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在人。”
嘉王在路途间仔细思索了一番,重新梳理了李克用攻打的第一战。
强攻不假,但惟独打了西城墙与北城墙,有意将自己带向西市,之后再是派遣出暗杀的稀客,但于第一时间没有让右骁卫内安插的间谍动手,原因也很简单,谋得利益的最大化,这些间谍的培养远比一些刺客要难上几分,而只是嘉王死了,坐镇长安另改其人,这些间谍依然是最有利的武器。而王妃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也让间谍们看到了利益最大化,若是一次性了结嘉王夫妇与君栩这位中郎将,长安城也便是衰败了一半有余。但李克用老辣之处在于,他做了第三手的打算,倘若前两种方案都有所失策,那么再令一队人马去破坏长安之心——天枢。
当嘉王与君栩再次汇合于天枢门外,纵使嘉王早已有所心理准备,但依然被眼前景象所震撼。这何曾是人来人往,紧锣密鼓安排守城事宜的天枢啊,所见就余下了断壁残垣,恶臭满天。各处堆积了大小官员的尸首,残肢挂满大堂。藏书阁也是被焚毁一空。嘉王胸腔翻涌,便是吐出胃里酸水。
“李克用怎会知今日的天枢守备被临时征调为传令使...长安城,还有内鬼...”君栩强忍胃中不适,转过身不再看如此场面。
嘉王府
王妃身间刺青依然若有若无的闪烁着金芒,却是将人拉向了梦境深处。
八年前
忆柳决意离开教坊司,临出逃之前,白虎交由一封她师傅亲笔抒写的信。
“我徒忆柳,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此封信时,想必我早已消散于天地间。请宽恕师傅的自私,我不愿瞧见大唐荣耀军毁于我手,于是我便将这千古罪人之名扔给了你。其实从最初我教你识断天象,而你展露出天赋之时,我便知道你是来助我解脱的。事实上在我们凤凰一脉间,有一禁忌之术称之为涅槃,在涅槃之间,我们能随意窥得心心念念之物的未来全部宿命,但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忌之术,便是此番要燃烧自己的部分生命。
“自我决意传血脉于你之时,我便是施展了涅槃,我所在意者便是这盛唐,很是可惜,如你所想,结果并非很是令人满意。我徒忆柳,你切莫学为师,当下你已是凤凰,你应去守护你所想守护的,捍卫你应当捍卫的。”
潸然泪下,湿润眼眶的泪水滴落于信纸上,模糊着墨印笔迹。忆柳自小便是不可一世的荆州牧千金,几位兄长与父亲都喜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面容姣好,身世不凡。可自从荆州牧暴乱平息,祸连九族,忆柳送至教坊司开始,因她年龄过小,只能是做劳苦杂役,她开始隐忍,开始闪躲,开始面不改色。自此遇见她的师傅,师傅乃是教坊司名妓,但却更像是她的同胞姐姐,师傅教她如何在教坊司存活,如何在社会中立足,并赋予了她——凤凰。
“白虎,走吧,荆州太小,我怕让师傅失望,西北处的那座都城,才是我所向往的。”忆柳收起眼泪,目光如炬。
两月后长安城
初来乍到的忆柳带着白虎兴致冲冲的在街上闲逛着,“原来这便是长安,荆州一比简直宛如黄豆。”姑娘自是喜好胭脂水粉,便是想挽着白虎向胭脂铺走去,漆黑宛如影子般的白虎何曾去过胭脂铺,便是说什么也不肯走,“凤凰!我得警告你,我白虎绝非这种不男不女之人。”
途经书市,忆柳颈间刺青刺痛了人一下,抬眸望去,偌大的书市早已人山人海。忆柳指尖微动,脸上却挂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间书铺的掌柜有些奇异,别家店做生意恨不得使劲吼嚎顾客光顾,而这家店的这位掌柜着一袭高丽青衣,适配着青色幞头,坐于众书间,忘神的研读着手间《战国策》。
忆柳轻笑着抬手在众书之间挑选着,“掌柜此些书是多少钱呢?”“若是您满意,拿走即可。”掌柜头也未抬,继续研读着手上书。“咦,好生奇怪,您做生意竟是做的亏本买卖。”此时掌柜轻缓抬起了头,只一刹,掌柜觉得这位少女何处见过。“姑娘我们是在何处见过吗?”忆柳闻言抿嘴轻笑,面色微红,“掌柜可不能这样勾搭姑娘的,奴家方才及碧玉,何曾见过掌柜。”忆柳作娇羞状,眼神躲闪着人。
“好生奇怪,似是见过...”言语间,掌柜又是低下了头看书去了。
“公子打算云游四方吧?”收回眼神,忆柳轻声出口。
此时的掌柜猛然合过掌中书,神色开始凝重,好似猎豹紧瞧着猎物般,左掌间横波流转,丝丝赤橙的光芒转瞬即逝。“姑娘究竟是何人?”
“别来无恙,朱雀。”旁侧的白虎压低声量,半蹲下来。
“白虎??...那你是...凤凰?”这位中年掌柜像极了书生,满面的未经世事。
忆柳不可置否,浅笑望着人,但似乎是有些不解,“那为何还要在各地起义频发之时云游四方?”
“难不成我于这东市之间,护大唐周全?”朱雀反问道。
忆柳颔首,朱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唐荣耀军不过历史而已,当下还是只能为自己而活。金光微芒闪烁瞬间,忆柳抬眼瞧着人,“也成,一路顺风,不过我要给你一道天机。”朱雀连忙想要起身听令,但忆柳示意人坐下。“朱雀,八年之后,你需身处河西走廊。”“这是为何?”朱雀有些不解。白虎伸出手拍拍人肩侧,“凡凤凰令,只听不言。”这是一脉传承的规矩,凤凰是五圣之首,天算之间,自有她的主张,但凤凰不能透露太多,正如是忆柳的老师说过那番,说得明白了,那岂还会发生吗。
“朱雀听令。”青袍的书生抱拳而立,低声回应。
东市书市外
“可还有事要做?”白虎漆黑帽檐下瞧不见神色。
忆柳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看着街对面的醉仙居,“不急,我饿了。”
八年后
凤凰这一不急,倒是不急了八年,凤凰栖身醉仙居,原本只是卖艺不卖身,可八年而过,忆柳的容貌越发的姣好,出落的水灵,多少客人是慕名而来,但奈何人只奏乐,不卖身。老鸨左说右说,说了两年,人也没答应。
“今日当花魁处子夜,收益皆算是你的。”忆柳终是答应了,醉仙居今夜无眠。
“这位公子出价300两。”
“太傅二公子出价600两!”
“左相三公子出价800两!”
“又是太傅二公子出价1000两!”
忆柳半侧身子,薄纱覆面,瞧着楼下为她死去活来的男人,她竟是觉得有些许的有趣,“花魁忆柳处子夜,归太傅二公子所得!”
醉仙居外
“王爷万金之躯,切不可进了这醉仙居,辱没了皇家威严!”常侍于身侧劝解。
半晌
嘉王踏进醉仙居。
醉仙居二楼
紧瞧着人进来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楼下贵公子们目睹花魁芳容,惊奇出声。忆柳浅笑低语,“来了,我的嘉王殿下。”
——《凤凰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