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少年郎让店里几人都惊了一惊。
李妙然已经忘了这已经是重新的一生了,看到那个上辈子赌咒发誓要一辈子不说话的那个人,下意识就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去。
顾小胖看到门外走进来的人,想也不想,跳起来,扯过身边的白小冰就缩起脑袋,只盼着白小冰那苗条的小身板此刻能大显神通,可以将他遮起挡住任何直视过来的眼神。
白衣少年本来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人,这下剑眉一挑,声随人道,揪着小胖子的耳朵就将人从白小六身后扯出:“顾小五,你又逃学。”
顾小胖子两手齐齐去护自己被揪的变了形的耳朵:“疼,疼、、、顾家桥,你快放手。”
顾家桥扯着吱哇乱叫的顾小胖子,一点也没要松手的意思:“说,为什么逃学?”
顾小胖子:“你自己也逃学干嘛说我?”
白小冰很是见惯了这对兄弟的相处之道,拉起李妙然向后退了几步,以免被乱跳的小胖子踩到。
还不忘向李妙然介绍:“那个是顾小五的二哥,顾家桥,那边青衣的那个是张太傅的嫡孙子,东都七子里最年轻的一位。”
李妙然还是头一回听说东都七子:“什么叫东都七子?”
白小冰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李妙然,看来当公主也没有什么好,你看连东都儿童都知道的事,这公主居然连听都没听过,于是她很热心地为李妙然普及东都的小八卦:“咱们东都共有九坊三市,这个你知道吧。”
李妙然其实不太清楚,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白小冰:“三市就不说了,那地方不过一些商贾之流,九坊又分上三坊,中三坊,下三坊,上三坊呢住的大都是一品大员王公显贵之类的,中三坊的呢是五部衙门五品以上的官员或旧贵族大家的地方,下三坊则是各部衙门的小吏和平头百姓。”
李妙然一个深宫里长大的人乍一听闻,心想一个住处还有这么说道,可在想想宫里等级森严的各宫殿制度,也瞬间理解……
白小冰又道:“上三坊就是靠近太极宫的永兴、靖安、三元,中三坊则是兴安、安康,光德,下三坊则是清河,长寿、永丰;话说三年前春闱大试,不知谁起的头,将东都所有年轻的少年郎文章集于一起,由白马书院的院士们评出最优的十位,可院士们评来评去,只断出了前七名就被朝庭暗中叫停了,可东都七子的称号却不知怎么从市井里传出来了。”
李妙然点头再点头,这个陌生又让她陌生的都城,她怎么觉得自己上一辈子就白活了一回呢。
白小冰竖起小手:“东都七子第一个就是张太傅家的嫡孙子,当年以十二岁最小的年龄震惊了一众人的眼睛,可人家的文章一拿出来,不服气的也服气了;第二名则是现在翰林院最年轻的翰林学士卫淮;第三名是户部侍郎家的长子常圣瑜;第四名是白马书院的顾家彬,就是顾小五亲大哥;第五名是长寿坊的一个读书人赵盛来;第六名是礼部尚书孟安国家的儿子孟修语;第七名是永丰坊里的一个小官陈穆东。”
李妙然心里哈了一声,这里面的人她居然都认得。
第一个就不说了,其余的一大半可都是大夏国未来的栋梁呀,大夏国的繁荣昌盛他们可是功不可没的。
她悄悄看向那个东都第一,那人正袖手淡淡地看着场中仍又吵又闹的兄弟俩,感觉到她的目光,他刷地移了视线,俩人对个正着。
李妙然怔了怔,有点傻。
他神色淡然,也是他们现在不过是陌生人,她也不过是一个总角之年的小姑娘。
她移了目光,可又总忍不住偷偷看他。
没有记忆里的冷漠,也没有回忆里的疏离,更没有让她无论何时都难过的疾言厉色的训斥。此时的少年除了神色淡淡,眉目都是柔和的,他袖着手站在那里,总让人想起园中那苍翠的青竹,修身玉立,风姿翩翩。
仍是让人心悸的容颜呀,可李妙然却再也不会如上一世般犯傻了,才子佳人的戏码才正常,她这个傻瓜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这一世他与她就止于此吧。
她轻轻笑了一下移过目光,再也不肯放任自己多看一眼了。
顾家桥扯着顾小胖子直接进了内室,白小冰也赶紧拉着李妙然跟进去,当然那个人也跟在后面,只留下男掌柜站在内外交接的门边又是跺脚又是叹气,想着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给小掌柜通个信。
室内,顾家桥终于放开顾小胖已经又红又肿的耳朵,顾小胖对他这个二哥是又爱又恨,对他最好的是他,下手最狠的也是他。
李妙然这才看见室内还有一个着织绵缎的少年,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前端着一盏茶,要笑不笑地看着那兄弟俩:‘你们俩这又是怎么了?’
