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7、1728、1729、兹~又是一片雪花噪点。
“有点意思,每次都能精准的稳定1729秒,1729好像是个金努尔数吧①,这台古董终端,或者叫电视机,像个破落的数学家呢。”阿莱对着电视机笑一下,随手把能量补充袋丢到桌下的回收桶里,自言自语道,“真是不能再吃这种鬼东西了,居然能生产出这样的脓虫饲料,静海市维生公司②就该被彻底查封!”阿莱对这种不尊重“人权“的食物是深痛恶绝到极点,“下次道德审查会的时候要再和上头反映一下,起码应该允许我装个插头充电,哪怕像那些红头发的TMK100③,那么低级的仿生人都配有充能接口,我居然还要吃这鬼补充袋?这是彻头彻尾的侮辱啊,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去河里挖黑瘤石炖汤喝。”
黑框的电视机嵌在深灰色的墙壁里,这个房间从天花板到墙面,再到地板都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色,在这些黯淡无光的灰色表面上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就像是静海的永夜区一样,了无生趣。
“兹兹……有请静海市的新任行政官……兹兹,介绍旅星计划前期工作的最新进展。”电视机又周期性的恢复正常了,一个穿着新式的外骨骼衣,身材反常的修长挺拔,脸却长的像某种爬虫类的人,出现在屏幕画面里。
“这只竹节虫,就是新的行政官孔吉安啊,静海第二代居民,好像以前是驻E星大使吧。”阿莱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些,“嗯呐唧唧……”由于声带发育异常,这些二代居民都要安装发声设备,只是这些发声器好像和这台古董电视机的信号接收器有点儿冲突,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一阵嗯呐唧唧的声音过后,画面里又出现了个更加诡异的面孔,他的眉骨以上还算是个人类,在蚀刻的眉毛下,镶嵌着两只无色液态玻璃眼珠,再用几块亮面金属和记忆树脂胡乱混拼成了一张男人的脸,阿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这个人的胸腔传出,“感谢吉安行政官的发言,星盟各地人民所关心的领航员选拔,现在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SEM道德委员会④将一周内完成全面评估,顺利的话明年年初,旅星计划就可以正式启航了。”现在电视机里发言的是Tao总,黑石商社的首席科学官,旅星者计划的总负责人,也是阿莱伦理学上的父亲,他接着说道,“我们的十三位备选的领航员中,已经大半通过了道德委员会的D段测试,对于目前的情况星盟当局和我们商社都十分的乐观……”
“哈,Tao总不愧是经历过大分裂时代⑤的老兵,和这些媒体打交道真是有经验啊,声调听起来那么的笃定,液玻眼球里倒映着满满的诚意。”阿莱半是鄙夷半是赞赏的看着他所谓的父亲,“据我所知现在就只剩三个半领航员了,其它可怜的人连B段都没撑过,估计都在能源站排队当蜡烛……”。
当然“当蜡烛”就只是个比喻,能源短缺早就不是困扰静海的问题了,拿他们这些贵重的“人”去焚烧,那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只是对人类而言,大分裂时代的记忆实在太过惨痛了些。
忽然在一阵浪花冲击岩石的声响过后,灰色房间里的泛光暗了下来,墙面上浮出了一个凹凸不平的虚像,红蛆色头发,死人白的皮肤,两片肥厚的靛蓝嘴唇刚想说话,阿莱一下就把通讯器的呈像投影给关上了。
“莱哥,怎么样,看得见我吗?我现在正赶往E星的里兰士多航空岛⑥,马上就飞回静海了,想我了吧,哈哈,对了,那个电什么机不错吧,STIKO经典复刻,可难得咯,最合适像您这样高段位的二维爱好者了。还有你晓得咯,我们静海的人工重力会对这些古董货多少有些干扰,习惯了就好,哈哈。”一阵重度脂肪肝的声音在房间里飘荡。
“电视机还可以,信号的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的,谢啦,高胖子。”
“客气,老朋友了,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开口,我来搞定,从静海到E星,从Mars到谷地,胖子我的路子野着咧。”
“好说,你回到静海,就来我这一趟吧,新的一批货已经下发给我了,你尽快来带走吧。再有,之前一直说的那本《歌颂者》诗集,还一定请你费心再找找。”阿莱无神的看着电视机里Tao总的记者会喃喃道。
一听到可以拿货了,高胖子雀跃无比,满嘴应承起来,“哈,包在我身上,那书的下落,我现在多少已经有些眉目了,保证不要太久,就能送到你手上……”
阿莱厌烦的关上了通讯器,“有着诗人里德签名的2711年版的《歌颂者》,应该也不会太难找吧,这死胖子保不齐早就到手了,就是磨磨蹭蹭的不肯交出来,尽拿些小玩意儿凑数,也不知还要浪费了我多少纳米剂⑦。”阿莱不由得有些失落,“哎,算了,不去想他了,还是操心下次道德委员会的事吧,我可不想也成一根蜡烛。”
兹兹……1、2、3……1728、1729,周而复始。
注释:
1.金努尔数,能用两种不同方式表示为两个正立方数之和的最小的数,由古代数学家金努尔发现,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数字。
2.静海市维生食品公司建立于星盟纪13年,是静海市加入星盟的同年成立的食品生产机构,负责静海市832万人的食品生产。
3.TMK100型仿生人,是用途最为广泛的仿生人,是由黑石商社于星盟纪25年生产上市的家用型低端仿生人,经过多年的实际使用,广受用户的好评。为了与人类做出明显的可视化区别,星盟纪28年后生产的TMK00型仿生人,都统一使用赤红为发色,哑光银为肤色。
4.SEM道德委员会是星盟当局针对高等级仿生人专门成立的审查会,成员主要来自于E星联邦特别执行委员会、Mars园主理事会和静海市议会。
5.大分裂时代特指星盟纪11-21年这十年的混乱时期。
6.里兰士多航空岛是E星的五大航空岛之一,位于E星赤道附近的南弗吉群岛中。
7.纳米剂是一种仿生人专用的维护药剂,若是对普通人类使用,药效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