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用毕生的力量接住了俺答汗的倾力一击。重击之下,李陵双膝跪在了已经深陷的地面,双臂垂下,如死人般。
俺答汗在李陵接过狼牙棒后,借着剑棒碰撞的力量,在空中向后一翻,双脚狠狠的踢在李陵胸口。
破虏剑在地面青石上划出数丈火花,直到李陵撞在墙上,倒地不起。
虽然这一脚下去,心肺俱裂,没人能活着,何况李陵还多次生吃了自己的雷霆牙棒。
可是俺答汗还是有点不放心,望了望李陵倒地处,生怕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冷不丁的从漆黑出再走出来,直到他确定那个方向再无半点生机。
苏武看到李陵被击远,但他没有去管李陵,因为他相信很快他们还会在九泉之下相见。
于是苏武面对着一步步逼近的俺答汗说道:“我苏武不惧死,但死前我有一个要求。”
俺答汗回答:“说吧,你俩算条汉子,我会尽量满足。”
苏武说道:“请不要拿走他的破虏剑,他值得那把剑陪着他。”
苏武从俺答汗口中料到,破虏剑一定是匈奴人梦寐以求的战利品,因为一把破虏剑足以证明自己是大漠中最勇敢也是最强的男人。
俺答汗说:“这个不需要提醒,我不会拿的。”
俺答汗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原本百般猜想苏武临死前的要求是什么,没想到竟然是李陵的一把剑。
这俩年轻人,琢磨不透,一个为了刚认识的人连命都不顾,另一个把毫不关己的一把剑,当成了自己的遗言,用自己的死来保全别人的尊严。
俺答汗杀人无数,可是每当真正的汉子死在自己手中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失落。
走到苏武面前,俺答汗举起狼牙棒,时候不早,该送苏武上路了。
苏武面无惧色,一心求死。
面对一个不曾习武的书生,俺答汗没有像对李陵那样的用尽全力,只要苏武脑袋中击,便必死无疑。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处飞身而来,一把兵刃刺向俺答汗,他下意识的收回砸向苏武的狼牙棒,借势挥向那把刺向自己的兵刃。
可是那人速度极快,尽管狼牙棒收的及时,俺答汗还是受了伤。
那个黑影一看没有击中俺答汗的要害,便再次袭来,速度之快,如风如电。俺答汗蒙住了,心想:这又是谁?
黑影的几番攻击都被俺答汗轻松化解。直到黑影停下,俩人对视着,虽然谁也看不清对方。
苏武也蒙住了,自己刚来长安,朋友不多,实在是想不到夜里还会有人挺身而出救自己。
俺答汗问道:“来者何人?”
黑影回答:“墨者晏子安。”
晏子安,这不是今天出现在聚贤楼中的那人?苏武回想到。
“你们墨家也来多管闲事。”
“墨家从来都就是管闲事的。”
“那你也不看看这闲事你管不管得了?”
“墨家从来管得就是管不了的闲事!”
墨侠趋义,素来如此,当年墨家先代巨子孟胜,为一句承诺,率一百八十多墨家子弟慷慨赴死,无一生还。
这些墨家人一条条生命为墨家大义谱写了最为悲壮的旋律:义,则趋之;不义,则战之。
俺答汗说道:“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好的身手,将来肯定能在武学路上走得更远,没必要为了一个必死之人把命搭上。”
晏子安说:“一个胡儿,在我大汉天子脚下杀我士子,还能如此嚣张,我晏子安怎能不管?来吧,即便是死,也不差多我一个人。”
说罢,晏子安人刃一体,如脱弦弓箭版射向俺答汗。那速度和力度,不得不让俺答汗全力回防。可每次晏子安都是一击不中之后马上脱离战斗,丝毫不做纠缠。
俺答汗明白,这就是晏子安聪明之处。正常来说,一个术道者对上武道者,上上之法便是纠缠,让武道者力量无处发威,用灵活的术道之法在局部占得优势,并将优势逐步扩大,最终将武道着蚕食而死。
可是晏子安和俺答汗的武学修为根本不在一个境界,若是一再纠缠,一旦被俺答汗击中,这场战斗便失去了意义,所以晏子安只能在出击之后迅速脱离俺答汗随后的攻击范围。
晏子安的另一个聪明之处在于,他用一次次的进攻让俺答汗无暇顾及苏武。
这和李陵不同,李陵用守为苏武赢得生存时间,而晏子安则是用攻来为苏武赢得生存时间。
所以李陵虽然悲情豪迈,但是必输无疑,晏子安虽然机会渺茫,但尚存一丝可能。
于是俺答汗不再谋求进攻苏武,他将目标转向了晏子安,狼牙棒挥去,晏子安轻轻的向后一跃,便化解了这横扫千军般的攻击。
俺答汗顺势一拳直跟去,晏子安只能步步后退,那一刻,拳脸之间的距离不到半寸,可就是这半寸,就是生与死之间的距离。
晏子安退到墙角,无路再退,俯身一翻,如燕子般从俺答汗身边穿过,一下脱离了俺答汗的杀伤范围。
而他躲过的那一拳重重的砸在墙上,轰的一声,那墙便留下了一个锅口大的洞,透过洞口,一丝月光照在了原本照不到的地面上。
俺答汗被晏子安捷迅的身手惹怒了,说道:“你以为凭你就能让苏武活过今晚?一个小宗师境,还奈何不了我。”
随后俺答汗大喝一声,如狮子吼,罡气所到,不论是活物还是死物,都为之一振。
晏子安知道,俺答汗这是要尽全力了,怪就怪自己没能早来一步,如果协同李陵,或许还有一战。
可是现在李陵早已倒在一旁,生死不知。面对高于自己的宗师境武者,那种无情的碾压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的。
苏武对晏子安说道:“你走吧,我苏武九泉之下也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你实在没有必要为我死在这里。”
不料晏子安却说道:“这话留着跟李陵说去吧,我晏子安是为义而死,不是为你苏武。”随后嗖的一下,持着利刃朝俺答汗袭去。
早已恼怒的俺答汗同样飞步向前,他没有躲闪,而是选择与晏子安撞到一起,力量和速度的碰撞。