断了纳米剂的货源,他就一直放身上,闲来翻看过无数遍,但到现在也看不出有些什么名堂。

“250达尔,已经到你账了。”高胖子提醒道。

“老兄守信,像是做大买卖的人,有机会的话一起赚他妈的。”绿眉毛一边恭维着,一边倒了两杯蓝色的液体,递了一杯给高胖子,“静默未显,干杯”

“不文永生,谢了。”高胖子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晃了晃杯子,“是蓝色僵尸吗,好像又有点不同啊。”

“识货,这不是一般的蓝色僵尸,你知道的,僵尸酒都是用食腐雨兰酿的,不同的腐物,酒味可不同呢,市面上的僵尸酒一般都是用金线狐和聋鱼之类的做腐底,讲究的再加点七叶虫什么的,味道嘛就是那个卵样,你喝的这杯可大不相同咯。”绿眉毛得意的继续说,“这用的是电子化低于10%的准纯生人做底,还不能是用什么克隆人这样的烂鱼烂虾充数,不然味道就酸球了。”说完绿眉毛把自己杯里的蓝色僵尸一饮而尽。

“可以啊,这酒你他娘的运到Mars大浦④,卵子都赚爆了咯。”高胖子不由得多啜了几口,酒精沿着血管,周身舒展,暖暖的像是在棉花海里裸泳,“怎么样,卖些给我吧,我也带回去给朋友尝尝。”

“买你也可以,就是价钱嘛……”

“多多,少钱,咯,给,毛数……爽,这么一杯,就脑麻麻的,哈。”

“也可以不要钱,一瓶酒,你高胖子高卫,拿一支纳米剂来换吧。”绿眉毛轻轻的在高胖子耳边说道。

“干你娘,你是谁,怎么知道,名字我,谁是高……高卫,纳米剂在哪里,我他妈在哪里?”高胖子满心惊恐,脸上却只能抽动出诡异的笑容,声音越来越小,他转过头看见两条粗大的绿眉毛扭动起来,变作两只肥肥的绿蠕虫,卡兹卡兹的啃破了厚茧,又钻出一对巨大的骨翅金蝶,忽扇忽扇,一前一后的飞向黑漆漆的冥河⑤。

冥河里没有水

只有腐烂的空气

静海就在我的脚下

像一只波光粼粼的死鱼

红色的Mars啊

还是一片不毛之地

镶着光环的谷地星

和我日夜思念的你

都笼罩在醉人的酒雾里

来吧喝干杯中的诺优塔

把旧日伤痕都遗忘

一直去往轮回的尽头

把你我的模样

刻进时间的冰川上

再次吹响重生的号角

呜呜啦啦呜呜啦啦

呜呜啦啦呜呜啦啦

就在这个热夜融化的晚上

——热夜梦《歌颂者》

注释:

1.谷地星,位于远离星盟中心的纳恩依小行星带中的一颗较大的矮行星,人类在其上的定居点称为风城,谷地星目前的常住居民估计不超过60万人。

2.达尔,星盟法定的电子货币单位。

3.圣徒乐队,星盟纪元年开始走红的幻灵半金属乐队,该乐队的大量歌曲脱胎于古老的诗词或民谣,有消息认为该乐队的主唱和主音师等人都是高级仿生人而非人类。

4.Mars大浦,Mars星盟最早的加盟星球,大埔是Mars上最主要的人类定居城市。

5.冥河,贯穿静海市的一条人工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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