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有人推开了屋门,是客栈老板,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人,苏武一看,原来是五哥。
苏武心想:这下可好了,终于有一个洞悉全局,能给大家主心的人来了。
五哥问了问李陵伤势之后,脸色愈发严肃。
苏武见状,对黄杳然说道:“黄兄,麻烦你带黄小姐先出去一下,我和五哥有要事相谈,对不住了。”
“明白,你们谈你们的,我和我姐姐在外面候着。”
说罢,还没等黄瑶荷说话,就被黄杳然拉走了。
看见屋内就剩下五哥和客栈老板,苏武问道:“五哥,外面现在怎么样?”
五哥聂许无奈的摇了摇头,半天才吐出来四个字。
“情况不妙。”
“到底是怎么一个不妙?”客栈老板问道。
“匈奴使团那边请奏圣上追查凶手,圣上已经责令廷尉张汤查办此案。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什么进展,但我相信,匈奴使团很快就会把他们引导李家。”
“李家?怎么会是李家?”客栈老板又问。
“匈奴那边肯定是要借圣上的手杀掉李陵和苏武,可张汤不一定这样想。”
这句话提醒了客栈老板,他顿时明白形势有多么严重,甚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武有些不明就里,连忙问道:“张汤会怎么想。”
五哥倒是没有回答,倒是客栈老板对苏武说道:
“你刚来长安不久,对张汤不甚了解,张汤这人,就是一条疯狗,仗着皇帝信赖,逮人就咬,别说平常百姓,就是高官权贵,死在他手里的也不下百人。
他现在为了树权威,一直盯着朝廷的官员,五哥是担心他可能会借着这事,把矛头伸向老将军。”
五哥摇了摇头,说:“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不仅如此,张汤想做丞相的心昭然若揭。
当朝丞相正是老将军的堂弟李蔡,扳倒李蔡,张汤就是当之无愧的丞相。
李陵这次杀匈奴人,正好给了张汤机会,我相信他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一定会揪着不放,直到毁了老将军和丞相,至于杀李陵,只是他顺手牵羊的事。”
苏武没曾想到朝廷竟然如此水深,更是对张汤愤恨无比。
“真是,恶毒刀笔吏,不可做公卿。”可愤恨之余,苏武又问聂许:“五哥,现在该怎么办?”
五哥说道:“趁着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匈奴人是李陵所杀,你带着李陵赶紧离开长安。
只要他们找不到李陵,这个案子就没法立即定案,相信丞相和老将军之后会有应对之法的,等到事情平息,你们再回来。”
“可是我刚刚听住店的客人们说,长安城现在已经封城,除了官办,长安城是只进不出。”客栈掌柜说道。
“这个不难。”五哥边说边从腰间摘下了自己的腰牌,递给苏武。
“你拿着这个,把李陵藏好,你就说是官办,城门的官兵是不会为难你的。”
苏武接过腰牌一看,是宿卫郎官的腰牌,可他却一脸担忧,
“五哥,这是你宿卫郎官的腰牌,我拿着,你以后怎么办?”
五哥回到:“没事,之前也丢过,我在宿卫郎官里面还有些资历和威信,上面不会因为丢失一个腰牌拿我怎么样。”
听到五哥这么说,苏武便收好腰牌。随后问道:“五哥,昨晚的事你们不少宿卫郎官知道,恐怕很难瞒得住吧?”
“这个你放心,你只需一路上照顾好李陵就行,哪怕他以后再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可只要活着,我就算是对得起他叔叔李敢还有老将军了。”
还不到中午的时候,李陵苏醒过来,竟然还能够稍微翻动一下身体,看来这还魂丹果然是神药。
五哥向掌柜做了一个手势,掌柜走出屋子,很快又紧跟着黄家姐弟二人回到屋子。
五哥问黄瑶荷:“黄小姐,你看李陵的身体,能不能经得住远途的颠簸?”
“肯定不行呀,他服用了还魂丹,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
黄瑶荷对五哥的话非常吃惊,她想不明白一个身手重伤的贵胄子弟,不仅不去接受最好的治疗,反而还要受那颠簸之苦。
“那……如果他必须要离开长安,长途跋涉,能不能有什么方法让他渡过这一劫?”五哥又问。
黄瑶荷看着五哥恳求的神色,她知道这些人连李陵的生死都不顾,执意要离开长安,那么长安就一定有比死亡还可怕的事情。
平日里见惯了黄杳然这种纨绔子弟,她对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孩子们一直有一些偏颇,但是她不相信眼前的这几个人是坏人,尽管只有一面之缘。
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黄杳然见姐姐不说话,就问道:“老姐,到底有办法没,咱救人救到底,不能这个时候了还见死不救呀。”
黄瑶荷忽然抬起头来,眼前一亮,可很快又低下了头。
五哥问:“黄姑娘,是不是有办法了?”
黄瑶荷沉默不语。
“姐,你倒是说呀!”黄杳然急切的问。
旁边苏武也说道:“如果有,就先说出来,咱们大伙商量着看看。”
黄瑶荷依然低着头,他看着地面说道:“办法倒是有,但是没有用过,更不知道有没有用。”
“那你倒是快说呀,我的老姐。”黄杳然紧接着他姐的话问道。
“你们想过没?旅途劳累,尤其是李陵,体内重伤,最怕的就是一路颠簸?
如果我们想个办法能减轻车马奔颠,让他心肺脏器不再受到伤害,也许就行。”黄瑶荷说道。
“那怎么才能让他尽量不受颠簸呢?黄姑娘”苏武问道。
“水,把李陵放在水里,水是至柔之物,任何外力都可以通过水来延缓冲撞。”黄瑶荷说。
“对呀,这个办法好。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黄杳然竖起大拇指,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平常很少出头,没想到原来是这么有主意的一个人。
“只是……”黄瑶荷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只是什么?”苏武问
“水又是至阴之物,长时间泡在水里,怕是李公子吃不消。”黄瑶荷说出了心中一直的顾虑。
本来云开见日的众人,心中又泛起了层层黑云。
这时,客栈老板说:“我有一个法子,应该能消除黄小姐的顾虑。”
他接着说道:
“我以前是随军郎中,一直跟着五哥,我们打仗的时候,条件简陋,情急时只能把药材嚼烂敷在士兵的伤口处。
我在想,如果我们将装李公子的水浸泡上药材,是不是能够调理一下水的至阴之性。”
听到客栈老板的话,其余人一同望向黄瑶荷,虽然听上去可行,但毕竟客栈老板只是半只脚踏门的门外汉,至于行不行、中不中还得看黄瑶荷。
听了客栈掌柜的法子,黄瑶荷点了点头。她说道:“用药酒替代药水最好。”
“可这冬日严寒,不管是水还是酒,李陵泡在里面,不得冻死。”黄杳然问。
“这个也无需担心,找些浓度高些的酒,只要不结冰就行,低温正好可以延缓李陵机体循环,对内伤严重的人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刹那间,众人拨云见日、终见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