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身,血战长安。”
长安城·子时·北城墙
玄殷面颊上浑浊不堪,血污尘土密布面颊,抬袖抹去血迹,回首一刀杀了一名敌军,再转首对着一旁的周笙怒吼道,“看看他们还有多少人!”
周笙双臂青筋凸起,因为过分使用双手去拉弩射箭,且先不说能不能赢,就算赢了周笙这双手后半辈子怕是再做不了重活了。
周笙射出一箭,快步走向城头边,看了台下还在攀爬的敌军和城下那密密麻麻的人蚁,心下一骸,今夜怕是在劫难逃了。
“还多着呢。”
周笙回眸的惨笑击打着玄殷的心,初战虽然暂且赢下了,但对方的人海战术已经没办法再从容应对了。玄殷有些担忧,但却没害怕,对于一个经历过死战的兵士来说,他们过的就是这种日子,何曾担忧在战场上死去,换个方法说,他们也更希望能在战场上死去,毕竟马革裹尸还是每个军人视为荣耀的事。
不多时,城墙上出现了疾跑的天枢使,背后交叉的羽箭是天枢独有的标志,手持着天枢令旗,边喊着,“天枢令,各将士务必坚守至黎明,各将士务必坚守至黎明!”
还未跑出一百米,城下飞来的羽箭洞穿了天枢使的脑袋,脑浆混合着血水洒在了城头上。玄殷瞧着倒在不远处的天枢使,抬眸看了看天,“黎明,黎明,长安真的有黎明吗?”
长安·南城墙
君栩更像是无情的杀人机器,面色不改,手持陌刀,见一杀一,丝毫没有半分手下留情,也不在意周围的情况,唯有他越发显白的双唇透露出他快要力竭,一旁的右骁卫左郎将彭勇靠近人扶着人的臂膀,挥刀劈杀了一名敌军之后轻声说着,“将军,我扶您去休息一下,城头有我您放心。”
君栩摇了摇头,长刀撑地,终于露出了一丝倦容,抬唇轻笑着,被扶着的臂膀反过来抓着人的铠甲,“彭勇你给我听好了,本将没事,你带着右骁卫,给我把边军弓弩营的兄弟们护好了,不然我唯你是问。”
天枢使这时也才赶到,通报完城下守住城门的兄弟们之后也是登城通报各处。君栩一个人背靠着城墙,腿稍稍都有些软,竟是一下坐在了地上。
“初楠还在城里,殿下和王妃都还在城里,那么君栩就要做好主将之责,杀尽贼寇卫家国!”
白色飞袍破损不堪,但依旧再次立了起来,稍作休息的君栩拾起地上遗落的圆木盾,握着陌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加大了几分气力,伴随着君栩的一声嘶吼高扬陌刀斩了下去。
天枢
接到消息后嘉王第一时间赶回了天枢,接替他的是白天出现在战场上的禁军步卒副统领高隽堂。
“民众撤离的七七八八了,剩下就是我们如何来排兵布阵,蒙将军。”
忆柳示意蒙离来主持真个会议。蒙离能文善武,平时大多都是着一身素袍像极世家老爷做派,但这一打起仗着上了军装更是温文尔雅中多出了一分豪迈。
“安西边军北锡副将切割整个东市以东包括德康坊在内的临近城边的三十六处坊,禁军宁绻副将负责整个西市包括尚宫坊在内临近皇城七十二处坊的切割。切记不可恋战,我们需要来回拉扯敌军防线,放进一部分,继而再放进一部分。”
“城头上安西边军廷字营、楠字营、栩字营三个弓弩营稍后撤回,这是对付放进去的步卒做准备。”
“安西边军张献副将军暂代理孔睿将军之职,随后需要张将军的重甲步卒从城门处收拢防线,高隽堂带领禁军的盾甲步卒集中在各坊街道要处,对付敌军的骑兵会有奇效。而荣耀军...”
说罢蒙离瞥了一眼断了一臂的安宗。安宗低垂着头颅没有说话,一旁的两位副校尉王韫领和谢西风眼神却有些渴望,荣耀军战力最强,但是这几次的攻防战中鲜能出手,包括安宗以命搏来的尊重,他们太需要一场荣耀军的胜利了。
“大唐荣耀军,你们的任务最重。谢将军领两千人做常备支援,但这个支援不是一成不变的,是需要你们跑遍整个长安的支援,建议分成十个小队,分开支援。至于剩下的还有三千人,我需要你们做件事...”
长安·东市
“吉掌柜,这是天枢的命令啊,您这真不去吗?”
“何堂主您费心,这长安城啊...这东市铺啊...就是吉木斯的家啊。”
东市是何堂主负责撤离疏散,东市不光是有偌大的市场,更是有居民所居住的门房,此时西东两市灯火通明,吉木斯也是被吵醒了发现都在撤离,来到长安摆上这肉铺摊好几十年了,你说当下要离开,哪怕只是不远处的皇城,吉木斯怎能舍得。
“那您可得避好啦,这李克用啊,也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儿,我跟您认识好些年了,可不希望老了老了失了个老朋友了。”
吉木斯瞧着有些幽怨的何堂主,抬起嘴角轻声笑出了口,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嗨,看您说的,吉木斯天天跟肉打交到,生死一瞬的事儿,早就看透彻了,没那么多讲究。活到这知天命啊,倒真像知了天命。”
“是啊,谁能了结这个乱世啊,我也就是想平平常常的生老病死啊。”
“谁说不是呢。”
二人倚着木门,抬眸瞧着天上残月,长安好些年没有动荡过了,看着天望着星,就像这些年来一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天枢
“一切都在破碎中,包括长安的重生。愿尔永宁,即便付出性命在所不辞。五圣使,终究要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长安终战》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