顾小胖一点也不见外地扑过去抱着那人:“周三哥,救我。”
白小冰很体贴地为李妙然介绍:“东都最有钱的周家最小的儿子,周挺,号少游。”
顾家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口饮下:“这小子又逃学,你说我不揍他是不是对不住他。”
周少游笑看向顾小胖:“小胖子,你老子出京还没一百里呢。”
顾小胖很没形象地趴在周少游身边:“我爹顶多也是训我一顿了不得,顶天了罚我抄几天书,那里像顾二这么狠心,我耳朵都快被他揪掉了,若不是他也姓顾,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我亲二哥了。”
顾家桥一巴掌拍在顾小胖子的屁股上:“说什么呢。”
周少游抬头看向后进来的人:“若朴怎么今天会和子路一起。”
张现,号若朴,张太傅小儿子的遗腹子,建德元年,年纪轻轻的状元郎携妻赴任途中因避山洪而不幸遇难,状元妻子当时若不是因着身怀有孕,估计就要随着状元公去了,即便如此在生下儿子一年后,终因思念亡夫心结难解郁郁而终。
张若朴走至桌前:“在街口碰上就一起来了。”
顾家桥再次为自己斟茶,教训弟弟是件体力活:“少游,你不是说今天你小叔叔会来嘛?”
周少游笑着:“你也知道我小叔叔那人,最是个不循常理的,他的随从说今天他会回来,可却没说是几时。”
顾小胖子却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周叔叔回来了。”
白小冰眼睛也蹭地亮了起来:“小周叔叔回东都了,我都好久没见过小周叔叔了,都有点想他了。”
顾家桥在白小冰的头上轻拍一下:“想你小周叔叔的好东西才是真的吧。”
张若朴慢悠悠地取过一个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唇力轻抿一口,笑笑没说话。
李妙然紧依着白小冰坐在那里,不知这个小周叔叔是何方神圣让顾小胖和白小冰如此激动,又能让那样淡然骄傲的和这个耿直火爆的聚在一起。
周少游指敲桌面:‘我小叔叔这次出去了大半年,听昨天他的随从回家说他们这次去了燕然、南楚等地还借道荆门出了次海。’
顾小胖托起他的肉饼脸,眼睛眨呀眨:“出海了。”
李妙然心里想,燕然在那里,南楚好像是上辈子李妍然和亲的地方,荆门又是个什么鬼,和亲,她下意识地看向那人。
张若朴正轻抿茶水,姿态悠雅地若不是坐在这里,都让人觉得他正处在九天宫阙之中。他对上小姑娘有点惋惜的眼神,微微一怔,惋惜,他心里暗笑,他居然被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可怜了,他眉目轻蹙,若有若无的冷意直直扑向对面的小人儿。
待人温和有礼只是他的表象而已。
李妙然是多么敏感的人,感受到对面人的冷漠,扁扁嘴,移过眼,看向正热切与周少游攀交情的顾小胖子,她的大事还没办,她重来的人生第一步可是至关紧要的,可这个小胖子跑题跑的已不是她能拉回来的远了。
她摸摸怀里的珍珠钗,着急呀,着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