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龙惊眠,啸动千山。”
李渊希府邸
忆柳坐于床间,嘉王眸子里尽是担忧,屋外坐满了以玄殷为首的包含飞鱼帮在内的数十人。
李渊希脖间“唐”字有意无意闪着蓝芒,但气息却是十分的平稳。忆柳细指探抚着“唐”字刺青,缕缕金光沿着白皙的藕臂至李渊希体内,安抚着躁动的刺青。霎一时间,忆柳的神智猛然坠入李渊希体内,件件往事袭上心头。
闪回——
青龙圣使的能力不用质疑,除去领袖的凤凰,基本是天下无人能敌,但青龙的缺陷便是失控,从传承至今,并未真正有传承者能控制这股天地玄力,这是天赐,也是诅咒。
时间闪回长安西市战——
李渊希大难不死,可当真有那么多大难不死吗?待到飞鱼帮至场,玄殷默默退出人群,而飞鱼帮众人将李渊希抬回府。
李渊希是长安恶霸不假,但人只有一人,玄殷还未到时便是伤痕满身,最后两人乱战之时还是为护玄殷受了伤,特别便是面颊上那一块鲜血淋漓的刀疤。飞鱼帮副堂主陈俊生叫来了长安最好的大夫,大夫也只能是延缓死亡时日,为他缝合了脸上的疤痕,李渊希三番五次的疼晕。陈俊生甚至担忧他连缝合都挨不过去,但毕竟是他李渊希的兄弟,他自然知道堂主出事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外宣张,否则飞鱼帮分崩离析,万靠他是拉不回来的。
“堂主如何?”房外数十分堂主假情假意的问候,甚至于还有多地的帮使在场。
“堂主暂时无大碍,还需静养。”陈俊生面不改色,不敢透露半分。
“我等要进去探望堂主。”此等鬼话大多人自然不信,李渊希被抬回府之时的惨状人尽皆知,莫不是天神下凡,区区庸医能将他们的堂主治理完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放肆,我说了堂主需要休息!”陈俊生厉声呵斥,威严之意浮上面颊。
“阿生,进来。”微弱的声音从屋内响起。众人皆是闭了口,堂主还活着,这天下便是他的,论他们谁也不敢打半分主意。
“陈俊生,你去...去...我父亲的...”李渊希奄奄一息。
陈俊生没有听到最后两字,但老堂主早已离世,老堂主离世李渊希让帮里将老堂主的遗物尽数拿去做陪葬,难不成是让他去墓地里?纵使疑惑,但陈俊生依旧在暗夜时分带着几人来到了老堂主的墓前。但此处既无机关,也无暗道,摸尽整个墓地都是没见任何鬼影。
之后便是离奇之事了,整座墓地也不知是哪儿窜出的鬼火,幽蓝光芒闪烁其间,众人包括陈俊生有些慌了,神鬼寓言流传,唐人大多都是信其事的。陈俊生示意手下一人去探查鬼火,不曾料想刚一接触整个人便被鬼火吞噬,留下凄厉的一声惨叫灰飞烟灭。陈俊生彻底慌了,他要逃出去,正是打算逃离,整座墓地燃起熊熊鬼火,将几人围拢在内。瞧着手下一个一个被吞噬,陈俊生闭着眸子大喊,“我是李渊希堂主所派来寻求帮助的!”手中乃是飞鱼帮的暗飞令,暗飞令是只有堂主才能有,他才能赠予或是借予,正如是嘉王所得那枚暗飞令一样。
鬼火猛然消逝,墓地背后土层上一道匝门打开,星星点点的深蓝光芒指引着他们向下而去。陈俊生想到了很多,或是老堂主还为离世,或是老堂主化为了鬼魅,但到了地渊深处,陈俊生所有的幻想都瞬息破灭。
幽暗的地底,暗不见天日,唯有一缕缕幽蓝光芒照亮了一些地方,眼前是一位白袍老人,满头银发,四肢都被镣铐所捆绑。但那人的四肢已不像是四肢,身间可见的皮肤闪耀着龙鳞的反光,鳞片延伸至左边面颊,抬首左眼依稀可见深蓝眸子闪烁着异光。下一瞬,陈俊生所有的手下皆是灰飞烟灭。
“你是飞鱼堂的人?”
“是,我乃副堂主,李堂主身患重伤,命我前来寻求帮助。”单膝跪着,陈俊生不敢瞧着人。
“你可知我是谁?”
“小人不知...”
“我乃李巨嗣。”
陈俊生回想起了,飞鱼帮此前名为飞鱼堂,李家先祖大书法家李邕创建了飞鱼堂,最后惨死朝堂,其子第二任的堂主,就是李巨嗣。
“堂主!您得救救您的子孙啊,李渊希堂主若是离世,飞鱼堂便是不复存在了啊!”陈俊生猛然跪倒在地,祈求着那位老人。
“李渊希?这一届的堂主怎会如此无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老人愤恨不平。
“李堂主受到奸人迫害,有性命之忧啊!”陈俊生俯首跪拜之际更是磕了无数的响头。
老人很是轻易的扯断了镣铐,很显然,是他自己囚禁自己的。老人抬首看了看洞顶,“当下乃是什么时候?”
“禀老堂主,乃是天复一年,距神龙年间已过百年。”
“百年...百年时光,世间竟遗忘荣耀军近百年了。”
这是李渊希家族的秘辛。先祖曾为初代青龙圣使,贞观年间好生威风自在。但外人不知,青龙失狂,暗夜里幽蓝鬼火屠杀了整个自家家门,但青龙生生不息,青龙圣使可存活百年。家里从此之后也便是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凡家族嫡长子须见过上一代的青龙圣使,而在弱冠之前决意是否需要传承,获得无上的力量荣光之时,也将获得百年的寂寥孤独。李邕纵横朝堂之时,李巨嗣喜好打架斗狠,而为避免李氏子弟再入朝堂,李邕创办了飞鱼堂,可李邕已死,无人护帮,在长安黑帮势力的不断打压下,李巨嗣最终选择了继承青龙圣使。
传闻那一夜全城笼罩在鬼火之中,幽蓝的火焰摧毁着各方势力的心理底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朝廷甚至派遣数千南衙将士确是挡不住那位燃起光芒之人,最末听闻电闪雷鸣,蓝白两股力量斗遍了长安所有地方,所过之处,风卷残云。这已然不属于人的认知范畴,没有人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也无人知晓他们谁赢谁输。之后,李巨嗣销声匿迹,他的堂主之位也由他的弟弟代理,整个长安势力一夜也是消失殆尽,只有飞鱼堂,接管了长安整个黑道。
陈俊生作为外家人,自然是不清楚这些典故历史,他只知此人或许当真有办法救得了李渊希。但老者似乎并未想离开此地。“李渊希或就是十几年前来到这的那个孩子吧。”探手抚银须,却是发现手已不在,老者也毫不在意。
“那小子起初我甚是喜欢,有一股我当年的狠劲,但他拒绝了我。”
“拒绝我的下场便是他的生死都与我无关!”老者越说越是气愤,仿佛也是怪自己走了眼。
“人老了总是希望有个伴的,或是让我解脱也是不错的。”
“但百年来无人知我意,无人体我恤,孤独百年,我已人不再人,鬼不如鬼。”老者仰天长啸,身上龙鳞片片泛起了蓝光。
“老堂主!现在堂主已然不行了,您一定要救救他!”陈俊生的额顶已然磕出鲜血。
“就他?哼,只有他自己能救他。”
陈俊生有些不知所以,但老者周身蓝光大作,之后幽蓝的一处光芒飞向陈俊生。定睛一看,便才是瞧见这是老人左眼的眼珠,带着龙纹,细微蓝芒闪烁不止。
“回去让他服下,若是合老夫的意,我保他性命无忧。”
——《青龙回忆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